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也想冲业绩》娴白

21、二十一

　　有那么一瞬，她险些失神。随后就暗暗告诫自己，她是月老，怎么能被美色所蛊？

　　姬玟闭眼吸一口凉气，好使自己清醒些。她召出一本生死簿置于手心，盯着簿上被红线圈出来的名字，往下翻了几页，“这个月需要我牵的姻缘还有九对，倒也不是很急。小仙接下来打算就着生死簿上安排的姻缘，再去牵一对。”

　　钟鄍表示知晓，待姬玟抬脚刚要走，他忽然出了声：“等等。”

　　她转过身来，认真地注视他。

　　“雨夜里害你的，或许有了头绪。”

　　听闻此话，姬玟倒是有些吃惊。她没有想过，钟鄍竟真会去查这件事。

　　“是江兰诏。”钟鄍看着她，将先前他所疑心之处一一说出，又放了些证据。

　　半晌，姬玟只是看着他，未做一点回应。

　　他好看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你不信我吗？”

　　“我信上神，因为上神没有必要骗我。”

　　他却是不解，“那为何你不置一言？”

　　姬玟一直都很识时务，也能分清利弊。早在钟鄍说要害她的在东海鱼族之中，她就有猜想过，或许她的修为会跟人家差上一截，或许这个仇她根本就没法报。

　　如今得知是江兰诏，却更确定了她先前的猜忌。江兰诏是三界闻名的美人，又颇得东海龙王器重。即便这事闹到天帝跟前，天帝仁慈愿意帮她一把，但碍着东海的脸面，到底不会把江兰诏怎么样。

　　但江兰诏一出手便是要将她置于死地，让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她咽不下这口气。

　　目前她尚且不知江兰诏为何要害她，倘若一味隐忍，只会于自己更不利。施之于自己身上的，必要让其自尝。但如何做到这些，倒着实是个问题。

　　姬玟不禁陷入沉思。

　　钟鄍见她低垂的眼眸中无一点光亮，紧抿起嘴角不出一声，便疑心她受了委屈却想因此作罢。

　　一种说不上名的感觉如云翳般绕上他的心头，不知是蘸了什么，竟有酸楚之味。

　　他叹了口气，深切地望着姬玟，低低说：“放心，回天宫之后，我必要让她自食恶果。”

　　姬玟猛地抬头看他，眼眶上漫了些盈盈水雾。回味他说的话，竟使她有些愣怔。

　　钟鄍寡情，无关的事他都不爱搭理。但他竟能说出关切她的话，并不像只是纯粹为了说给她听听，而是有那么几分意味在。

　　难道是有点把她当仙友了？

　　这算不算自己大腿抱上了呢？

　　她不禁热泪盈眶，小声叹了一句，“果然，天道酬勤啊。”

　　此语一字不落地落入钟鄍耳中，但他却甚是不解。

　　“酬什么勤？”

　　“没什么，小仙的意思是……嗯……很感谢上神。”她含糊带过。

　　“……”

　　钟鄍虽有些哑然，但心情似乎还……不错。

　　——

　　姬玟就着生死簿上被圈起的名字，跑了好几处地方。

　　从相府出来时是晌午，虽已是入秋时节，但白日里依旧有些热。再加之她走了不少的路，不免觉得口干舌燥。

　　附近正有一家茶楼，她往常去过几回。姬玟进去后，便找了一处桌子坐下来喝茶。

　　长安的茶楼不仅是饮茶之处，通常还会在大堂的正中设置一台子，用来说书表演。

　　和往常一样，说书的依旧是个姓葛的老头。他见识广，有时会说些奇闻异事，有时又爱说些神仙鬼怪的故事。

　　凡间与仙魔界不相通，老头并未见过仙界与魔界是什么模样，因此他口中神仙鬼怪之事全是自己想象胡诌的，没一点考究。

　　过了一炷香，隔壁一桌来了个布衣女子，气呼呼坐下。

　　过了一会儿后，隔壁那桌又有一女子找来。

　　两人年纪看似相仿，但后来的那名女子裙裳妆扮皆要更华贵一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两人似是为什么事争执着，说话虽不大声，但姬玟是神仙，总能听得清楚。

　　贵女：“当年你不顾我们全家反对，一心想嫁给他，如今可是悔了？”

　　布衣女似是还在生气，羞愤地转过头说：“阿姊，他家境虽不好，但我不介意。我气的是他什么事都自己做主，从来没问过我。如今我失踪两日了，他也不来找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心里还有没有我了。”

　　姬玟慢悠悠地饮下一口茶，仍在偷听。

　　哦，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她感觉到一道目光看向这边，抬眸望去，二楼雕梁处时不时探出一个脑袋来。

　　像是被挡住了，脑袋急急地巴望，似是想要透过她，去看别的。

　　姬玟侧身一让，瞧见那道目光在注视着她隔壁那桌的布衣女。

　　她手搁在桌下施法，召出镜花一算，雕梁处的男子正是布衣女的相公，两人有姻缘在。

　　男子虽在意她，但不善言辞，所以新婚总是磕磕绊绊。

　　虽然这二人的名不在生死簿要她牵的姻缘上，但想着自己毕竟是管凡间姻缘的神仙，既然碰见了，那就撮合一把。

　　她变出一小节木头摔在地上，声响并不大，只有附近一圈的人主意过来。

　　布衣女同贵女也一并看过来，瞧她一脸惊慌的模样，顺便问说，“姑娘怎么了？”

　　“没事~”她讪笑，“不过是东西掉了。”

　　布衣女应了声，抬眼之际，无意间望见雕梁后探出的脑袋，顿时一愣。

　　贵女打趣道，“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你，没有你他跟来做甚？”

　　“阿姊劝你一句，若想好好过日子，待会儿回去就说清楚……”

　　出来茶楼后，姬玟依着簿上的名字，找到了城东一处买米的人家，替人家小女儿牵了姻缘。

　　这样忙活来也过了一个下午，路过春来居时，她进去吃了一顿。

　　春来居是长安一品的酒楼。她之前去过许多家，就数这家味道最好，客人也最多。

　　等小二把菜上了之后，浓溢的香味扑鼻而来，就像一条绸带紧紧绕上她的肚子。

　　她拾起筷子，往那淋着蜜汁，色泽诱人的鸡上夹下一块肉。后又嫌这样吃得不痛快，索性手指隔着一层方帕去掰鸡腿。

　　酣畅淋漓之际，一点思绪在她脑海中勾起。

　　之前下凡那次，为了讨好上神，她也跑去春来居给钟鄍买了五香酱鸡。她记得，当时钟鄍似是很满意这道菜，吃时和颜悦色的。

　　凡间的菜在天宫是吃不到的，神仙除了月老之外，其他根本下不了凡，这回为降妖已是例外了。

　　难得钟鄍来一回凡间，不妨她再买了这道菜，讨好一下他？

　　姬玟在春来居吃喝得有些忘我，当她出来之时，天色已经黑了。但这并不能阻碍她手提牛皮纸包的鸡直奔相府。

　　屋内的烛火是亮着的。

　　当她伸手要敲门之际，一双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从背后拉过她的手臂往后一退。顿时，她要敲门的手落了个空。

　　“别出声。”有人偏头俯在她耳畔低声地说，声音清冽好听。

　　还未等她回过神，立马便被挟持住，退到一处隐柱之后。

　　夜中，一个黑色身影覆了上来，低眼看着她，“丞相用了调虎离山之计，那屋子里有妖在，不要进去。”

　　她点点头。

　　今夜月色泛黄，这四周是密处死角，前方有兰丛草木遮挡，并不见有光。

　　黑夜中，见着是她来，钟鄍的双眸却微亮，“夜里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他的嗓音如玉碎般好听，许是为了不被人发觉，说得格外低些，竟有点像关切之意。

　　姬玟的脸有些烧了，感觉他们现在这样有点像……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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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立马就想甩自己一巴掌清醒，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稍稍往后退了退，身体却抵到了墙上，便急忙将手中的牛皮纸包递给钟鄍。

　　“这是什么？”他接过问说。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童，小声说：“五香酱鸡。”

　　他嘴角有了笑意，“帮我买的？”

　　“嗯。”

　　他难得地低笑一声，“为何？”

　　为何？

　　姬玟心里嘟囔道，想抱他大腿，以后好带她飞黄腾达？

　　不不不，当然不能这么说。

　　那……怕他没用晚膳，饿着？

　　这个也立马被她否决掉。谁这个时候了还不用晚膳呢？

　　那……记得上神喜欢，所以给他带来？

　　这也不太对，听起来意味暧昧。

　　姬玟想来想去，发觉没有一句能说的话。然而真正的理由又使她无法明说。

　　但其实他早已用过晚膳了，还是笑着接过她送来的东西。

　　钟鄍见她低头闷声，迟迟未作答复，不禁轻笑。

　　他想起从前她也是这般为他跑前跑后，不出一句怨言。他有些清冷，时不时便冷着一张脸。

　　他喜欢清静，她虽然话是多了些，但好像……也挺好的。

　　从前待她那样……或许是他有些过分了？

　　“好了，我知道了。”他凝视着她，轻笑一声，嗓音竟如今夜的柔风般醉人。

　　姬玟一惑，知道什么？

　　她抬起圆圆的双眸望着他，神情有些不解。

　　从前在他眼中，他觉得女神仙无非都一个样。望着眼前这位女仙，他说不上有多特别，但他似乎挺喜欢看见她。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钻到了他心里，砰的一声，化作一汪温水。

　　钟鄍的脸微微起红，低低道，“我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