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蛊惑天使》美娜

2、逆风而立的少年

　　课间总是很喧闹，中午，恬希趴在桌上养神。
　　笔记簿已经交到了广播室，她静静等待着。
　　DJ甜美优雅的声音有一丝清傲，悠然地念着中世纪的诗篇，她倦懒地听，直到午休时间将近结束。
　　一边做功课的灿静推了推她：“他们没有播报招领启示。”
　　“我知道。”恬希坐起来，整了整衣服，理起了书包。
　　“你要回去了？”
　　“嗯。”
　　“家里有事？”灿静小心翼翼地问。
　　恬希很少主动翘课，倒不是因为她乖，而是对她来说，待在学校或是家里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吸引的地方。
　　恬希摇了摇手机：“小寻的班导师要见家长。”
　　“我就知道。”灿静皱起眉，“你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了解自己姐姐过得也并不轻松。”
　　恬希垂下眼，似笑非笑：“不管怎么说，他还记得打电话给我就已经不错了。”
　　“那是在利用你，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说不定他想我了，故意闯点祸好让我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这么变态的事吗？”灿静翻个白眼。
　　恬希眨眨眼睛，留下笑容转身走出教室。
　　“笔记簿的事情怎么办？”灿静在后面叫了一声。
　　“我路过广播室问问看。”恬希向后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回廊下到一楼，恬希朝窗外望了望，此刻正乌云密布。
　　阴雨天的校园总是神秘诡异，让人浮想联翩。
　　她微一踌躇，加快脚步走到广播室门口，门正被推开来。
　　一个穿着洋装，长发披肩，星眸朱唇，美得不似凡物的女孩走了出来，清傲的眼神，冰雪般的气质。
　　恬希向她点了点头。
　　美丽的女孩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空灵的嗓音轻轻哼了一声，与她擦肩而过。
　　她后面跟着个戴眼镜的女孩，望见恬希，停下脚步迎了上来。
　　“你是中午那个送笔记簿过来的同学吧？”
　　“是我。”恬希轻柔地回答。
　　眼镜女孩尴尬地笑：“对不起，今天的DJ是晴莎，她不愿意播报招领启示，所以……”
　　“我明白。”恬希点点头表示理解。
　　金晴纱，安理学院最美的女孩，同时也是最骄傲最难接近的女孩。
　　“明天我一定帮你播报，真是对不起。”眼镜女孩十分有礼。
　　恬希点了点头，透过广播室的窗户望见了摆在一堆旧报纸上的红色笔记簿。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一跳，突然改变了主意。
　　“谢谢你，但是这本笔记簿能不能由我来保管？”
　　“啊？”
　　“等你们找到了失主请她与我联系，我是二年乙班的陈恬希。”
　　眼镜女生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也好，广播室人多手杂，把笔记簿弄坏弄丢就糟了。”
　　“谢谢你。”恬希笑了。

　　没有打伞，她冒着小雨走了两站车程，头发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水珠。
　　直接来到小寻班导师的办公室，那位中年男子正在给两个学生讲解习题，示意她找张凳子稍坐一会。
　　恬希静静等待，四周静极了。
　　一些异样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背着书包，扎两根鞭子，拘谨地抱着红色的笔记簿。
　　仿佛她才是那个闯了祸，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反省的问题学生。
　　她低下头，有些烦躁，无意识地翻弄手上的笔记簿。
　　猛得，两行红似血迹的字印入她的眼眶——
　　“朦胧混沌的世界，没有真正清澈如水的人生。”
　　多么熟悉的言论！
　　她懵懂地发着呆，直到一个笔直的身影在她面前坐下。
　　恬希吓了一跳，合上笔记簿。
　　“赵老师，你好。”
　　“你好。”彬彬有礼的中年老师笑着点了点头。
　　“我弟弟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打架。”赵老师正色望着她，目光沉沉的，“入学一年来第三十次打架，恬希，打架对你弟弟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恶习了。”
　　“对不起。”恬希低下头。
　　赵老师叹了口气：“陈寻三十次打架，没有一次说过对不起。”
　　恬希怔了怔：“这次的后果严重吗？有没有人受伤？”
　　“有什么区别吗？”赵老师幽幽地笑，“他不管闯了什么样的祸，你妈妈都会替他扛下来，用金钱解决问题，不是吗？”
　　恬希再度低下头：“对不起。”
　　“我是一个老师，必须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即使家长已经放下话来，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是这样下去，你觉得好吗？”
　　恬希紧咬着嘴唇。
　　“能不能帮忙劝劝你妈妈？”
　　妈妈……多么陌生的字眼，她几乎已经忘记妈妈的长相了。
　　“恬希，父母即使离异了，有血缘关系的你们毕竟还是亲人……”
　　恬希打断了老师的话：“我懂，我会试试。”
　　“你是个好女孩，我很希望你们一家人都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和解脱。”
　　“我会努力的。”恬希站起来：“我能见见小寻吗？”
　　老师笑了笑：“他在操场上，我叫他站在刚才打架的地方反省。”
　　恬希深深地向老师鞠了一躬，在老师温暖的目送下走出了办公室。

　　雨势逐渐大了。
　　恬希透过铁栏，望见了逆风而立的少年。
　　他塑像般的一动不动，目光冷如冰霜，柔软的褐色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清秀的脸上满是污渍，嘴角边沾着血迹。
　　恬希的心纠在一起，她绕到他面前，脸色苍白地与他对立着。
　　他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冷冷望着她。
　　她猛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最近的屋檐下躲去，他任由她，象失却了灵魂。
　　这是初春时节最冷的一个下午。
　　恬希将寻搂在怀里，象要将自己的体温全数注入少年的身体，眼泪滴在他的颈项，他瑟瑟颤抖。
　　“小寻，要不要搬来跟姐姐住？”她突然说，不顾一切地说。
　　怀里的人轻轻一震，空气死般沉寂。
　　“姐，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都象随时会消失在风中。
　　她抓着他的双臂，推开他，他垂着头，柔软的发丝挡住了眼睛。
　　“小寻，你看着我。”
　　寻的唇微微上扬，玩世不恭。
　　“姐姐，你养不起我。”
　　“我叫你看着我！”她大声吼。
　　他轻哼了一声，斜起眼撇着她，深深地嘲弄。
　　“对，姐姐是没有钱，可是姐姐会让你过正常的日子，你明白吗？姐姐会让你快乐的。”
　　“你觉得我现在不快乐吗？”
　　恬希望着他，嗓间苦涩得象随时会喷出血来。
　　“姐，你什么时候也会在意我的感受了？”
　　“寻！……”
　　“姐姐不是已经选择离开我了吗？那个时候妈妈就说过，叫你永远不要后悔，你不是答应得很痛快吗？”
　　“寻，你怪我选择了爸爸？”恬希睁大眼睛。
　　寻抬起眼，湿润一片，却仍然笑着，极残酷。
　　“姐姐，你是个大骗子。”
　　“骗子？我……你为什么……”
　　“你不能跟我在一起，当时你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要你彻底地失去我。现在，是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是我不要你。”
　　寻轻轻的却生硬地掰开恬希抓着他的手。
　　“再见，姐姐。”
　　恬希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无法抓住任何东西，寻转身，走得决绝。
　　眼泪落在风中，冻结在心里。
　　不是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事情变成这样。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