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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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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与顾惜朝来这皇宫大内却也不是一两回了,只是如今次这般大明大亮自丹凤门直闯而入却是头一遭。守门的郎官并不把顾惜朝石头军先锋的职务放在眼里,顾惜朝原也没指望凭着自己如今的身份能长驱直入,他在石府换的一身铠甲却不是换了好看的。
时值未时,徽宗皇帝刚用了午膳。正打算携新纳的妃子画一画那初春风光,却见得内侍押班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侍立一旁的米苍穹见徽宗面色不愉,抢先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若是惊了圣驾看咱家如何收拾你!”
那押班却顾不得米苍穹的威胁,如僵尸木偶般挪到徽宗面前,“扑通”一声跪到在了徽宗面前。“官家,官……”只见他面如死灰,张口结舌,竟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徽宗哪里有这个耐心劝导,脸色已然沉了下来。那押班却是米苍穹一手调教的,见他如此不灵醒,米苍穹惟恐皇帝连他也生分了,几步上前就是一个窝心脚,尖声喝骂道:“说!出了什么事!你若还这般言辞闪烁,咱家活剥了你!”
那押班被米苍穹踢翻在地,又赶紧爬起来再跪好。胸口虽疼得不轻,神智却清醒了。连忙叩头答话道:“官家,那顾惜朝带着几个帮手和金风细雨楼戚少商又来闯宫!值班侍卫被他们杀了不少,情形紧急,还请官家暂避!”
原本还满怀风月的徽宗皇帝得知顾惜朝又来闯宫,也吓得额头冒汗。要说自当了这皇帝,提防人闯宫行刺却是比国家大事更重一筹,徽宗便是再懒于国事,个人安全上却也不得不尽心尽力。但禁宫森严,能成功者却是一人也无。只除了那——顾惜朝!若是当年在金銮殿被顾惜朝擒获不是替身,那,那……“护驾!护驾!” 徽宗一想到这就再也不能安稳地待着,捉了爱妃的手就要往后宫躲去。
米苍穹出手拦住徽宗安慰道:“官家莫急!宫中侍卫近千人,个个武艺高强,忠心耿耿,顾惜朝几人能杀得了多少?累也能累死他们!况且,这次没有傅逆襄助,他们只是自找死路。”
“不错不错!”徽宗听得米苍穹的宽慰,精神一振,胆怯之心既去,就惦记着如何去了这心病。大声吩咐道:“西军高世宣箭法超群,传旨于他,给朕射杀顾惜朝!”又憾恨不能亲见顾惜朝伏诛,提议道,“米苍穹,摆驾!朕要亲眼见到顾惜朝身死授首!”
“官家,何不等高世宣提了顾惜朝等的首级来见?”米苍穹拱手道。
徽宗笑道,“有公公在,朕有何惧?”
米苍穹听得皇帝夸赞,赶忙拱手逊谢,跟着徽宗皇帝来到的大殿前。
却见得戚顾等五人聚在一起,一路杀将进来,竟是无人可挡。只因宫中侍卫虽多,却绝不如战场之上的辽兵骁勇。而顾惜朝等四人摆出军中对阵时常用的十字阵,首尾呼应左右兼顾同进同退,再加上一个武艺高强的戚少商在外围照应更是所向披靡。
正在此时,有利箭破空之声响起。顾惜朝久历战阵,听得声音就知有人远袭。左手手掌一探,已搭住一名侍卫的刀背,乘势滑落,手掌翻处,抓住了他的衣领,迎着那箭势所向掷了出去。利箭正中那侍卫胸口,当即穿心而过。
“好身手!”那站在远处的中年将士见之不禁大声夸赞道,“在下西军高世宣,还未请教?”
“石头军,顾惜朝!”顾惜朝深吸一口气,蕴涵无穷内力的金石之声徒然响起,直振得人耳鸣心跳。“有紧急军情,求见圣上!”
高世宣同在西军,自是听过顾惜朝的大名,深知他用军如神。却不明白这一次何以糊涂到要闯宫。他拔箭在手,随手射杀了几个畏缩不前的侍卫,高声道:“有畏敌怯战者,杀无赦!”众侍卫们见避无可避,反起了拼命之心。顾惜朝等人压力徒增。不一会,已是血染战袍。
高世宣爱其才华,紧接着又劝说顾惜朝道,“石头军威名,高某佩服!顾先锋何不先行缴械,汝之性命,高某一力担当!”
“高世宣!阵前通敌苟合,该当何罪?”徽宗听得他们的对话,鼻子险些气歪了,呵斥道,“给朕杀了他!你若杀不了他,就自己提头来见!”说罢,拂袖转身便走。
“惜朝,不能让皇帝走了!”龙四抵挡着不断杀上来的侍卫道,“这里我们挡着,你跟戚少商先想办法留住皇帝!”
顾惜朝见徽宗皇帝要走,心下大急,深知这次若不能如愿,石头军之事便再无指望。与戚少商对视一眼,都知情势不对,若再有拖延,大家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为今之计,只有拿住了赵佶以为要挟,才能保大伙周全。一打手势,便分从左右抢去,两道身影如两道闪电一般,猛向赵佶欺去。
戚少商一身功夫足已傲视群雄,有一派宗师之姿;顾惜朝久历战阵,于千万人中取敌首级的事更不知做了多少。两人联手施为,宫中侍卫禁军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戚少商不再顾忌死伤,从长矛手、刀斧手相距不逾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众侍卫挺长矛攒刺,非但伤不到他,反因相互挤得太近,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顾惜朝的轻身功夫原在戚少商之上,趁戚少商吸引了大多数的攻击之际凌空跃起,踩着众侍卫向天刺出的各种兵刃,迎着如密雨般飞射而来的弓箭,几个起落便已逼到高世宣近前。高世宣大吃一惊,当下扔下弓箭拔拳向顾惜朝挥去。只是普通武夫的拳脚功夫与顾惜朝这等武林人士又如何能比?顾惜朝右指斜斜点出,只几下便制住了高世宣身上几大要穴,接着又转头向徽宗冲去。
一如游龙之猛,一如飞鹰之捷,两人双双攻到,米苍穹大惊,劈手向顾惜朝攻去,却被戚少商拦住了去路。这两人的武功路数均是以快打快,不一会便已拆了上百招,旁人只能看到两团连模样都无法看清的人影快速地晃动交手,棍影剑光翻飞。顾惜朝凝目望去,心中的惊讶无法言表,戚少商的武功他是绝对清楚的,但是眼下跟米苍穹一比,显然稍慢了一筹,旁人或许无法看清两人交手的详细情形,但顾惜朝却能,眼下戚少商正落于下风,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他暗自运气于掌,刚要出手却听得戚少商叫道:“惜朝,一字快剑!”
“你就这么有信心?”话虽这么问,顾惜朝还是依言拔剑攻了上去。
戚顾二人同使一字快剑,漫天剑影如同大雨倾盆般朝着米苍穹覆洒而落。米苍穹怪笑着身影一晃避过两人的攻击,双手持棍向两人攻去。那“四大皆凶”的一棍,发出屠龙歼妖一般的怪啸惨嚎,当头罩下。戚少商深知这一棍的威势,咬牙举剑便挡。顾惜朝亦知这一棍的厉害,然而他却错步避其锋芒,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招招指向米苍穹必守的空门,不过片刻功夫米苍穹身上已然多上百处伤痕。就在此时,米苍穹大喝一声,劲力全发,这一棍打得狂放无比,教人避无可避,也无处可遁、无法可闪、无能为力。戚少商整个人被震地急速抛飞,将大殿左侧的墙壁硬生生撞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顾惜朝!”米苍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多处损伤,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顾惜朝嘲讽地一笑,再度出手。只是没有了戚少商的从旁牵制,顾惜朝的每一剑出手至一大半,米苍穹的棍往往已然打伤顾惜朝,尔后迅速变招,顾惜朝随之攻下一空门,又是晚了那么一线。外人看来仿佛剑影和灰色气劲纠缠一快,势均力敌,但是实际上顾惜朝却是一直处于挨打局面。
米苍穹施出了真正的“朝天一棍”。他向天弃棍,那棍顿时化作巨蟒,兀自翻腾于上空,吸着天地精华,发出“呜呜”的低鸣。那漫天的棍影犹如天空的乌云越来越浓郁,黑沉沉的仿佛顷刻间便会压在顾惜朝头顶,将他压成粉末。凌空的“朝天一棍”终于压下,剑和棍一交接,顾惜朝手中长剑顿时断成数截,他的脸色苍白,吐了口鲜血脚步不稳地连退数步。
这必杀的一击竟只让顾惜朝退了几步,米苍穹蓦然心惊,复又一掌劈向顾惜朝。米苍穹内力精湛,便是戚少商亦有所不敌。顾惜朝却不怕死,想也未想便举掌相抗,与他硬拼了这一掌。由两人内劲带起的气流撞击在一起,轰然迸散,仿佛在两人之间连续绽放起用气流做出的烟花一般。片刻后,半空中一阵密密麻麻的气劲爆破声,米苍穹闷哼一声,身形暴退,口中鲜血涌出,显然已被顾惜朝打至内伤。“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道。
顾惜朝微微一笑,侧退一步。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身狼狈却满面笑容的戚少商。戚少商对顾惜朝道:“可惜你还少了一把好剑,否则我二人合力,你也不会伤在‘朝天一棍’之下。”话音一落,两人同时上前,戚少商右手疾点,制住了米苍穹身上的几大要穴。顾惜朝却捉住了米苍穹的左肩肩头,内力一催,落凤掌的阴寒内劲在米苍穹的七经八脉中肆意游走。转瞬之间,米苍穹几十年的苦功已化为乌有!米苍穹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惜朝!”戚少商面色一变,扣住了顾惜朝的肩头。
顾惜朝冷笑着扬眉,问道:“如何?”
戚少商讪讪而退,与顾惜朝相交多年,怎会不知他手段?看了昏迷中的米苍穹一眼,暗自摇头,一身的好武功终究可惜了。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赵佶一手扶着墙,摒气敛息地准备逃走,当下甩出“痴”止住了他的去路。
银白的“痴”擦着赵佶的脸颊飞过,直直地插入大殿的墙壁中,赵佶骇然高叫,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股不住发抖。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顾惜朝一步步走向赵佶,恭敬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见他这副惶恐无能的模样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鄙夷,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寒声道,“皇上,辽兵亦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