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候》十九行诗

2、第 2 章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让云也的脸又红又烫。

　　这不是，那个司机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云骁从柜子里把自己的黑色浴袍拿出来，走近，披在她身上。

　　小姑娘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有几缕头发没包好，还滴着水，一点一点的从锁骨往下淌，流进吊带睡裙里。
　　而睡裙早就湿了大半，白色丝绸的，很薄。

　　她小声说：“谢谢。”
　　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有些惊讶和不可置信。

　　这时，陈姨出现在了没关门的卧室门口。
　　她笑着介绍道：“这就是你三叔，云也，哎呀他刚刚来的时候我正忙着，没立马过来给你说。”

　　云也：“啊？”

　　谢云骁当然明白她的困惑和不解，于是解释道：“上次去接你的时候，是临时被人通知的，觉得还不是认识的好时候，想找个机会，正式一点的，和你互相认识一下，”轻笑了声，“还是怪我，应该早跟你说的。”
　　“我是谢云骁，以后直接叫我叔叔就行。”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紧了紧他的浴袍，一句话都没说地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她在门上靠了许久，脑子里一直在回想他刚刚的话。

　　谢云骁，也就是继父谢城的亲弟弟，按辈分，她应该叫三叔。

　　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司机呢，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开始也真够蠢的，竟然还相信了他的话......

　　可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追他了啊......

　　名义上的亲戚，叔叔，怎么能在一起呢，云若岚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发疯。

　　想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之后，她又跑进浴室，在大镜子面前看自己有多狼狈。
　　素颜，黑眼圈有点明显，头发全□□发帽包着，身上的睡裙快成透视.装了......

　　为什么第二次见面，又这么尴尬。
　　云也难过地瘪瘪嘴。

　　-

　　过了半个小时，她房间的门总算开了。

　　蓝色长发已经被吹干，脸上上了层薄薄的素颜妆，睡裙也换下来了，换了一条粉色的裙子。

　　谢云骁此时坐在黑色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沙发上，神态很是放松。
　　听到声音，他站起身，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含着安抚的意味。

　　云也跟他对视一眼就移开目光了，问：“陈姨呢。”

　　“回家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一说到这儿，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呢，于是说：“我房间的花洒坏了，不出水了，你会修吗？”

　　“我试试吧，不一定能修好，你可以先去我房间的浴室。”

　　这套公寓一共有三个洗手间，除了两人房间的，客厅也有一个，不过就是有点小。

　　谢云骁已经把衬衫袖子卷起来了，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盘，“刚洗的，吃点吧。”

　　“哦，好。”

　　他进她房间之前，问：“现在可以进么。”
　　因为害怕她房间有什么贴身衣物没有收起来，小姑娘都脸皮薄。

　　“可以可以。”她连声说。

　　她听话地坐在沙发上，他刚刚坐的位置，吃着他洗好的车厘子和草莓。

　　过了十分钟，他还没出来。
　　她很想进去看看。

　　于是脚步很轻地走进去了。

　　浴室门没关，他蹲在马桶旁边，膝盖一高一低，手里拿着花洒，还有个她没见过的工具。

　　“很难修吗。”她问。

　　“不难，马上就好了。”

　　他的裤腿貌似湿了，卷起衬衫袖子掉下来了，袖口也湿了。
　　她站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颜。

　　他的骨相极好，眉骨立体，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

　　垂着眸时，眼底一片阴影，他的睫毛很长。

　　虽然不知道他的年龄，但是光看长相和气质，她觉得不到三十岁。
　　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在车上随口说的话，后悔得想收回。

　　他跟老这个字，可一点不沾边啊。

　　谢云骁：“一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才上小学，就买了些小朋友喜欢的东西，明天我有时间，可以再把你的房间重新布置一下。”

　　她反应了两秒，才知道他说的是那些玩偶。
　　这房间的风格，确实不太像一个高中生的。

　　云也：“嗯。”

　　-

　　谢云骁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忘记把浴袍拿走了。
　　她把浴袍和那件西装外套挂在一起，打量许久，拿起一只袖子，放在鼻尖，轻嗅。

　　是橘绿之泉的味道。
　　这是爱马仕的一款沐浴露，前调由佛手柑，柠檬，鲜橙组成，是很温暖干净的味道。

　　没有浴袍了，那他洗完澡穿什么......
　　睡衣？五分裤？或者……腰间只围一条浴巾？

　　他刚刚走时，身上的白色衬衣湿了大半，鼓起的胸肌若隐若现，有一处，都贴在皮肤上了。

　　腹肌没看见，但是，她敢肯定，他有。

　　想让我叫叔叔？做梦吧。
　　同居，就相当于把肉喂到她嘴边了，那哪有不张嘴的道理？

　　放下黑色浴袍袖子的时候，她刚刚不由自主勾起的嘴角还没放下。
　　今天可能是，近三年来，她最开心的一天了。

　　原来云若岚再婚，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起码，她能光明正大地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

　　简单冲了个澡，她就上床睡觉了，没打游戏，也没追韩剧。
　　主要是因为，明天要和他去商场，害怕起不来。

　　睡得太早了，平时这个点她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呢，以至于，睡到半夜，她醒了。

　　脑子昏昏涨涨的，还想继续睡，但嗓子很干，很想喝水。
　　如果有一大杯冰水摆在她的床头柜上就好了，云也迷迷糊糊地想。

　　正好也有点想上洗手间了，她就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了。

　　开了个小台灯，然后打开门朝客厅走。

　　小台灯的光芒就让她眯着眼了，目前只能适应黑暗，就没开客厅的大灯，摸黑往冰箱的方向走。
　　住了五天了，早熟悉了，桌子在哪里，椅子在哪里，就算闭着眼她都能准确地避开。

　　“啊……”
　　云也感觉撞到了一个东西。

　　“有事没？”
　　一道带点沙哑的嗓音回荡在餐厅里。

　　随即，一双大手不小心触碰了她的手腕，“抱歉。”
　　是为刚刚，也是为现在。

　　“没事。”

　　谢云骁转身准备去开餐厅的灯，但云也急忙说：“别开灯！我......眼睛不舒服。”

　　其实是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这幅蓬头垢面的样子。

　　“嗯，不开了，”笑道，“怎么还没睡。”

　　“早就睡了，被渴醒了。”说完，就要打开冰箱拿水。

　　但才打开一半，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谢云骁：“不能喝冰水，对身体不好，饮水机里有温水。”

　　“可我就想喝冰水。”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但是冰箱门丝毫未动。

　　“听话，云也。”

　　“你为什么要管我。”

　　窗外的月光只洒进来一点，但也足以让他看清小姑娘的眼睛，很大，很黑，里面带了点无声的委屈。

　　“那只能喝一口。”他终于妥协，把手松开。

　　她什么都没说，立马把冰水从冰箱里拿出来，拧开盖子就送到嘴边。
　　脑袋微仰，灌了一大口。

　　吞咽声在寂静的室内极其明显，他开口阻止，“已经一口了。”

　　她以为他说的一口，只是夸张语，没想到是字面意思。

　　但好舒服啊，冰冰爽爽的，嗓子被刺激的只想持续做吞咽的动作，她没有一点停的意思。

　　“云也。”他抬手握住瓶身，意图夺过来，可是又怕把水撒在了她身上。

　　云也眼尾上挑，眼底全是得意的笑。

　　“哎呀，对不起。”
　　她“不小心”把水洒了，他的裤子湿了，颜色最深的地方，是在裤.裆那个位置。

　　谢云骁往后退了半步，虽然很不舒服，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发火，语气颇有些无奈，“小心点。”

　　“你怪我吗，哥哥，那我帮你擦吧。”
　　可是她也不拿纸巾，手直接往他大腿上摸。

　　谢云骁眼疾手快抓住她，轻轻环住她细嫩的手腕，低声说，“别闹，云也。”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光线太暗，加上她视力不好，但听声音，已经有些不悦了。
　　她当然懂得见好就收，“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想帮你擦擦。”

　　“云也，”这一声突然提高音量，暗含警告意味，“以后叫叔叔。”
　　说完，放开她的手腕，转身回房间了。

　　云也在原地站了许久，把瓶子里剩下的冰水也喝干净了，脑子里不停回放刚刚发生的事。
　　他那么聪明，不会看不懂她的意思。

　　但最后那一句，明显是在拉开距离。

　　叔叔是长辈，哥哥是昵称。

　　-

　　第二天早上，她醒得很早，洗漱好就开始挑衣服。
　　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但能看出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估计，也不喜欢露得多的那种打扮。

　　她平时的穿搭也都是偏干净简单那种，盛装打扮反倒不太好，最后，她穿了条水洗牛仔裤，上身是件宽松黑T。

　　这个天气这样穿，不冷不热，正好。

　　第一次见他那天，是她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也没校服，直接就去学校了，所以才会穿得格格不入。

　　打开门卧室门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餐桌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谢云骁正站在案台前，右手拿着青苹果，左手拿着小刀，慢慢地削着苹果皮。

　　左撇子？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她不是手控，却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听到动静了，没回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问：“喜欢青苹果还是红苹果。”

　　“青苹果。”

　　青苹果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她很喜欢。

　　云也：“这些饭都是你做的吗？”

　　“嗯，你先吃吧，苹果马上削好了。”

　　她确实也很饿了，就大口吃起来了。
　　玉米烙很香很甜，正符合她的口味，海鲜粥的味道比餐厅里的还鲜，还有个甜辣的小咸菜，很好吃。

　　她爱甜爱辣，最爱甜辣，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问过你妈妈了。”

　　也对，帮人养小孩怎么能不提前了解。

　　吃完早饭，她又回房间补了下口红，确定妆容没问题后，才背起小包，走出来。

　　谢云骁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出去玩啊。”

　　云也：？
　　“你昨天不是说再布置一下我的房间吗。”

　　谢云骁没忘，“我自己去就行了。”

　　“为什么啊，你比我大了那么多，眼光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买的东西我看不上怎么办啊。”

　　他没反驳什么，只是淡笑了声，“行，带你去。”

　　-

　　晚上回家的时候，云也手上拿了杯奶茶，谢云骁在后面提了六个大购物袋，把整个电梯都装满了，再上一个人都站不下了。

　　谢云骁还说请专业的来家里重新装修一下，但云也不愿意，非要他亲手给自己弄。

　　云也前一晚没睡好，今天又逛了一天，累得只想睡觉。

　　但又怕头发太油被他看见，还是忍着困意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是谢云骁在和别人打电话。

　　她也不是偷听，就是抹身体乳的这空挡，无聊，不捂着耳朵谁都能听见。

　　他说了好几个单音节的字后，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

　　“下周吧，下周我把她送走。”

　　把谁送走？

　　她不安地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可他又不出声了。

　　她砰一声打开门，一刻也等不了了，走到沙发上的他面前，大声说：“你刚刚说要把谁送走？”

　　谢云骁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就挂了。
　　丝毫不心虚地与她对视，淡淡地说：“云也，我们住在一起不合适。”

　　她气笑了，“住在一起？又没睡一张床怎么能算住在一起？谢云骁，你怎么和我妈保证的，不是说会好好照顾我吗？”

　　谢云骁把目光从她光着的脚上移开，认真地说：“我认为，你并不需要我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