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妖》浮生醉月

27、雁过无痕青山依旧

　　召集了“太子党”的所有人从药店搜集来了京城里所有的雄黄、甘草、槟榔、紫胡、薄荷、皂角、陈皮、木香、半夏等所有治疗和预防瘟疫的药材，带着京城里所有能动的大夫一起匆匆赶往和白镜晓约定好的南城门。
　　刚到门口，他便闻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味道，一瞬间沐春风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到了自己世界里医院。
　　这是，消毒水的味道？
　　“大叔，你的伤口已经发炎了，我现在必须帮你消毒，过程会有点痛，忍一下。”不远处一个穿着淡粉色罗裙的少女背对着自己正给身上有伤口的难民清洗伤口。
　　她应该就是白镜晓“捡”回来的那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吧，恍惚了一下，沐春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对着另一边正在组织难民排队领粥和上药的白镜晓点点头，回过头吩咐：“近卫卸下药材和药炉，拿上工具去到先前规划好的地方把帐篷支起来，所有的大夫就麻烦你们先把防治瘟疫的药煎好，剩下的禁军跟我一起清理尸体，把所有尸体集中焚烧。”
　　“诺！”近卫和禁军声势滔天，所有的难民看到这队整齐的士兵后都不由的缩了缩身子，就连原本嚣张的鼓动难民暴乱的人也安静下来，趁着人们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撤离。
　　沧澜回头看到了穿着白衣玉树临风的沐春风，轻轻笑笑，又回过头用白镜晓准备好的酒精给难民们溃烂的伤口消毒。
　　这里的难民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城里库存的酒精甚至药材粮食不多，僧多粥少，必须尽快想办法找出代替品才成，而且这些难民虽然为了求生聚集到了京城附近，可是她并没有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光芒，有的全是绝望和空洞。
　　就连……
　　沧澜看着自己正在用酒精擦拭的手臂，那泥泞下的莹润充分的说明手臂主人的性别，可是她手臂上的伤口却正残忍的控诉着难民们所做的一切。
　　没错，那手臂上的伤口并非是利器造成的划痕，而是牙印勾勒出的半块露出肌腱的白骨！
　　这真是消毒就能解决问题的吗？
　　沧澜苦笑。
　　“姐姐，喝粥。”一个阴影挡住了沧澜面前的阳光，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面容冷硬的少年，用手捧着一簇清汤挂水的稀粥，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沧澜手中纤细的手臂颤抖了一下，那面目早已因为泥泞而看不清楚的少女摇头，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推开了少年捧着粥的手：“姐姐不饿，你吃。”
　　“姐姐！”少年焦急又气恼的喊了一声，却又在看到少女胳膊上狰狞的伤口后颤抖的住了口。
　　一切已经明了，这对姐弟就是这么样支撑着来到这里的吗？
　　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国都会有希望吧，可是等待他们的却只有死亡……
　　仰起了头，沧澜站了起来，她有些不能适应自己所看到的世界，不是因为黑暗，相反是因为有着她从没想过的美好存在而让她动摇。
　　本来她离开本命桃树只是为了那个目光澄澈温暖的少年，只是想代替他实现他的愿望，可是，走入红尘世界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这里的一切，总是会被某个细小的伟大震撼，近而升起守护这份美好的念头。
　　想起了那个在金陵废墟里救了自己的上仙，还有不远处那个维持秩序的白镜晓，他们是否也是因为这里存在的美好而走入红尘，甘愿留在这里，只为守护那份单纯的温暖呢？
　　“天上有什么吗？你已经抬头看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了。”白镜晓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沧澜转过头看到他和沐春风并排走来，两个一身白衣的家伙此时已经变成了“灰衣少年”。
　　没有嘲笑形象狼狈的两人，沧澜摇了摇头，悄悄拭去了眼角上的晶莹：“只是忽然觉得很悲哀，理智分明告诉我药材和粮食不足以拯救这里的所有人，只需要拯救对自己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足够了，可是我的内心却妄图去拯救全部人。”
　　“原来神也是痛苦的，当力量不足以救赎所有人的时候，便注定要受到更多人的埋怨和指责。神尚且如此，那根本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生死的我又如何呢？”
　　垂散着长发，沧澜将目光放的很远，仿佛一副忧郁的画，却又好像一个妄图绊倒大象的蚂蚁。
　　白镜晓沉默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沐春风却皱了眉头，显然他并不赞成沧澜的观点，“你有能力付出，所以有权力选择你要为之付出的对象。因为你没有义务必须付出救赎，你不去拯救他们都会死，而你插手则会有人生，难道对你来说死去人的怨恨比之活下来人的感恩更加重要吗？”
　　因为有权力，便可以肆意决定生死吗？
　　那么当自身被决定生死的时候呢？恐怕会倔强的反抗，高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吧。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呢。
　　“你不会懂的，你是局中人，而我是旁观者。”沧澜没有回头，仍旧望着远方，那里已经燃起了大火，应该是兵士在焚烧尸体吧。
　　努力了一生，奋斗了一生，挣扎了一生，最后不也是化为黄土和灰烬吗？
　　“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却知道，如果你们再继续站在这里讨论神抵和生死命运，那么这些难民就要暴乱了。”
　　白镜晓指着远处推搡的人群，岔开了让三人冷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