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藜粢

31、下十一章

　　李母在得知自己转到肿瘤医院时知道自己的病情，出乎大家的意料，一辈子倔强的李母此时仍然保持了她一贯的作风，神情自若，泰然处之。二天后，李母进了肿瘤医院，在病房安排好后不久，一个年纪五十岁上下的男医生来看李母，一家人以为只是普通的查房，等医生走之后，同病房的陪护问李紫：“你们找了什么人，连钟医生都来看了。”李紫被说糊涂了，自己家在本地无亲无故，怎么可能认识这些人，陪护告诉她，刚才来的是医院的副院长，而且是肝癌方面的专家，一般人请不动他，听人说完李紫恍然大悟，做这事只有一个人，赵青。

　　赵青知道李母即将转到肿瘤医院后，托父亲给副院长打了电话，赵启正从儿子嘴中知道又和李紫在一起后，才明白儿子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正常是因为李紫，自己对李紫虽然抱有保留的态度，毕竟她让儿子痛苦了好一段时间，不过看儿子现在好像又活回来了，心想当初两人一定有必须分开的理由，自己会找机会和李紫谈谈，问清楚原因。赵启正答应了儿子的请求，给肿瘤医院的副院长，肝癌专家钟庆国打了电话，拜托他尽一切办法给予李母最好的治疗。

　　钟院长原来打算为李母换间病房，普通病房人多，空气自然不好，一家人觉得还是不要换了，承了赵青太多的情，以后不知道要拿什么还，而且头等病房的费用实在承受不起，钟院长也没再坚持，李母继续在普通病房住着。李母的病情已经不能开刀，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治疗方法，李母第一次放疗后吐的很厉害，吃什么也吃不进去，吃了就吐。

　　一家人商量了排班表，李母的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医院出来，李紫因为没有工作，白天的护理和饮食由她负责，李父晚上来换班，李芸和丈夫工作走不开，负责双休日和假期的护理，白天还请了一个护工帮李紫搭把手。

　　李紫开始了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家的日子，现在的房子距离医院很远，交通也不方便，最近的地铁站要走十分钟，到了晚上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赵青担心李紫的安全，而且考虑到李紫每天跑这么远的路太辛苦，想给李紫买辆车，这才知道李紫根本不会开车。

　　赵青想来想去决定搬回以前买的那套三居室，那里离医院很近，两人收拾了一些衣物搬了回去，赵青让王阿姨继续做，李紫已经无暇顾及到家里的生活了。

　　李母一生好强，脾气倔犟，这让她在与李父的婚姻中吃了很多亏，李父总是抱怨李母没有女人的温柔，其实李母的粗暴脾气多半是年轻时生活压力造成的，她和李父是大学同学，毕业分配在一个单位，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两人都来自农村，虽是大学生但那年头工资并不高，要抚养二个孩子，还要每月给老家寄钱，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李母操持这个家很不容易，时间一长脾气越来越大，偏偏李父不知道怎么哄老婆，遇到老婆发脾气时要么不吭气，要么一走了之到处出差，李母更是怒火中烧，李父倒是跑得远远的，丢下李芸和李紫承受母亲的坏脾气。

　　李母总是记恨李父在李紫出生时的表现，认为丈夫嫌弃她没有为李家传宗接代，李紫的脾气又和父亲如出一辙，李母对她很是冷淡，她不会像姐姐一样撒娇，在李母生气时就想法躲起来，李母在李紫的身上看到丈夫的影子，对李紫越发的苛责。

　　李紫在李母病倒之前，和母亲的关系不是那么亲密，可真等到看见母亲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母女之情瞬间释放出来，李母也在病倒后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儿。看着李紫每天穿梭在病房里，话虽不多，可心思缜密，自己的每一个小动作李紫都不会放过，和病房的其他的人相处也很好，李紫不禁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对待这个女儿，母女二人虽然嘴上不说，可也都心照不宣，两人的关系在李母病倒后得到改善。

　　随着李母的治疗一天天进行，老两口的积蓄慢慢地花的差不多了，光靠退休金是无法承担后期的治疗了，李紫和李芸也都没有多少积蓄，李芸还有孩子要抚养，李紫这时才感叹穷人连病都生不起，自己家已经不算穷了，更穷的人家要怎么办呢？

　　李紫其实可以向赵青开口，她知道赵青一定会帮她，而且赵青一直问李紫钱的问题，李紫只说钱还够，她不想再欠赵青了，说白了母亲每天的饮食花的就是赵青的钱，如果治疗的钱向他开口要，一旦将来两人分开，李紫觉得欠他太多，而且考虑到父母的感受更不能向赵青开口了。

　　考虑再三，李紫决定把自己的那个单室间卖掉，她委托了一家中介机构卖房，一天晚上李紫接到电话，她赶忙躲进厨房关起门来小声的说着，中介告诉她有人看中了那套房子，不过想再与屋主商量一下价格，李紫拿着笔在一张纸上画画写写，最后同意了买家的价格，她现在急需要这笔钱，少个万把块的也无所谓了，和中介谈完后挂上了电话，一转身看见赵青站在门口，李紫一惊，自己太专注于和人说话了，没有听见厨房门被拉开的声音，她不知道赵青听到多少，手赶紧把刚才的那张纸攥在手心里，捋了捋头发挤出笑容，“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吓我一跳。”

　　赵青铁青着脸看着李紫，这两天李紫一直古里古怪的，总是跑到厨房打电话，问她什么事，总是避重就轻不说实话。今天从书房出来，看见厨房的灯亮着，以为李紫在准备明天给李母的早餐，一想到这两天李紫奇怪的表现，他悄悄的拉开门，听见李紫在谈卖房子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卖房子的念头，虽说只是一个单室间，但对李紫的意义远远超出房子本身，而且房子的贷款都没还清，李紫可以拿到手的钱不是太多，赵青对李紫总是把他排除在外的做法很是感冒，她还是不能全身心的接受自己，认为自己是外人。

　　“你把房子卖了？”赵青直截了当的问她，不让她再敷衍自己，李紫的眼神明显乱了，尴尬的笑笑，“是啊。”还是被他听见了，她不想让他知道的。赵青哈哈干笑二声，看着李紫，“你那套房子能卖多少钱，扣掉银行的钱你能拿到多少，你需要钱为什么不和我说，李紫，你到底拿我当什么！”赵青越说越气，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八度，李紫想上前拉住他，被赵青一把甩开，“你听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欠你们家太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赵青一听只觉得心寒，自己对她到了全心全意的地步，两人只是少了一张证书，在赵青看来，他和李紫与夫妻无异，只是李紫不愿结婚罢了。

　　“不想麻烦我，好，我问你，你每天买菜花的谁的钱，每天去医院花的谁的钱，阿姨每天熬汤花的谁的钱，李紫，你要和我算，你算得清吗，和我能分的清吗？你欠我的又何止是钱！”赵青说完甩头出了厨房，李紫一个站在那里，回味着赵青的话，蹲了下来趴在膝盖上哭起来，她又把事情搞砸了，总是按照自己的设想行事，在不经意间伤害身边的人，赵青说的对，她已经欠他太多太多了，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哭了好一会儿李紫从地上起来，走出厨房想找赵青，找遍了所有的房间，赵青不见了。

　　李紫赶忙拿出电话，一边抽泣着一边拨赵青的号码，电话通了，彩铃声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李紫不死心，还是不停地拨，始终无人接听，李紫越哭越厉害，她拨通了周秀君家的电话，周秀君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李紫的大哭声，“李紫，怎么了，说话啊，别光哭啊，喂喂。”周秀君以为是李母出事了，“李紫，是不是你妈怎么了，说话啊！”安慰了好半天，李紫终于断断续续的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周秀君连忙让老夏用手机打给赵青，自己这头不断的安慰李紫，等李紫的情绪平静下来，才说起李紫，周秀君批评李紫不该把赵青推开，现在两人已经不能分你我了，虽然没有结婚，但那只是形式上的，赵青为李紫所作的一切早已超过一般男友的范围了，李紫却总是下意识回避这个事实，赵青当然接受不了。老夏终于拨通了赵青的电话，告诉他李紫找不到他人，急得在家哭个不停，让他快点回家。

　　赵青终于回来了，李紫一听到开门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门口，两眼通红的看着赵青，赵青好像没看到她一样，换好鞋子上了楼，李紫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看他梳洗好上了床，依旧不说话，背着李紫躺下，李紫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赵青，发现赵青的背影那么的孤单，不禁恨起自己，自己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逼到如此境地，真的像周秀君说的，非要等到哪天赵青受不了她的时候，她才后悔吗？李紫慢慢地躺在赵青的身边，身体贴在他的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腰，抽泣着对着背影说，“对不起，对不起。”赵青没有像平时一样回过身，那晚他始终背对着李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