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往忆流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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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世间的所有如果都能够成真，我们是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
五月芳菲尽无踪，海棠花儿谢春红。几番回首，陌上覆花笼。一路杨柳飞絮浓，一尺春意画上送。几番回首，碧水洗长空。
如果要展昭回忆那一个春日，他一定会如上形容。
那时，已是暮春了。
惊艳人眼的繁花，闹闹腾腾了数月，终于谢落了一地。柳絮飘摇，纷纷洒洒好似织成了一个帘幕。虽然日子已经溜到了春日的尾巴，但风情依旧，碧空如洗，草木似绸。
牵着刚刚买回来的马，展昭心里十分开心。没想到今日到草市上随便晃晃，居然看到了一匹如此好的马！通体赤色炎风，四只蹄子乌黑锃亮。马鬓随意地散在长长的脖颈的两侧，看上去格外柔顺服帖。马身修长有力线条分明，偶尔的轻嘶也隐有破风之势。而让展昭看了一眼就想将它买下来的原因就是——它的眼睛。那双眼睛给人一种温和而透亮的感觉，当展昭看过去的时候，它也静静地回望，好像能够看懂你一般。于是，展昭少有地冲动了一番，毫不犹豫地掏光身上的钱将它买了下来。
买马的时候，展昭注意到一侧还有一匹纯白色的马。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那也是一匹难得的神驹。只不过它傲气十足，对不上展昭的胃口。可是在他把马儿牵走的时候，那匹白色的马显得异常焦躁，用蹄子刨着栏杆。
展昭多望了几眼，转过身去，就听到了身后一声马嘶。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声嘶鸣非常痛苦，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突然感觉到手上的阻力，展昭回头，却见马儿止步。轻轻拉了拉缰绳，马儿打了一个响鼻，还是跟着展昭走了。
牵着马儿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展昭居然一点都没有要骑上它的想法。他只是一路望着四周的景色，听着马蹄儿踩在石子上的沙沙响声，呼吸着春的味道。
“你说，我唤你什么呢？”展昭突然回头，稚嫩的脸上漾开一抹干净的笑，“就叫你灼泉吧——你目光如水，却一身这样的红色，着实少见！”
马儿甩甩尾巴，不置可否。
展昭耸耸肩，道：“那我就当你同意了，灼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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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闲闲地溜达回庄子，还没进大门就远远地听到家丁大嚷道：“三少爷回来了！”将灼泉交给下人，展昭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看见忠伯小跑着迎面而来：“三少爷你还到处晃什么啊！哎哟~今天可是你去相亲的日子，还不赶快去换衣服？”
展昭撇嘴，道：“忠伯，你也和我娘一起瞎折腾？我才虚岁十六，还怕娶不到媳妇儿不成？”
忠伯一跺脚：“哎！三少爷，瞧你说的！老爷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大少爷都出生了呢！”
展昭不以为然道：“有儿子就行了啊，管什么早生晚生。爹和娘不就是想要抱孙子玩吗？大哥说照顾商铺繁忙，二哥外出学艺管不着，所以主意就打到我头上来了……”语气颇为委屈。
“我的小祖宗！夫人已经去酒楼了，你再不动身就迟了！”忠伯催促着展昭，“又偷溜到哪里去了……一身脏——哎，三少爷，你倒是快点啊！”
展昭不紧不慢地进了屋，不多时就褪了蓝换一身纯白出来。
“呃，三少爷……你怎么……”忠伯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就不见了。不多时，门口就传来一声马嘶，然后马蹄声渐渐远去。
“这……这，三少爷怎么穿一身全白啊！那多不吉啊！”
【注：宋朝的时候，非官职人员，即平民，穿白色即古文中所说的白丁，后来又加上了黑色。但是都会加上其它的颜色作为点缀。全白的服饰依旧是不吉利的。在南宋宋高宗时期因为都城南迁，气候炎热，士大夫便都流行穿白色凉衫，但也不可能是全白。不料白色在南宋士大夫夏季服饰中只出了五六年风头，宋高宗就驾崩了。（宋志：三年二月壬子朔，日有蚀之。占曰「有白衣之会」。六年五月癸卯，高宗崩。）孝宗即位后，礼部侍郎王俨就奏道：“纯素可憎，有似凶服”。于是诏令禁服白衫，从此白凉衫只用于凶服（《宋史·舆服志》）。故，在北宋时，虽然没有杜绝白色，但是全白色的衣服只有丧服，被视为大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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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扬鞭轻尘，满身素色的展昭终于赶到了那家名叫稍停的酒楼。将灼泉拴好，展昭安抚且赞赏似地拍拍马头——一路上的狂奔，让他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毫无错误，虽然是第一次骑上它，却感觉非常契合，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一般。心念回转间，这马儿已经做出了相对的反应，着实通晓人性！
微微一笑，想到马上会发生的事情，展昭眼里恶作剧般的狡黠一闪而过。
“哗”一下打开扇子，依旧是白得彻底。展昭轻轻摇晃着折扇，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缓步入内。
“孩儿见过娘亲。”整个酒楼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早就被包了下来。展昭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大桌一侧端坐的美妇，毕恭毕敬地上去行礼，“孩儿来迟，望娘亲见谅。”
“哪里迟了，是娘来早了。昭儿，这位就是季员外家千金，闺名筱蓉。她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不像那些天天窝在家里只晓得女红梳妆的不对你性子。你瞧，本来姑娘家的，不该这样在外抛头露面，可……”这位妇人盘着小巧精致的发髻，未配多少花饰。简单的玉钗插在头上，却有着别样的风情。一双猫儿眼灵动空净，展昭这双眼睛明显就是从她那得来的。除此外，脸型也颇为相似。纵使是有了三个这么大的儿子，她却不显半分老态，顾盼倩兮风姿怡然。虽然看到展昭一身雪色打扮时眸中明显透露出嗔怪，却半分不提，开口便夸起身边一身着湖绿水纱袖莲裙的小姑娘。
展昭浅笑着坐下，道：“娘，你再这样夸下去，孩儿都要被比过去了。”这样说着，手中折扇挥得格外用力，风全部往那边季筱蓉过去，直扇得她头上发饰叮当乱响。季筱蓉在看到他一身丧服，脸上已然不悦，这一下，更是觉得心里莫名起火——纵然对面那笑嘻嘻的少年是她所见过的第一好看。
这时，却听门口传来稚气浓重却口气颇大的一声：“小二！给爷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展昭一听，心下一乐——这把声音一听就知怕是比自己小上几岁，却自称“爷”，看来不是天性狂妄，就是在家被宠坏了。
“呃，客官，今个儿不巧，酒楼被包下了……”
“哦？”桃花眼斜过去，在看到一身白色的展昭时，停顿了片刻。感觉到他的视线，展昭浅浅回头，不由得一愣——只见对方和自己打扮基本无二，也是一身全白，连衣衫式样都格外相似。只是这个约么十二岁上下的少年，五官精致得如同一尊玉娃娃，偏生得一双桃花眼中光芒流转，隐含煞气。虽说也是一身白，不过仔细看去，他的衣服领边袖口腰带处都绣了层层银丝，手中的折扇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就合上，只知道上面有字，写了什么就不知其具了。
展昭暗自赞叹一声，便转头对小二道：“无妨，你且去招呼。”
小二连忙将那白衣少年领到厅内一张大桌前，记下所点酒菜，便一溜烟去了后堂。不多时，一小坛酒端了上来，还配上下酒用的一碟炸得酥红的花生。菜自然不可能点完即上，这半大的孩子便就慢慢喝酒，观色闻香细品一个步骤都不落，看上去赫然一个中好手。
展昭回过头，看见季筱蓉偷偷向一侧看去，不动声色地举杯道：“季姑娘师承何处？”
季筱蓉连忙移回视线：“家父闲暇时教了一些拳脚功夫，做不得数的。”
展夫人笑道：“呵呵，瞧你们聊这有的没的，快起箸吧。你们慢聊，我一老婆子就不扰搅了。”说罢便离了席。
季筱蓉便动了筷，却听展昭道：“诶，季姑娘，那松仁可不能食啊！”
“呃，为何？”
“松即宋，这可忌讳着呢！大不敬啊！”展昭一本正经地道。
季筱蓉微愣：“那……”筷子移向另一边。
“等等，这个也不能吃。”
“为何？竹笋也有问题？”
“这嫩笋尽白，为丧服之色，不吉利啊！”展昭复又挥挥扇子，白色的袖子大幅度摆动，就像怕别人不知道他就一身晦气的全白似的。
季筱蓉奇怪地瞥了眼展昭，抿着唇又要去夹招财——
这下展昭是直接截下了她的筷子：“季姑娘，自重，万万使不得啊！”
“这又怎么了？”季筱蓉面色不耐。
“这招财可是猪的……咳咳，你还待字闺中，怎么能够如此……”
“噗……”一边的白衣少年闷笑一声。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展昭是故意的了，季筱蓉气得将筷子桌上一摔，怒问：“你还要不要人吃饭？”
展昭笑意盈盈：“在下是为季姑娘着想啊！”
“哼！别人都说你如何有教养如何体贴，本姑娘看也不过如此！告辞！”季筱蓉甩袖而去。
展昭见她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刚刚的做法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他能肯定季筱蓉回去之后一定会大肆说传此事，之后会应娘亲之约来相亲的一定会少很多。虽是对不住季姑娘，但被娘亲这般折腾订了亲，不是害了她么？不过，想要完全摆脱的话，不如……
突然一阵风声从耳后抄来，展昭反手一接，却是一粒花生米。勾起唇角，展昭仰首将花生米扔入口中，头也不回地道：“很香，多谢！”甫一出口，便行至门口，跃上马背遁走——笑话，若不溜掉，待会儿娘亲杀将回来，那可坏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谁又知道，这得得的马蹄声，缠绕了一个多么美丽的……悲哀。
五月的柳絮随着尘土被马蹄激起，空中迷茫地飘了几圈，终是落下，满足地依附在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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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招财即为猪舌头……
其实已经知道贴出这章会如何了。呵呵~转身走人，快上课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章 往忆流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