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
-
在比以往都更早降临了的漆黑夜里，几乎全伊欧斯的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做起了一个内容蹊跷且完全相同的梦……而自那天起被恐怖的黑暗所笼罩的伊欧斯大陆就再也没有迎来白昼。
梦境的内容并不完整，但却完全不影响人们能看懂它。
被包含路希斯王在内的四位黑衣青年所救并照顾了很久的银发少女确实也尽自己所能报答了真王，她终于随着四人历经千难来到了圣石水晶的面前——乍一看上去似乎确是如此。
当真王进入水晶，诸神在空中现身。梦境预示着遴选之王终将为伊欧斯带来光明，而这正是当下全伊欧斯民心所望。
然而……
明明受到了路希斯王的恩惠，少女却突然变了脸。她的皮肤突然就变得毫无血色，她的身体也逐渐被不知来由的黑雾所缠绕起来。接着有可怕的黑色液体从她的眼眶中不断流出——那也许是她被污秽侵蚀后流淌的泪水，可少女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哭。
并非所有人都见过使骸，也只有极少的一些猎人才“有幸”见过正在使骸化的动物……但不管人们知道与否，梦境都不可思议地如同神明一般向他们传达了少女正在开始变成使骸的意旨。
天雷落下，那一道道电闪雷鸣简直就像在宣告着使骸化的少女正为即将扭转黑暗命运的伊欧斯大地带来了颠覆性的毁灭似的……亦或是说……她原本就是魔女，本就意在让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却终究在圣石水晶面前露出了马脚？
那张美丽又清纯的巴掌小脸开始变得狰狞又恶心，可是她却毫不在意自己的变化，向路希斯王伸出了自己那已被黑雾所侵蚀而越发变得黑紫的细长手臂。不断淌下恶心黑色粘稠物的手臂竟然越伸越长，简直就是把雨后巨蛙张开大嘴后吐出的长舌头替换成毛尔波尔触手后的模样……按理说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的手臂了，它就像是怪物的肢体一般蹿出去紧紧地缠住了站在几步开外的水晶前因少女突然又可怕变化而转身并且露出哀怜又错愕表情的路希斯王。
在他被缠住的一瞬间，王的手指发出了将两人和周围一切都照亮了的刺眼白光。那是光耀之戒，读过创星纪的人都知道——那是剑神巴哈姆特赐予路希斯王的神圣戒指。接着王身后的水晶就爆发式地发出了所有的梦幻光芒。本该将真王吸入存积力量的水晶在那之后就失去了所有的光，随即就连发出了强光的光耀戒指也渐渐变得越来越黯淡直至完全变黑。
如同身着苍龙似的铠甲，剑神张开他那由数十把剑连成的威武翅膀，划过了雷鸣与闪电不断的殷索姆尼亚废墟上空。他的身影优美却无力，就像是想要撕破那包裹天空的黑暗一般在空中留下了一条比闪电还引人瞩目、发着久久未消退的紫色闪光尾迹。
可是透过那威严的上位神脸上的神色面具，人们看到的是剑神眼中的无奈……
接着那条明明很耀眼的白紫色尾迹很快就被不断扩大的黑雾给迅速吞噬了……
一个夹带着金属音色的声音在空中低沉的回荡着：
魔女惑王，负圣之石；
黑暗之至，昼不可期。
是的。
几乎全伊欧斯的人……包括珈拉自己。
她从那一天起便不断重复地做着这个梦，任凭同样做了这个梦的伊格尼斯怎样剧烈地摇晃她的身体都无法令她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即使珈拉知道自己是因何缘故才会不断连续地做这个梦……
她清楚的知道梦中的自己就像是巴哈姆特的提线木偶，被看不见的丝线牢牢牵住，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她也明白即便剑神的真身无法来到伊欧斯，也足以将她这样的无能小神巫困在梦境中好久好久——也许会久到她的□□消亡也说不定。
她突然明白了剑神的目的，可即使明白了却也无能为力。
她甚至能像幽灵一样漂浮在梦境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剑神虚构出来的自己——被疟原虫啃噬到残破不堪的可怕身体，带着狰狞的邪恶微笑……
“她”将对自己怀抱着满腔怜惜之情的诺克特从神圣的水晶吸引之中轻而易举地拉扯了出来并像个邪恶的妖女一样陷世界于黑暗之中。
因为“她”，黑暗污染了水晶甚至是光耀戒指……“她”简直就是艾汀后降临伊欧斯的新灾厄！
本应一片漆黑的伊欧斯并没有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民愤四起，战火四溢。
穿耳的金属音色在远远的高空低吟着神的旨意：
为王者、必入圣石。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巴哈姆特不想拯救伊欧斯！
剑神根本不是伊欧斯的神！
巴哈姆特是在挑起伊欧斯的愤怒和恶意！他想借助无知的百姓逼诺克特！
动弹不了也喊不出任何哪怕一丁点微小的声音，珈拉越想挣扎就被看不见的锁链缠得越紧。更可怕的是关于愤怒的民众揭竿而起要将诺克特推入水晶的这一段梦境就像是出了故障的老旧录影带似的不断忽快忽慢地回放了起来，随即刚好就停留在了她最不愿看到的画面上……就像崩坏了一般，这可怕的梦境一遍遍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她仿佛在自己几近崩溃的意识中看到了绝不会放她回到现实的巴哈姆特那威严面具下毫无情绪波澜的眼睛一样。
“珈拉！快醒醒！珈拉！！”
像是被洗脑般反复做着同样的噩梦，被死死困在梦境中的银发少女本人终于在梦境的另一位主角——遴选之王诺克提斯的呼唤和轻触下清醒了过来。
真王拥有的力量早已经远超了远在高空的巴哈姆特所投射到伊欧斯的幻影和对神巫的束缚，因此才能唤醒这位几乎已经没什么神巫力量的小姑娘。她已经昏睡了很久，久到她的亲哥哥、亲姐姐以及本没血缘关系但却把她当做亲人对待还即将要成为她姐夫的这位路希斯王带着他王之盾和御用技师一同来到了卡宴岬的二层楼秘密基地与她的军师大人汇合。
“能醒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伊格尼斯这么担惊受怕的表情呢。”用揶揄的口气缓和了珈拉才被从噩梦中拉出来的情绪，诺克提斯很自觉地把珈拉床前的位置让给了她的亲哥哥和亲姐姐，然后对着伊格尼斯摆了个格拉迪欧经常对自己摆的老司机笑容。
他又看了看见到妹妹醒来和瑞布斯一同松了口气的露娜，给了她一个温柔又有些害羞的含蓄笑容。
肯缇娅娜已经告诉了露娜，这一切包括她的神巫使命都还没有结束。
年轻的露娜芙蕾雅必须跟随遴选之王诺克提斯回到殷索姆尼亚的路线进行一场她与瑞布斯的、只有神巫的旅途。每当诺克提斯离开一处区域，神巫就必须及时前往那一处区域所涉及的所有地标。在那些地标建立神巫屏障——那并非类似于路希斯的魔法障壁，而是一种封印。仅靠神巫的力量非常消耗寿命，即便她已经得到了来自初代神巫的全部力量。因此，冰神会伴她左右，在她的封印上加注冰雪魔法。巴哈姆特的煽动才刚开始，民众们虽然一定会疑惑真王的行为是否能救得了伊欧斯却并不会立刻就都付诸实际行动。在那之前将王身后的区域一点点用封印隔开，可以暂时地拖延即将爆发的动荡。
不了解真相而暴怒的人们确实是巴哈姆特借来逼迫诺克提斯的利刃，然而他们也是无辜的伊欧斯百姓。在确保真王畅通无阻地前往殷索姆尼亚的王座让十三位历代王的力量真正地降临于水晶内的艾汀身上的同时，神巫必须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阻止并保护那些可能会做出不理智激进举动的人民。
肯缇娅娜引导露娜的时候，轻轻地如是感叹：
——巴哈姆特虽是上位神，却比吾等追随的伊欧斯守护神们更了解人类
上位神比热爱这颗星球的守护神更清楚，真正的恐怖从来都不是天灾而是迷失了方向的人心。
人类，虽然弱小却拥有无限的潜力。这也是最初炎神愿意授予人类火的理由。
可是人类的寿命相比神太过短暂，当他们遇到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并遭遇巨大的挫折时就大多会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而只对他们所崇拜的神明深信不疑。即使数千年前的人类尝过鲜血的教训，但那也已经成为了无法挖掘出真相的尘封往事。
巴哈姆特目的达到了——就像千年前他轻而易举地挑起了索尔海姆人与炎神间的可怕矛盾，称炎神为“背叛者”，又让全伊欧斯都陷入了战火四起的魔大战。此一时冷眼旁观的“恶神”，不耐烦地对着这颗美丽的星球丢下了一发威力十足的百万光火。而这一刻他又一次老练地开始煽动起了伊欧斯人，拭目以待那些愚蠢的凡人手拉着手将遴选之王推进神的水晶祭坛。
“珈拉，很抱歉在你被困在梦境里的时候我们已经替你接下来的行程做了全部的安排。你必须立刻动身跟着伊格尼斯前往神隐岛去躲起来！因为你被巴哈姆特指为‘魔女’……伊扎妮亚会长和戴夫告诉我们他们无法彻底压住协会猎人对你产生的质疑……伊莉斯和塔尔柯特那里也传来了雷斯塔伦避难民众对你的不满。所有的计划伊格尼斯会在路上一一告诉你的。”诺克提斯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了看表情坚决的露娜和脸色愈来愈柔和的瑞布斯，在他们相继对着自己点头颔首后继续对银发的义妹说明：“保护你的事得到了肯缇娅娜的赞同，并且希德已经把王家那艘船停在码头隐秘的地方了，在韦斯卡姆的帮助下没人会知道你的行踪。”
伊格尼斯也看着他银发的女孩点了点头，他必须同行保证她的安全，珈拉是扭转了诺克提斯以及伊欧斯命运的人。在对抗巴哈姆特的最后关头，即使珈拉不是他的挚爱、即使没有114代路希斯王的命令，伊格尼斯也愿意守护她直至黎明再次降临伊欧斯大陆。
“我……会在神隐岛乖乖地等着你开创全新的伊欧斯……诺克特哥哥。”
这一次，即便当着瑞布斯的面，珈拉依然叫了诺克提斯“哥哥”，接着她就看到了瑞布斯丝毫没有介意的温柔笑容……以及她的姐姐露娜芙蕾雅甜美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