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Alpha》万尔

83、第76话再见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冷彻内心的寒意，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人们。

　　走廊上的两个少年直愣愣地站在那，低声却又明确的话语在空中还未散去。

　　“哥哥……”

　　这句话像是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了蓝六翼的心里，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连瞳孔也在颤抖，眼里的光芒一瞬间涣散了，眸中闪出了一抹银色的泪光，蓝六翼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世界仿佛寂静了，蓝六翼迈着颤抖的腿，向蓝冉祁靠近，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或许这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沟通吧，蓝冉祁再次开口。

　　“小六，我好累，我们……就这样吧。”

　　眼泪从蓝六翼的眼角滑下，滴落到地上四散而开。人们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害怕，现在看来这些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呵呵，你还真是和你爸一模一样，从来就不会好好听劝，我不反对你们见面，可他是你弟弟，你们这样你知不知道对你将来有什么影响，两个Alpha搞在一起，还是亲兄弟，你还真是有本事，我怎么生出了你们这么变态的一对儿子，那个女孩说得对，蓝六翼是一个无赖一个变态，你也是，毕竟你们身上流的是那个人的血，我生出的儿子一个也不像我，即使是养在身边的也和他一模一样。你告诉我，我和他，你选谁，选谁！说啊！说啊！你说要你这个弟弟还是我这个生养你的妈。”

　　“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小六，为什么，为什么你从小就不怎么管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屋子里到现在你反而来这么说教我，你说以母亲名义还是别的什么，你在乎的只是我是不是Alpha，这些年你除了我的成绩和我的分化你还问过别的吗，什么都没有，我喜欢什么我是不是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我是不是生病了，你不知道，那你又凭什么。”
　　“凭我是你妈，我们两个有血缘，你和你爸一样都不是东西，他不是东西和别人暧昧不清刮走了我全部的东西，你也不是东西喜欢上了你自己的弟弟，蓝六翼更不是东西也不嫌丢人你们两个，亲兄弟啊，搞在一起也不怕被人骂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这番尹芪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蓝冉祁的脑子里，亲兄弟，Alpha，随便哪一条都会被人所诟病，从一开始，这段感情便不会长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尹芪现在的状态，即使把彼此的心意藏着，即使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又能藏匿多久，这次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在游戏里先动了心，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蓝六翼是个发着光带着温暖的人，应该站在阳光下，不应该像自己一样被埋没在阴暗中。蓝冉祁这么想着眼里的泪珠不停打转，他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珠和喉咙里呜咽的声音任凭他的离去。
　　他的路和自己不一样，他是生在阳光下，长在阳光下的人，他的前路自然应该繁华似锦，温柔万丈，他不能停留在自己这里，自己也不能够将他拉入自己的这个深渊，自己的世界，冰冷阴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不一样，他是一个受人瞩目，生在阳光下，永远那么夺目的富贵小少爷。

　　偌大的走廊上，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医生的神情渐渐染上窘迫。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正在紧张的工作中。滴滴滴的声音冲入耳朵，到处都是病人家属们的哀叹声，屋外寒风呼啸，竟不及一分内心的呼啸。

　　失落的少年在走廊上游荡着同行尸走肉一般，眼角微红，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都快忘了，忘了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似乎整个世界似乎都碎掉了，他鬼使神差的向前走着，有时会碰到迎面走来的人，可他依旧话也不说一句地向前走。

　　他的哥哥，又一次放手了，又一次把他推开了，他知道，他也大概猜出来了，他的哥哥这样做的原因，他想把自己留在这个虚假的繁华之中，留在这一片虚假的人生鼎沸之中，却不知道自己却一遍也是一个冰冷而又黑暗的深渊，也是自己造的孽给他造出了一个幻象结果变成了自己的坟墓。

　　清冷的风迎面吹来，撩起微微有些挡眼的刘海，灯光夹着纯白色寒意撒下，抬眸有一点刺眼，一瞬间出了神，也许是思考着当下的迷茫，他本应该是一个如太阳般的存在，现在却走了丧失的热量与光芒。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是一个嚣张不知进退的少年，许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又或是一个有实力叫嚣，也有实力应对的人。

　　他是在飘摇风雨中生长的笋，不畏风雨，四季长青，没有人会让他低头，没有人能够让他低头，除了他的哥哥，他哽咽着，似乎完全不适应这种哭泣感觉。

　　不知不觉之间，蓝六翼走到了医院的门口，遇见了宁温木和他的母亲，不过他们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你才多大，又看上了别人家的小姑娘，还从捅出了这篓子事，麻烦我过来一趟，你就是个拖油瓶，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判的，就应该把你这个拖油瓶判给你妈那个老没用的，这样老子就轻松了。”

　　“是，我喜欢青青，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又怎么了，凭什么做的明明是同一件事，他们会有人祝福而我却落得了一个变态的称号，如果不是蓝冉祁，我就能一直站在青青的身边。蓝舞莉和青青很像都那么单纯可爱，可她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混蛋哥哥，我帮她出气有错吗？是啊，我是个变态，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生下我！”

　　宁温木嘶吼着，眼中愤怒清晰可见。这巨大的声音在这里显得十分突兀，不嫌事大的人在这里看着热闹，还有一些伸着手指指指点点的人，从琐碎的声音中能够听见他们的言语，变态，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其他的。这两个字似乎不止是说给宁温木的，也是说给蓝六翼的。

　　变态……变态……这个词在蓝六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它的界定在什么地方，这个词又代表着什么，明明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只不过他所喜欢的是他的哥哥，为什么现在喜欢一个人，都要被人所管束，为什么喜欢任何人都可以，就不能是他，为什么自己不能喜欢上这世界上唯一给自己温暖的人。

　　蓝六翼靠在门口的玻璃墙上，之前眼里的泪花还没有散去，蓝舞莉真是打了一手好牌，动不动就去公园跑，拉近和尹芪的距离，让尹芪和她一起对自己哥哥洗脑，即使说一次不信，多说几次总会有些相信。又收买了这么一个傻子，替她卖命，等到最后把她带过来收网，伤敌1000，自损800，狠啊狠啊，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好过，这一次是真真的被她给套路了。

　　病房里寂静无声，蓝冉祁坐在尹芪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恍惚之中想起了那次回家，尹芪抓着自己的手说着，她都明白，她都清楚，她能体会自己的感受，年轻人，这个年纪总是应该爱几场恨几场，但总是能够遇见更好的人，现在对蓝六翼的爱意只不过是久别重逢后的欢喜，是一种亲情，根本就不是喜欢。

　　理解……明白……感同身受……

　　理解什么……明白什么……感同身受什么……蓝冉祁自己都不理解。兜兜转转，从开始的弟弟，到后来偶然出现在生活里的游戏搭档，到恋人，到现在……明明，只是喜欢，只是喜欢……不过那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因为这一份喜欢他们两个就必须得承受流言蜚语，就必须得承受世俗的眼光。

　　蓝冉祁靠在椅子上，他真的感觉好累好累，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或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吧，会亲口和小六说分开，会多年以后，他会被自己的母亲再次逼着在他们之间二选一 会被自己的母亲说成是变态，或许正他们两个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有一次对自己的弟弟松开了手，又一次把他抛下了，上一次把他抛在父亲那边，这一次把他扔在了本该属于他的那片阳光之下。想起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想起自己当初对他做出的承诺过的如何都不会抛弃他，现在竟然如此可笑。

　　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他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带着光的人，耀眼夺目，他有他的山海，有他的未来，不应该束缚在这。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那些，就让它们封存在彼此的记忆深处，或多年以后再次相见，他还能再唤自己一声，哥哥。

　　时间匆匆而去，温度越来越低，窗外也开始飘起了雪，一切全都掩盖，好一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一天晚上，蓝冉祁抱着狗哭了很久，那一天之后，蓝六翼再也没有出现，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很少有人再谈起他，连班里也很少有人在提起他，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还没来的时候。

　　这个冬天比去年的稍微暖和一些，可对蓝冉祁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区别，周围的人渐渐发现，他变了，他变得冷漠，变得不爱说话，即使是找他问题，也不会是过去的温柔和耐心，只是简单而冷漠的一声哦。

　　他的这副样子不知道是从什么候开始的，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或许是在蓝六翼离开的那一天，又或许是他找上简黎的那一天。九岁那年，蓝六翼攒足了钱换了一些干粮，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一片树林，在他的印象里，穿过树林就能够找到回家的路，这丁点大的孩子哪知道，他们他们所隔的哪是一片树林。他背着吃的，在树林里绕了大概四天，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在护林员找到他的时候，他发着高烧，手上紧紧的抱着一个背包，裤子被划破了，上面还有被蜘蛛咬伤的痕迹，嘴里一直喊着哥哥……哥哥……自己又何尝不是攒着那些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存着一年又一年为他买的礼物，即使知道他有可能不会回来，还是愿意用为数不多的钱，在每一年的生日为他买上一份礼物，在每一次过年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只属于他的碗。

　　这个冬天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有的只是早已无法改变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口袋里的薄荷糖再也没有减少过，他学会在家里开着那台老旧的电脑，任凭主机的声音肆意地叫着，任凭游戏的声音不停嘈杂着，只为能够看见那人那号再度上线，每次买吃的时候都多了一副筷子，但他的身边却少了一个人的影子，吃东西的时候总会想着把东西分成两份，可当他回头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影子就像白雪一般，化了，散了，随风而去。

　　如果没有见光，过黑夜也算平常，原本以为这句话就是一些深夜emo的伤痛文字，但当这种事情真正的发生在自我的身上时，却发现这段文字原来并不是瞎编乱造的深夜emo。明明现在和当初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

　　蓝冉祁打开了手机，那人的电话早已更换，头像也没有再亮起，破碎的手机屏上密密麻麻的指纹都是没法说出口的话语，他默默打了一串文字，又默默删去，哽咽在心里的语言始终没有说出口，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先忍受不住的竟然是他自己。

　　“同桌，厉害啊，不用考试就被名校录取了，羡慕啊，啧啧啧，我爸最近已经开始盘算把我送去哪个警校了，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有什么打算？”

　　“我……我的路走完了，我想去试试他想走的路。”

　　又是一年年末，薄薄的雪从空中飞散落到这片城市的每个地方。等火依旧透明，大屏幕上的时钟图像一分一分的倒数着新年即将到来时间。街上的年轻人们喧闹着，寒风呼啸而过，却抹不去他们一分一毫的欢乐。

　　街头巷尾霓虹灯光如初，形形色色的人牵着手走了进去。蓝冉祁踏着落在地上的细雪走来，鲜艳的霓虹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脸庞增加了一丝血色。

　　通红的手掌慢慢摊开，手掌中是那一条蓝色的项链，那是属于他们的回忆。

　　寒风阵阵，落寞的身影再次来到了KTV前，还是那袭短小的棉衣，蓝冉祁站在路灯下，也不知站了多久，手上拿着那台已经碎屏了的旧手机，被冻得通红的手打开了手机，破碎的屏幕上一条消息也没有，他在祈祷，祈祷他会像当初那样，来一个电话，一条信息，哪怕只是一个标点符号也好，可惜仍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天上飘下的雪开始大了，一切就如同那一天一样，眼泪夺眶而出，耳畔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再回头，那人的身影却没有如那日一样出现。

　　他……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