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女人 ...
-
两人的对话用是中文,清晰直白。
脸皮不争气的瞬间烧红,我堪堪后退,踩在干草上的声响比预期的硌耳,“沙沙沙”,越紧张,脚下越凌乱。
“嘿,谁在那儿?”女人的声音徒然拔高,“快过来帮把手!”
……都什么世道?他们……咳,做那种事还要喊人帮手?!
“别跑啊!嘿!”女人的声音在我转身起跑时,变得仓促而焦虑,“路敬祺,你也喊一声呐!你嗓子又没摔坏!”
咦,这说法不大对劲……
“那个,”折回去,我站在安全距离,难堪的望着地上那对“十八禁”,犹豫开口:“不好意思,我……你们……需要……帮助?”
“郁……文?”路敬祺似乎想撑起身,但没成功,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僵直着没吭声。
“快,先帮我把他弄一边去,”身下的女人边有气无力的探出一只手晃动,边大声埋怨,“他没摔死,压得我就剩半条命了!”
说起来,事发凑巧。
就在我进门的前几分钟,路敬祺不幸被马踢中了后腰,一时间痛得动弹不得;女人不敢随意移动他,试图用聊天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听到什么鞭子不鞭子的对话,源于女人手里那条细长带尖端的黑色马鞭。
可是,我打量着二人的重叠身影:匪夷所思的不是他受伤的腰,而是他倒下压中的人和位置……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挪到一旁的干草上,我还没瞧清他身下那位娇娇小小的雪花呢马装女人长什么模样,那女人已经冲出马厩搬救兵了。
“好点没?”我没敢翻动他的身体,依旧让他趴着。考虑到干草粗糙,我跪坐在地上,捧过他的头脸放自己大腿上。
“还好。”他的回答一贯简洁,喷在衣料上的鼻息一瞬温热。
“哦。”本想问问经过,又觉得尴尬,我识时务的闭嘴。无意中一垂睫,黑色的薄呢礼帽下露出小半截路敬祺闭目柔和的侧脸。
徒然想到这男人真的多变,起初骄横跋涉,然后萧瑟冰寒,再就狡黠巧言,如今又是一派安静柔弱,哦,不止,若再加上此前我所闻的对话,他还多了一项邪魅的特质,呵,殊不知何谓本色?
“……对面马厩里那匹黑马是我的‘驭风’,”在我胡思乱想神游的当口,他有些费力却尽量稳住气息的介绍起他的马,“刚才是我先勒疼它,它才反击的。”
顺着他的话抬眼,我这才注意到有一匹黑马静静的卧在廊的另一边——罪魁祸首的大脑袋伏地,半张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我们,眼神很无辜。
我撇撇嘴,调侃,“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连自己的马都控制不好。”
“……纯属意外,”大概是位置不舒服,他皱眉,手掌撑着地面向我身上轻轻蹭近了些许,“刚上马,不料它会来了个腾跃欢迎我,动静一大,震得我头疼,没留神手里还拽着缰绳,”停顿了一下,“这孩子脾气大,一松手就被它甩了出去,幸亏有季玫在……”
……震得头疼?对了,他此前脑部受过重击,八成还没好痊!
刚思忖着该关心一下他头疼的事,猛地意识到他此番说辞的意思,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含笑。
不动声色的默了片刻,他淡淡道:“别误会,我不过是在找话题转移注意力,以便减轻脊背的痛楚。”
我僵住。
没人再开口。耳边泛泛响起的蹄声,蓦地显得空洞;寂静的马厩里,一道光柱从身后斜斜射进来,透过日光,浮尘缓慢的飘荡,又点点滴滴散落。
即使有阳光,太静了就会感觉特别冷。我合手哈着热气——毕竟是冬天,这么坐地上寒意袭人。睥睨着腿上面无表情的某人,略一踌躇,我还是伸手从他腋下穿过,使劲托起他的肩膀,小心往上拉了拉,方便他更好的接触到我的体温,也使得呼吸顺畅些。
“谢谢。”他自己的胳膊一点力道不曾使,连言谢皆一股清冷透着拒绝。
季玫其实行动挺迅速,前后大约去了一刻钟左右。看她一路小跑着过来,紧跟其后的是两名抬担架的年轻人和一名中年医生。
中年医生相当专业的按捏几下,询问了路敬祺一些情况,眉头蹙得不似进来时那么紧,我和季玫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后看他们一行人将路敬祺谨慎的弄上担架。
“待会儿给蓝姐去个电话,就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周,多余的话别说。”路敬祺贴着我耳廓,语气亲昵的交代。
“好的,”动作轻柔的替他摘掉礼帽,我一副好情人的样子微笑着拂去他衣领上的草屑,“不需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他继续跟我咬耳朵,“季玫会照顾我的。”
我保持笑意,微微抬头,静静守在一旁的娇小女人仿佛心灵感应般回视我。目光交集,彼此相视一笑,更多的内容尽藏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