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玫瑰》曙歌

3、0727

　　听到声音，叶盛玫锁上手机抬头，文琳已经扯着一个高瘦男生冲到她面前。

　　她抬眸打量，蓦然对上一双熟悉的、漆黑沉静的漂亮丹凤眸。

　　不由得轻轻挑起眉头。

　　嗯？

　　是……他？

　　那个在楼梯上及时拉住她，让她不至于跌倒的服务生？

　　之前没仔细看清楚，只觉得他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和酒店里其他服务生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现在仔细打量，少年乌发黑眸，容貌英俊，肌肤冷白，就连唇色都是极淡的浅粉，气质清冷得像是天山上的一捧雪，又有种秉节持重的沉稳，从外貌到气质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此刻，他蹙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漆黑丹凤眸里压着深深的怒意，整个人却因此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更显鲜活生动。

　　四目相对，一阵风吹过，叶盛玫耳边竟响起雪花“扑簌扑簌”从细细松叶上落下的声音，又轻又柔，干净又清冽，身周仿佛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

　　见鬼了。

　　明明是盛夏。

　　不远处，酒店大堂经理远远跟着，焦躁的不停摸着自己快要秃顶的头，见叶盛玫目光落在男生身上，一副绕有兴致的样子，更是恨不得冲上来说点什么，只可惜没胆子。

　　叶盛玫再怎么丧心病狂，也还是要脸的。

　　并且刚出了这么一档子叫人反胃的事，她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着实没有兴趣。

　　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人为什么会喜欢上陈婉婉。

　　……明明两人看着就不搭。

　　她清咳一声，冲文琳摇摇头：“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做不善良的事情。你放开他吧，让他回去，我对他没兴趣。”

　　她话一出口，少年眼中的防备松动了一些，酒店大堂经理看着松了一口气。

　　文琳立刻瞪大眼睛，一脸不解：“为什么呀？你不挺喜欢这一款的吗？我记得之前去KTV唱歌，你总点的那个小帅哥就是这种风格的，还没他帅，没他有气质呢！”

　　听到这话，少年皱眉，酒店大堂经理更是瞠目结舌，瞬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又开始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用小眼睛打量，焦急写满了一张脸。

　　“……”叶盛玫一头黑线，“唱歌是唱歌，这能一样？”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吧。”文琳又道，“你记不记得你做头发时最喜欢点的那个托尼老师，他技术也不是店子里最好的，就因为长着一张好脸，你次次都选他，还夸他屁股翘，夸得他美滋滋的！你看这个，陈婉婉的男朋友，比那个托尼老师帅多了，你睡他绝对不亏！”

　　叶盛玫：“……”

　　那，那屁股翘什么的，还不是那个托尼老师每次都自夸，她礼貌性的随口附和一两句？

　　死寂一般的安静。

　　叶盛玫不想说话。

　　“你真不喜欢？”文琳叹了口气，“那行，哎，那就算了吧。”

　　胖胖的大堂经理如闻仙音，用和体重极不符合的敏捷速度冲过来，生怕叶盛玫和文琳反悔一般，一把将少年挡在自己身后，不停地笑着赔礼：“您两位消消气，这事儿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酒店的不对，等会儿我就辞退他，肯定不让他再碍着您两位的眼。”

　　叶盛玫皱眉：“不用辞退。”

　　文琳脑回路非常的清秀，此刻也赞同：“对对对，我姐妹是制服控，万一她再看上他呢？那还是穿着这身衣服比较好！”

　　叶盛玫：“……”

　　她无力再说。

　　酒店大堂经理汗如雨下，笑着点头，说“一定一定”，但具体听没听进去，很显然是没有的。

　　文琳还想再说什么，叶盛玫直接站起身，实在不想去看少年是什么情绪反应，提高了点声音喊道：“走了。”

　　“嗯？”文琳问，“去哪？”

　　“再不走，等会儿刘智明抽出空来，就要找我麻烦了。我不想开车，你送我回家吧。”叶盛玫说道，“晚上陪我喝点酒。”

　　“行行行。”文琳立刻点头，把其他事都抛到了脑后。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胖胖的大堂经理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为难看向身后的清俊少年，叹了口气说道：“越泽，情况你也看到了，拿了你该拿的工资，明天就别过来了吧。我这心脏，实在是受不了惊吓，还想再多活几年。”

　　越泽还想争取：“陈经理……”

　　陈经理抬手制止他，头疼道：“别说了，别说了！你来这儿的小半月，你说说出了几次事了？！你长得太出色，不管男的女的都……哎，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我也实在是头疼，不想再担惊受怕，也不想你真的被毁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样吧……”

　　他从怀里掏出钱包，拿出五张红票子，诚恳说道：“我知道你要攒大学的学费，你也是有实际的困难，这五百块算是我给你的资助，你也别为难我了。我就看着光鲜，实际就一个打工的，实在不想跟那些二世祖对上。”

　　越泽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半晌，他将陈经理的手推了回去，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的好意，这钱我不能拿，这段时间麻烦您了，也多谢您的维护和照顾。”

　　他转身离开，陈经理叹了口气。

　　*

　　越泽回到员工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高考后，他经朋友介绍在金海国际大酒店做侍应生，一个月工资三千五，如果有加班，会给三倍加班工资。

　　这工资在楚城不算高，但已经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他做满两个月，把七八千块的工资拿到手，就够大学第一年的生活费了。

　　只可惜，现在他的计划落空。

　　越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沉静思考还有什么暑假工能做……家教目前很难找到，也许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会有优势，到时候再考虑。

　　这一阵他可以先去发传单，或者去做小时工，送快递，虽然会辛苦很多，收入应该还是不错的。酒店拿到的工资应该够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不用着急。

　　收拾好东西，越泽把柜子门关上，走出更衣室。

　　陈经理站在财务办公室的窗边看着他离开，再次对财务说道：“尽快把他的工资打过去，不要拖时间，对了，多给他打五百块，这个钱从我工资里扣。”

　　孩子是好孩子，性子也是真不错，人聪明又会干活，一来就把员工更衣室的柜门，卫生间里漏水的水龙头，他办公室的电脑都给修好了，只可惜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真不敢冒风险把他留下。

　　陈经理摸摸快秃顶的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财务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闻言瞅他一眼，打趣道：“陈经理你就别叹气了，说不定那孩子因祸得福，被豪门千金大小姐看上，以后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比你惬意多了。”

　　陈经理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那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

　　“算了吧，这是做梦，做人还是实际一点好！”陈经理作为一个务实的中年男人，想法很朴素，“越泽他成绩好，我侄子说他次次年纪第一，以后只要他踏实肯干，不沾坏毛病，靠自己也能混出头。等以后工作了，买套房，买辆车，他外婆也能跟着过几天好日子。”

　　“也是。”财务深有同感地点头。

　　两人说了这几句，又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

　　越泽背着书包，沉默走在热浪滚滚的大街上。

　　炽烈的太阳悬在头顶，肆意炽烤，晶莹的汗珠很快从他发缝中渗出，顺着锁骨和后颈没入衣领，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突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骚包至极的明黄色超跑在路边停下，从上面跳下来一个戴着墨镜，头发挑染了几缕亮橙色，穿着夸张嘻哈风衣服的少年。

　　嘻哈少年三两步冲到他面前，抬起一根手指将墨镜推向头顶，露出一张帅气桀骜的脸：“你就是越泽？”

　　越泽沉默。

　　看了看路边高温太阳天开着敞篷，副驾驶的女伴被晒得奄奄一息的明黄色超跑，再看向面前嚣张中二的嘻哈少年，他沉静点头：“是。”

　　“OK，没弄错！”嘻哈少年吹了声口哨，转而一脸凶狠道，“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揍你一顿，你再跟我走？”

　　越泽没说话。

　　“喂，小爷问你话呢！”

　　越泽低低叹了一口气，脱下背上的书包丢在地上，抬头，清冷沉静的丹凤眸看向嘻哈少年，面无表情地转了转手腕，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嘻哈少年：“……我靠，真打？”

　　看着弱不禁风，但为什么眼神超凶？

　　给钱行不行？

　　他姐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做人要随机应变……

　　恰好在这时又一道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宾利在路边停下。

　　嘻哈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找回自信，抬起手臂霸气地一挥，沙哑的公鸭嗓喊道：“朋友们，给我冲，把他一波带走！”

　　*

　　找了一家清吧，跟文琳和其他几个闺蜜喝了一下午酒，叶盛玫被送回家的时候双腿发软，走路像是飘在云端。

　　好友担心她，看着她进门才带着担心离开。

　　家里很安静。

　　安静到甚至有些空旷。

　　无边的冷清和寂寞袭来，过往的甜蜜像是一场辛辣讽刺的批判电影，叶盛玫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环住双膝，眼眶泛红，迷茫的杏眸渐渐浮上一层水雾，凝成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

　　在没有人的时候，在放心的地方，不用再顾忌自尊和面子，她所有的情绪终于失控。

　　崩溃决堤。

　　叶盛玫探身拿过一盒抽纸，打算哭个痛快，突然的，一道刺耳的、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计划，她泪眸瞪大，惊愕看向前方，傻眼地停止了所有动作。

　　在她的正前方，眼熟的清隽少年被人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一双漆黑漂亮的丹凤眸压着沉沉怒火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将她坚持到家里才终于释放的狼狈难过看了一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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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