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小叉

53、其五の07

　　入夜，瀞灵廷的某处。
　　用布包着发髻的少女一跃跳到银发少年、市丸银和吉良的中间。
　　“如果他不让步那么就只有拔刃相对……如果我死了，那么雏森君，能不能请你继承我的遗志……”少女一边念着某人给她的信，一边泪流满面。
　　“雏……森……”银发的少年似乎无法面对少女的眼泪，只是瞪大了眼睛。
　　“啊——”少女满脸是泪，却举起斩魄刀向少年狠狠砍下去。
　　被称为天才的少年，虽然穿着十番队的队长羽织，却不肯拔刀相向，只是希望能用言语点醒她，“蓝染……不是那种会让部下做这种事的懦夫！”
　　“但是，但是那封信上就是这么写的……”
　　对峙中的少年和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发现身边有了第三个旁观者。
　　一旁的屋檐上，穿着黑色振袖的少女端坐在房檐，静静地看着底下。她比平时略抬高了下巴，虽然没有笑，一双映着清冷月光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旁观的冷静和轻讽。
　　市丸银倒是注意到了她的出现。他看见她的表情，本来就愉悦的微笑更愉快了几分。
　　双手发抖几乎拿不住斩魄刀的少女朝银发少年狠狠劈下去。
　　而银发少年却迟迟不肯拔出自己的斩魄刀应战。他高高跃起以避开少女的斩击，却在空中看到了市丸银的微笑，于是瞬间以为自己找到了罪魁祸首。
　　当日番谷错手击晕了雏森桃的时候，市丸银却用一种毫不相干的口吻感叹，“对一个失去了自我的女孩子，实在没必要出这么重的手。”
　　“我说过的，让雏森流血的话，我会杀了你。”日番谷放出灵压，握住斩魄刀摆出备战的姿势。
　　“不行啊，”市丸银也将手搭在自己的斩魄刀上，“这种时候如果拔出剑，我也只能应战了不是吗？”
　　穿着黑色振袖的少女轻轻飘落到地面上。
　　于是不论是银发的男人还是少年，都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退下去，伊鹤。”银发的男人微微转了下头，“小霜月，你也是。”
　　少女只是一抖扇子遮住自己大半的脸，“不用了。”说着她甚至还朝前跨了一步。
　　市丸银似乎十分愉悦地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任何话。
　　而对面的日番谷彻底沉下脸。
　　站在市丸侧背面的少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就好像，她已经完全将他剔除出自己的世界一样。
　　那声“日番谷队长”似乎又在耳边回荡，让银发少年更为烦躁。
　　一阵激烈的攻防战后，日番谷始解了自己的斩魄刀，“端坐于苍天之上，冰轮丸！”
　　日番谷的斩魄刀，甚至控制了天候，在天空中制造出一条冰龙。
　　讶然让少女忘了用扇子遮住自己，露出少女微讶的表情。“真……漂亮……”她轻喃。
　　即使一开始喜欢上银发少年只是因为他的温柔和聪明，但是无可否认的，她就是会受力量吸引的那类人。
　　纯净的、强悍的力量，在一瞬间就迷惑了她的眼。少女几乎用迷恋的眼神，看着天空中冰与水的巨龙。
　　市丸银的微笑淡了下去。
　　当日番谷借助冰龙的掩护欺近市丸银时，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之外的表情，“射杀，神枪。”
　　市丸始解了他的斩魄刀，从臂下向日番谷刺去。日番谷急急挺身卧倒避过，却不想市丸银说：“你让开好吗？这样子那个孩子就要死了。”
　　日番谷这才惊觉，雏森桃正在神枪行进的前方。
　　“雏森！”
　　正当市丸银的斩魄刀就快要刺中雏森桃的时候，场中突然黑影一闪。霜月瞬步到了雏森身边，提起她的领子然后向旁走了两步。
　　说她是救，倒也的确是救了。只是她伸出两根手指掐着雏森衣领的动作，彷佛碰到了什么垃圾一样。
　　日番谷松了口气。
　　而市丸银一瞬间甚至露出了近乎恼怒的神情。只是随即“哼”了一声，又恢复成平常笑眯眯的样子。
　　“霜月，雏森怎么样了？”日番谷大步跑向霜月和雏森。
　　但是霜月却只是松了手。
　　日番谷连忙接住雏森的身体，但是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霜月却已经慢慢走远，只留下一个黑色背影。

　　深夜，双殛之丘上。
　　巨大的刑架上，少女仰头望着星空，表情是一片平静。
　　“果然在这里啊。”市丸银站在刑架下，抬头看着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的少女。
　　而少女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霜月，生气了吗？”这一次市丸银没有站到她身边，只是站在地面上仰着头跟她说话。
　　好长的一阵子过去，甚至连市丸银都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没有。”她说话的语调，竟然很平静。
　　“下来，小猫咪。”市丸银似乎松了口气，向坐在巨大刑架顶上的她伸出手。
　　霜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他的手，彷佛在判断他是否可信一样。然后她突然向前倾侧了身子，直直地从刑架顶上落了下来。
　　她当然不是失足，甚至掉落下来的时候还平静地看着市丸银，却没有用瞬步或者任何保证自己平安落地的举止。
　　市丸银只是笑意更深，伸手扶住少女的腰，然后顺势揽进自己怀里。
　　“行刑改到明天了。”
　　只一句话，就停止了少女想要脱出他怀抱的动作。
　　霜月一愣，然后低垂下眼，“……嗯。”
　　“不意外？”不知道是少女的乖顺还是别的什么，银发男人的微笑里带上了几分柔和。
　　“变数很多。”少女似乎也无意再挣脱他，只是轻轻地依进他怀里，侧过脸将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上，然后闭上眼睛。
　　“看见蓝染队长的尸体，是什么感觉？”男人似乎很好奇。
　　“心……很痛。”粉色眼眸的少女睁开眼睛，“虽然立刻就知道那不会是蓝染大人，但是心仍旧很痛。”
　　“哦？”
　　“我不想看见蓝染大人失望，不想看见他失败，更不想看见他的死亡。”霜月说。
　　“就这么喜欢队长？”市丸的声音轻柔得彷佛情人的耳语。
　　“如果，这是喜欢的话……”少女闭上眼睛。
　　但是，她喜欢的不止是蓝染，也不止是市丸。
　　霜月皱起眉，似乎那股心痛又发作起来。
　　“队长，也相当中意你。”市丸银突然说。
　　“真的？”霜月倒反而不信，她抬头，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我还以为蓝染大人只是觉得我很有趣。”
　　市丸银不由轻笑。
　　不论什么样的人，对喜欢自己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分在意。
　　而藤枝霜月这个人，不仅是迄今为止，大约也是将来唯一一个凭借自己的力量发现了蓝染和他本来面目，之后还喜欢着他们的人。
　　她与雏森不同，与吉良也不同。
　　不是因为想要看她内心挣扎才要染黑她，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资格站在他们身后，而是因为她彻底堕入黑暗之后，才能一直留在他们身边。
　　但是这句话，不能告诉她呢。
　　“银大人。”
　　“嗯？”
　　“我如果消失了……”霜月轻声问，“银大人能记得我多久？”
　　“应该不会很长吧。”
　　市丸银答得顺口，而霜月也一起沉默了下来。
　　对，不会很久的。
　　如果你消失了，那么我就会忘了你。
　　所以……
　　不要从我眼前消失，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