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你》寒寒

15、第三章-前世07

　　「小白虎」带着他的灵魂离开人间，在冥界，步未澄见了传说中的「阎王」——冥王死神。

　　「我可以把你的命运拉回正轨，但必须得到你的同意与合作。而且，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一来，虽然世外长老的责罚仍少不了，但至少，柳无双能够保住她的性命。你知道吗？步未澄，一旦生死轮回真的因为柳无双而乱了，那么，柳无双会得到的惩罚，就不会是失去未来时之主地位那么简单。你要知道，时族人的死亡不同于人类，他们没有转世这回事。那是真正的死亡——从□□、本命体到魂魄，灰飞烟灭。」

　　那个自称「冥王」的俊美男子这样跟他说。

　　步未澄无法反应。毕竟对一名人类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实在令人不太容易接受。他该相信，逃开柳无双和向无回主仆、当作没事发生过？还是应该把这群「神类」的话看作废话连篇，不予理会？

　　他知道，无双是不同的。隐居十三年，他早已习惯和山野兽类作伴的生活。而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彻彻底底把他拖回了人的世界。这段日子里，除了哄骗他说出隐居的原因，无双也会跟他说一些关于时族的故事——包括几千年前那场震撼各界的魔冥大战。

　　步未澄不知道柳无双为何能够第一眼就认定，他就是她的「命定之人」。可是，在无双的笑脸中，他彷佛找到了自己。

　　他觉得无双跟他，简直就是同一种人。他们都用冷漠来保护自己，对于外界对自己的不满，也从来就不加重视。

　　无双的冷漠，就像是与生俱来。面对一个一心追随自己达三万年之久的护卫，她仍只有一份比视若无睹好一点的感觉，步未澄实在无法想象。可是……他与他们，也只相识了几个月，无双对他，却是越来越多的笑容。

　　步未澄明白，这是因为无双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

　　现在呢？很可笑的情势。他面前，有两条路：他可以选择忠于自己、忠于无双，却即将面临失去无双的痛苦，甚至令无辜世人为他们担负他们的罪；他可以选择背叛自己、背叛无双，回到当日那个十字路口，重新走向另一条分叉路。

　　最后，步未澄选择由自己背负这一切。

　　冥王叹息着答应了。祂吩咐艾斯把步未澄带回死门，回到人间继续当他的步未澄。可是，庄严的大殿外，突然传来了争吵声。下一瞬，一名女子冲进来。

　　步未澄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名闯入者，正在猜测着这名女子的身份。不过，女子并没有注意到他。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冥王的王座。

　　「你又要伤害这对为情所困的恋人？」

　　女子一开口，眼泪就像断线珍珠一样掉落。步未澄以为，那个一脸森寒的冥王会命人把这大胆女子丢出殿外。可是……

　　冥王竟自王座飞奔下来，及时接住女子的泪水。而祂下一句话，更教步未澄瞪大了眼睛。

　　「爱后，你又流泪了。别哭，好吗？你是堂堂冥界之母呀！」

　　那无奈、怜惜又带着宠溺的语气，教人动容。步未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艾斯，以为他也会像自己一样看傻了。可是，后者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脸恬淡。

　　是否代表……这已是经常上演的一幕「戏」？

　　安抚完妻子、让侍卫把爱妻带出殿外之后，冥王无奈地重新看向殿下的步未澄。

　　「步未澄，很抱歉让你看见失态的冥界之后了。现在，我将送你回死门，回到人间。而从现在起，你必须远离柳无双和向无回。我可以破例一次，但不能有第二次。你明白吗？」

　　步未澄点头。但他想的却是：他手心的沙漏印记。

　　他不想回到没有无双的日子。如果必须远离无双的话，那就让他重新开始吧！手掌心这个沙漏印记，是无双亲手结下的封印。她说，这个印记封印着一股力量。当他遇到危险时，这个封印能够为他达成任何愿望……

　　冥王看见了步未澄那低沉的眼神，决定还是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艾斯，你护送步未澄回死门。」

　　艾斯应了声「是」，然后上前拉着步未澄，以瞬间转移术离开了冥王殿。

　　死神觉得背上一凉，连忙回头。没有呀！在冥界，还没有鬼魂会疯到胆敢捉弄祂这个冥界之王的地步；更何况，这里可是王宫中的冥王殿呢！

　　是祂多心了……

　　结果，事实证明冥王的预感是正确的。

　　步未澄在前往死门的途中逃走！当然，他被艾斯及时抓了回来。回到王宫，冥王气极了。这只人类真是麻烦至极！他忘了他现在只是一缕游魂吗？冥界不是鬼魂最安全的堡垒，最危险的莫过于冥界用于照明的冥火。法力低下的幽灵若妄自靠近，只会成为冥火的祭品。最重要的是，若这步未澄真被烧到魂飞魄散了，恐怕祂的王后又要伤心上一阵子了。

　　冥王终于决定收起祂的仁慈。事实证明，这麻烦的人类实在不知好歹得很！祂下令把步未澄暂时禁锢于王宫，更严令禁止他接近遗忘河半步——因为据艾斯说，当时步未澄是直往遗忘河冲去的。

　　死神有点明白了。这名人类……他想重新投胎，忘掉柳无双、忘掉向无回、忘掉这一切。

　　第一次逃亡，以失败告终。第二次，步未澄学聪明了。他靠着封印给他的力量，以瞬间转移术逃到遗忘河。那里有一位老婆婆，「她」正把河水装在碗中，递给等着转世的亡魂。步未澄混进队伍中，成功过关。

　　当他接下那碗「忘魂汤」时，冥王赶来了。步未澄只觉手一麻，手中的碗立刻裂成碎片。

　　步未澄拔腿就逃，但却比不上冥王等人的速度。祂们来到他面前了！步未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拼命沿着河岸往前跑，他的目标是遗忘河的终点——生门。

　　可是，无论他跑得有多快，还是不会比得上冥界人。就在冥王即将碰上他之前的一刻，步未澄的手心激射出一股蓝色的强光，蓝光震开了周围众人，并渐渐把他整个人包围起来。

　　当蓝光散尽，步未澄早已不见踪影。

　　步未澄感到自己的腿已能接触到稳定的地面。他张开眼，看见周围彷佛无尽的白色。然后，艾斯出现了。

　　护灵使者告诉他，时族的世外长老已决定把柳无双及向无回抓回三百年后的时域，也已经判了刑。无双将被判监禁在天城，为期三百年。

　　步未澄这才知道，原来柳无双和向无回的确来自未来，他们属于三百年后的公元二千年。

　　最后，步未澄知道，他救了无双，无双不会有危险。可是……不见天日的三百年，始终都是他对她的亏欠。

　　步未澄求艾斯带他去见无双最后一面，而艾斯也答应了。在石屋附近，步未澄远远地看到了。柳无双抱着满满的一篮药草，站在石屋窗前，对着夕阳一篇又一篇地呼喊着步未澄的名字……

　　步未澄成功转世为人了。但因为来不及喝下那一碗「忘魂汤」，他无法忘记前生种种。

　　也许，这正是命运对他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