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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打斗与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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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蕴面色一沉:“阁主这是何意?”
副阁主掩唇笑笑:“没有什么意思,要不然是你,要不然是他,总归是要打一架的。”
“我来。”赵临尧说道,再次和另一个恭尔漆人交手,是判断刺客功夫最直接的方法。
他这样想着,却对上了路蕴担忧的目光,但只在一瞬,路蕴很快移开眼神,对副阁主说:“点到为止。”
赵临尧险些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副阁主笑道:“哈哈哈当然,我们可不会让阁里的人折在这种事情上。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见到来人,路蕴和赵临尧具是一愣——正是为他们引路的青年。
青年笑容温和:“没想到你们找的人就是我,我确实是恭尔漆人,我名达可沃。”
他虽是真契人,然而相貌言谈几乎与中原人无异,路蕴仔细思量,原本她观察刺客外表,觉得不似外族人,便猜想或许可能只是师从外族,现下观之,当时想法有所偏颇。
如果刺客真的是真契人的话……想到这里,路蕴眉头又皱了起来。
赵临尧已经和达可沃站到了风声阁的演武台上,路蕴和副阁主坐在场边,副阁主还十分有闲情逸致地泡了一壶紫莹莹的茶水。
“要不要尝一尝?我的红苋茶。”副阁主颇为热情。
路蕴望着那颜色,决定婉拒。
赵临尧和达可沃分立在演武台两侧,抱拳行礼。达可沃的姿势几乎与中原人一模一样。
赵临尧先发制人,木刀直直地冲过去,在达可沃接招的那一瞬,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从赵临尧心底升腾。
达可沃招架住了赵临尧的攻势,立刻开始反击,两人在空中交手两式,你来我往之间很快滚落到地上缠斗起来,达可沃一个巧劲,努力挣脱住束缚,极快地运起轻功远离赵临尧,想要伺机进攻,然而赵临尧穷追不舍,小小演武台之间,两人都运起了轻功,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路蕴已然明了,赵临尧在重现当夜的情形。
来往几十招之后之后,赵临尧就已经确立了达可沃和刺客的武功同出一源,开始结束这场战斗。
达可沃只觉得对方的进攻强悍了许多,速度也迅捷得让他反应不过来,如果说之前之前他们还能打得有来有往,现下则完全招架不住。
几乎是碾压一般,在此之后,赵临尧在五招之内结束了战斗。
即使是一直笑呵呵的达可沃,现在也有些不满:“你既然这么强,又为何在开始的时候隐藏实力?”
赵临尧拱手:“抱歉,我们想更多地了解阁下武功,我绝无羞辱之意,如有冒犯,请多担待。”
副阁主看得兴致盎然,一甩袖子起身:“倒是你的武功更有意思,可否让我也了解了解?”
赵临尧望向路蕴。
路蕴颔首,对副阁主说:“请务必点到为止。”
“哈哈哈那是当然,”说着,副阁主已经飞身上台,一掌向着赵临尧劈去。
赵临尧侧身下腰,身形极其灵活,转眼之家已经身在副阁主身后,反守为攻。
南江步法,副阁主一惊,方才她观赵临尧争斗,看出两三种北方武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种极具代表性的南方武功。心里这样想着,她外面的行动半点没落下,和赵临尧已经过了两招。
副阁主的行动变得诡谲,让人难以预测,赵临尧却见招拆招,二人打得有来有往。
“可以啊,和副阁主能打成这样,输在他手下不丢人。”达可沃在场边感慨。
路蕴眸色复杂,赵临尧进步的速度实在惊人。
这边,副阁主和赵临尧的比试终于结束,只是过了几招,无所谓胜负,两人都没有用出全力,也没有试出对方的实力。
确实是路蕴口中的点到为止。
副阁主下来饮了一杯她的红苋茶,一杯茶水不足以浇灭她的兴奋,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赵临尧:“你至少学过五种武功,融合得还十分完美,你有这样好的武功,不来我们风声阁实在是太可惜了。”
赵临尧说:“没有兴趣。”
“那我来让你激发兴趣,”副阁主不放弃,“我们风声阁,做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一本,指的是一条人命吗?”赵临尧问。
路蕴笑了,在某些时候,他还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不自觉就噎到人心梗。
副阁主尴尬地说:“但若你足够强,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路蕴皮笑肉不笑地说:“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也能给他——阁主,当着我的面撬墙角,不太好吧?”
副阁主纵使十分惜才,在不清楚路蕴背景之前,也不想结上仇怨,她惋惜地说:“我不再撬便是了,不过这位小哥,要是以后和你主上闹掰了,记得来我风声阁,报我陈绣儿的名字便可。”
赵临尧:“不会闹掰的。”
路蕴:“他不会来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还是路蕴尴尬地别开了头,赵临尧没有什么表情,耳尖却泛上红。
副阁主和达可沃在一旁眨眨眼,对两人饶有兴致。
路蕴轻咳一声:“现在该步入正题了。达可沃公子,希望你能解答我们的一些困惑,这对我们很重要。”
青年有些脸红:“直接称我名字就好,请问吧。”
路蕴问:“你们恭尔漆一支,像你这样常年在中原的人,有多少?”
达可沃愣了愣:“还有像我这样的吗?我是不太清楚。是这样的,我在十年前就来了中原,独自一人,据说在我之前上一个去中原的,是三十多年前——现在那个长辈应该已经不在了。在我之后,我便不知道了。反正我现在是没有同在中原的同族朋友的。”
“是这样啊。”路蕴低头思索。
“对了,倒是有可能是王族派人来过中原。”达可沃忽然说,“我们恭尔漆里有不少人去为真契王族效力了,因为我和他们关系不好,所以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做什么,只是听到些风声,说有人被派去了真契之外的地方。”
路蕴和赵临尧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彼此想到了什么。
路蕴拿出一张画像:“你可认识他?”
那是刺客的画像。
达可沃仔细辨认了半天:“像是一个曾经同门的人,但我和他关系平常,又只有十年前的记忆,不太能确定。他怎么了?”
路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你的那位同门,去为真契王族做事了吗?”
达可沃说:“在我来中原之前还没有,但我看他那种人,像是会去当王族走狗的人。”
路蕴温婉地笑笑:“你对王族的敌意倒是很大。”
“呵,”达可沃冷哼一声,“我们东边这几个支部对王族敌意都不小,吸着我们脂膏的寄生虫罢了。”
路蕴若有所思,她望向赵临尧,示意他接着问。
赵临尧沉思片刻:“你们的武功,很适合暗杀。”
达可沃哈哈大笑:“有别人也这样说过,要不然我怎么会做杀手呢?不过其实我觉得平常打起来也还好啦,看起来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等等,你们的意思是王族用我们的人……”
路蕴笑笑,食指抵唇示意达可沃。
达可沃闭上嘴,表情不再那么轻松。
路蕴和赵临尧又问了几个零零碎碎的问题,收获颇丰地离开了风声阁。
离开前,达可沃还热情地向他们告别,期盼着江湖再会。
不过路蕴和赵临尧都知道,他们与达可沃不同,本非江湖中人,再会大抵是机会不大了。
归途中,路蕴独自坐在马车中,赵临尧在车旁骑马并行。风偶然吹开车窗上的幕帘,路蕴能望到赵临尧挺直的侧身,她伸手把幕帘拉下,心绪复杂。
回府后,路蕴和赵临尧在屋里复盘当日。
赵临尧说:“殿下,我和达可沃交手后,几乎可以确定他和刺客使用的是同种武功,甚至我怀疑他们有可能师从同门。因为有一些不必要的动作,他们都如出一辙。
一门武功流传下来的往往是最精炼的,应该招无虚出才对。其他的动作,是习武者自己的缺陷。他们两人如此相似,我想可能是由于同一位师父所致。”
路蕴点点头:“你体验得很仔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
她继续说:“现在我们能确定的只有刺客用的是恭尔漆武功,其他的,我们只能推断,如果此人真的是达可沃的同门,那最有可能的,便是他受命于真契王族来刺杀我。”
“但是,即使现在两国不睦,真契也没有理由刺杀一个邻国的公主。”路蕴揉揉太阳穴,“我手中并没有实权,杀死我,真契能得到什么?”
赵临尧沉默了,他们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信昭公主,本不该身处这样的险境。
路蕴叹了一声:“这件事,我会告诉皇兄。我们只能查到这里了,希望之后能有别的契机,现下我只能注意安全,加派人手。”
她低下头喝茶,神色不明:“上次活捉到的刺客,让他死去了,实在太可惜。”
赵临尧理解了路蕴的弦外之音,沉默地点了点头。
来到公主府后,他才知道,这三年里,路蕴过得与他想象中并不相同,他以为,她应当是无忧无虑的,被兄长宠爱,被万人景仰,但实际上,她在为这个国家殚精竭虑,在政治斗争中坚守着,朝臣贵族们不一定见过信昭公主,却往往畏惧她。
她从三年前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赵临尧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只觉得,无比心疼。
路蕴在就寝前,又把赵临尧叫过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公主府,不要去风声阁。”
“我希望你活着。”
赵临尧怔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话,声音中带着淡淡笑意:“那殿下许诺我的荣华富贵,真的有吗?”
这回轮到路蕴楞了一下,她说:“做个好侍卫,我会给你的。”
赵临尧在心底摇摇头,他不想要荣华富贵,他只想陪伴在她左右。
他眸中的温柔近乎实质,路蕴却躲避般地转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