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灯似

25、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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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

　　这是赵穗岁第一次到云南来。回想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云南这个地方似乎有着自己的罩子，别人窥探不得。

　　天空碧蓝，仿佛触手可及。可赵穗岁却觉得自己被大雾包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索着前行。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西双版纳呆着。”看出了赵穗岁一路上的心不在焉，陈也主动说起以前的事儿来，“那时候这边比现在还要穷上不少，走出去两步就像是到了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赵穗岁偏头看向陈也。如果陈也不说，她应该是猜不出来的。云贵高原海拔高，紫外线也强。多数人皮肤都是小麦色。陈也这么些年，竟然是一点没晒黑。看上去，依旧像是城里长大的小少爷。

　　“我打听过了，孔念他们的老家应该是在西双版纳和缅甸接壤的地方，那边山头多，林深树高。我们应该可以摸到村子外围，但是往里走可能就有些难了。”

　　“我们进林子。”赵穗岁的手按在手腕上，手腕上那道血线这两天突突跳个不停，手按在上面时，甚至能感受到它的脉络。“等夜里，我身形灵巧，四处找找。”

　　“只是陈也，就算找到了宋泽的尸体，也没办法让他完整得回到了故土了。”

　　车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两度，赵穗岁紧了紧盖在身上的小毛毯，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一路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太过于自负了。”赵穗岁讷讷，车外传来当地人的声音，口音晦涩难懂，每一句都拉长像是在吟唱。

　　车速很慢，偶尔还要停下来避让走上马路的鸡鸭牛鹅，有背着书包的小孩从车前三三两两走过，黑瘦黑瘦的，探着脑袋，看着陈也的车。

　　“我觉得救小楠，虽然有危险，但可以一试。可是却害死了宋泽。”

　　“赵穗岁，你把自己当救世主吗？”陈也按了按车喇叭，想要提醒那头走在车前，慢悠悠晃着尾巴的黄牛让让路。“谁能想到救走小楠，他们抓走了宋泽。退一步说，就算不是宋泽也会有其他张三李四，你管不过来的。”

　　“有些事儿，避免不了的。”黄牛晃悠了半天，最后还是个当地人拽着它的鼻圈，将它拉离马路中央。车速渐渐加快，陈也看了眼赵穗岁，“至少宋泽这件事，怪不到你。”

　　随着时间推移，路越发弯折细小。赵穗岁的脑袋支在车窗玻璃上，任由自己随着车的动作，左右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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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开车了。”快黄昏时，陈也的车停在了一个小村子的村口。“从这个村子往上走，过四五个村子就到了孔念的地方。开车太显眼了。”

　　赵穗岁应声下了车。停车的小村子已经十分破旧，晚饭时间，只有几缕炊烟升起。见到有人从车上下来，不远处草垛后跑出来几个小孩，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陈也递给赵穗岁一件外套，也下车走向孩子群，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个孩子做鸟兽散。

　　赵穗岁疑惑地看向陈也，陈也冲她招了招手，示意跟上，“走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要徒步上山。”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赵穗岁小跑几步跟上陈也，见他十分熟悉村子的构造，开口询问，“我们住村子里？你来过这儿？”

　　“怎么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陈也停在了一处上了锁的平房前。从围墙左边掏出块红砖，变戏法似得掏出把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推开门，枯黄的树叶堆满了地面，院子当中的大树却绿意盎然，对比之下诡异却又美丽。

　　推开阖上的木门，地上飘起一阵灰尘，在空气中回旋片刻，重新落回地面。赵穗岁掩住口鼻，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我很久没回来过了。灰尘有些大。”陈也拉开垂在一边墙上的绳，灯光应声而起，破旧的灯泡散发出黄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赵穗岁眯着眼环顾了一下屋子。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十分简洁，连个板凳都没有。“你在这儿住过？”

　　“嗯。”陈也刚想回答，门口传来笃笃敲门声。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刚刚在村口见到的小男孩第一个冲了进来，手上还抱着大红花图案的被子。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家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见到陈也，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缺了不少牙的牙床。

　　“小也回来啦。”老人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将手里的瓷碗递给陈也拿着，握住了赵穗岁的手。“这女娃儿长得真俊，我们小也真是好福气。”

　　赵穗岁有些茫然，任由老人有些粗粝的手握住自己，抬眼望向陈也。陈也将瓷碗放好，走到她身边站好。

　　“奶奶，她害羞呢。走，我们出去说。”陈也揽着老人的肩，小步走了出去。只余那个小男孩和赵穗岁站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小男孩手脚很是麻利，已经将土床收拾了出来。站在床边直勾勾看着大瓷碗。

　　“你想吃吗？”赵穗岁看清瓷碗里装满了鸡汤，一只大鸡腿翘在当中，吸引了小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听到赵穗岁和自己说话，小男孩笨拙地开口，“你吃，瘦！多吃！”小男孩的普通话有些蹩脚，赵穗岁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他拉到桌前，扯下鸡腿塞进他手里。

　　见赵穗岁真不吃的样子，小男孩这才狼吞虎咽起来。陈也回来时，见着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奶奶喊你回去呢。”陈也揽过小男孩的肩膀，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小男孩眼睛亮如星辰，哎了一声，走到门前，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冲着赵穗岁道，“谢谢阿嫂。”

　　“他自个儿乱说的。”见赵穗岁看过来，陈也忙举手做投降状，“我以前在这个村子里待过一阵子，木奶奶照顾了我一段时间，把我当孙子一样。”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住吧。”赵穗岁有些迟疑，“如果连累到他们就不好了。”

　　“放心吧。”陈也把手里刚刚拿进来的空碗在桌子上放好，给赵穗岁盛了一碗汤，推到赵穗岁手边，“每周都会有村干部爬上来看望这些留在村子里的老人，孔念就是再无法无天，也不会一点都不顾忌的。”

　　“何况，他们从不往这边走，不然也不会我在这边住了一年多，却从来没听过孔念。”陈也看着赵穗岁小口喝着鸡汤，鸡汤味鲜浓厚，熨帖了空了一路的胃。

　　“从来不往这边走？”赵穗岁坐在床边，小口喝着汤，“也是，如果从这边走应该早把你绑回去了，还用得着后面下蛊这些破事儿么。”

　　陈也哽住，有些无奈地看着赵穗岁，“等会儿好好休息吧，我去车里睡。”

　　“你睡车里？”赵穗岁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那你记得窗户开个缝，别把自己闷死了。”

　　见陈也起身往外走，又忍不住开口，“要不找他们再借一床被子？你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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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几个山头的孔家祖屋。

　　烛光晃荡，照亮了屋子，几只手指长的蜡烛稳稳地贴在墙上。明明不停有蜡油顺着蜡烛身往下滑落，却不见蜡烛变短。

　　难得见到孔念卑躬屈膝的样子，她跪在屋子中央，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低垂着头，不敢有半分不满。

　　“小念啊。你这次的事儿办得着实难看了些。”椅子上的人悠悠开口，听不出情绪，“你也知道的，太爷那边想着收手不碰毒了。我想着让你在那边露露脸才让你去重庆寻龙，结果呢？折了孔焰不说，还带回来俱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叔，我有法子救孔焰的。到时候，一定会把青龙带回来。”

　　那人挥了挥手，止住了孔念的话头，“行了行了，具体的事儿，我已经和太爷那边说了。你想做去做，只是动静小些，别再惹得太爷不快。”

　　“你啊，就是年轻。一会儿一个主意。不久前还和我说要嫁给个外乡人呢，现在又寻些奇奇怪怪的法子要救孔焰。”

　　“不过这些天呢，你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底下不少人有闲话。”椅子上的人从黑色衣服里掏出个布袋子，放在了桌上，“你也知道，又快到祭祀蟠龙的日子了，按照规矩，轮到了你表妹。孔怜那个丫头和你不一样，打小就没接触过这些。”

　　男人吹了吹茶杯里飘在面上的茶沫沫，瞥了眼孔念，见跪着的女孩脸色难看，“当然了，我也不是要你去替她。只不过你是这一辈里唯一一个祭祀蟠龙后活着回来的，总有些办法让别人替你表妹不是。”

　　孔念脸色微变，低垂着头没有接话。男人将布袋子丢到孔念面前，“里面呢，是颗鲛珠，能固人魂魄，拿着吧。”

　　“放心吧叔叔，我知道该怎么做。”孔念将布袋子攥在手中，指甲嵌入皮肤里，传染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孔怜是我的妹妹，我和她最亲，一定会想法子保护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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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想到之前去自驾游
路上被牛群挡住，全程20码走完了那条道qaq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惨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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