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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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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一觉醒来,我的全身痛的不行,太阳光照射到病房里,这样的光带给我一丝喜悦,可是我看向小靠,心里又是徒然一凉,小靠还睡着,然而,熊太和小排骨,都不在。
我猛的看向脚底下,只有一只拖鞋。
我奔到窗口,太阳正大,但路面上,依稀还有未干的雨迹。
那么,像是没有发生过的,其实,都已经是事实了?
我记得那最后一幕,我在哭。
我记得,他说:“走!”
早晨的阳光里,我把头埋在肘弯里,我对自己说,这就是一个梦,现在我醒了,什么都没改变!
然后,我的手伸进口袋里,然而,口袋里空空的,那颗给我安慰的桃核左掏右掏却不在。
我的手停留在口袋里,颤颤的握成了拳头。
王一树曾经说:“ 再便宜也是我的心意,这回你得收好啊……”
那一刻,我望着脚底下逐渐远去的烟尘,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见我的小排骨,还有,我的,爱人。
那一刻,我哭着求大毛:“回去啊!回去啊!他和小排骨都还在下面啊!”
大毛兀自腾飞着,说:“不行,毛答应了他,带你离开!”
我喊着:“那他们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死?会不会啊?”
大毛愣了愣,说:“米女(美女),表(不要)担心,大(他)们,会升级的!”
大毛讲话又有点大舌头了,但我听懂了,我说:“真的吗?”
大毛说:“灯滴(真的)!累(你)看,毛不是也升第(级)了吗?”
我说:“那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它们呢?”
大毛顿了顿,说:“的(这)个,毛素(说)不好,八(不)过,肯挺(肯定),会见到的。”
大毛从来没有说过谎,一片悲哀的升腾里,我看看升级了的大毛,决定相信它。
我问大毛:“那怪物叫我活死人,其实,我早就淹死了,后来,是王一树复活了我,对吗?”
我说:“大毛,事到如今,求你,求求你,告诉我真相!”
这时候大毛讲话恢复正常了,叹了口气,它回答说:“不,早在那之前。”
我说:“在那之前?”
大毛说:“你死过一次,好不容易活了,他怎么会让你再死一次?不过那天,生死薄上的确勾了有一条命会被淹死,所以,他找了另一个人来代替你!”
我问:“代替?谁来代替?这是什么意思?”
大毛说:“他说,害你伤心的人,都是该死的。”
我怔了下,脑子里的那一堆乱线,似乎终于冒出了头。大毛所说害我伤心的人,难道是指,张行?是张行,代替了我的死?所以,当年,在同时同地,跳河的我没有死,提出分手的他却死了?是这样吗?
我颤抖着问:“你说代替我的那个人,是,张行吗?”
大毛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大脑袋,说:“因为被代替了,所以,所有当事人的记忆都会不一样,除了你,除了毛。”
大毛说:“因为,你和毛,都不是人!”
我听了这答案,虽是意料中的,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王一树,真害了张行?
不管是不是伤害过我,那是一条人命啊!
见我沉默了,大毛说:“他说他以前认为,只要是伤害过你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不过,昨天,他又对毛说,其实,他错了。”
“他说,他才知道,原来伤害,可以用爱来弥补。”
听到这一句,我的眼泪又上来了,而大毛的下一句,更让我的眼泪彻底滂沱,大毛说:“他对毛说,他只想和你守在一起,就像很早以前一样,可是,为什么那么难?”
我趴在大毛身上,大声的哭起来,我哭着说:“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啊!”
我说:“其实,我和他,在很早很早,我还不是我的时候,就认识了,对吗?”
大毛说:“对他来说,不管你是谁,是什么样,你都是你。“又说:“哭就哭一场吧,其实,毛也很想哭。”
于是,在越升越高中,我和大毛,一起放声痛哭。
大毛淌着眼泪说:“我现在这样哭,外面的天空一定在下雨。”
我说:“会吗?”
大毛说:“因为我是鱼化龙,是连着雨水的。”
我问:“那他呢?他肯定不是我小时候认识的王一树,他只是冒充他的名字对吗?他也是鱼化龙吗?他哭的时候,也会下雨吗?”
大毛说:“不是,他比我高级。他哭的时候,雨会下的更大,时间更长。”
我问:“你见过他哭吗?”
大毛说:“以前,每年元宵前后,天空总会下一场雨,毛问妈妈怎么回事,毛妈妈说,是有龙在思念死去的亲人,毛一直不知道是谁,原来,就是他!”
我一呆,以前,王一树的确带着一丝忧伤对我说过,元宵节的雨水,是因为不是所有的亲人都能团圆,天在流眼泪。
原来,是说他自己?
他竟然,是龙?
我说:“他是龙?”
大毛说:“算也不算。毛听小道消息说,他妈妈是龙,爸爸不是,爸爸是蛟。”
我说:“蛟?什么是蛟?”
大毛说:“蛟升级之后,就是龙。”
又说:“其实,他是很可怜的,他这样的,龙不会承认,蛟也不敢承认,所以,后来,才会被人养了吧。”
我想着之前见过那条生物的模样,和图画里的龙是有点区别,我说:“那他的爸爸妈妈呢?”
大毛说:“不知道,他没提过,不过,应该是死了吧,不然,他为什么会在每年元宵哭呢?”
我听的心里隐隐作痛,想象着当时,王一树失去父母,到最后,连饲养他的女孩子也死去了,他会是个怎样可怜的情形。我想着在王教授的实验室被催眠时看见的河底生物,它是那么无措而哀伤的呼唤着那个死去的女孩,它说:“大妹大妹,你看看我啊,我是大宝啊!”
而我的前世,就是那个大妹吗?
所以,因为上一世那一场仓促结束的缘分,在这一世,它依然辗转找到了我,因为,除了我,它没有任何亲人了。
因此,它也不允许,我再次离他而去,甚至因为这个,害了无辜的人,真的,是这样吗?
我联想着这一切,忽然又想到刚才大毛说我是在跳河之前已经死了的事,终于,我鼓起勇气触及到另一个自己一直不想提及的问题,我问大毛:“那么,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是在,小时候吗?是不是,就是我爸妈,死的那一天?”
这次,大毛没有说话,许久,点了下大脑袋。
然后,继续的上行过程中,我也没有说话。因为在确切的得知了真相之后,忽然间,我觉得很累很累,累的,连伤心都没有了力气;累的,只能静静趴在大毛的脊背上,缓缓闭起眼睛。
但是,即使是闭上眼睛,强意识的去逃避,事实,就是事实。
我,一直在欺骗我自己,甚至在做催眠实验时,也欺骗了王教授。
其实,那一天,我不是听到一切,而是,亲眼看到了。
在衣柜微小的门缝里,我抱着怀里的豆豆,心惊胆战的看着父母爆发的战争,我还记得当时,自己蜷缩在那个衣柜里,吓的浑身发抖,我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凶,害怕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是因为我偷穿了姐姐的拖鞋?还是因为,我不够乖惹他们生气了?我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动,直到眼睁睁看着妈妈和爸爸争抢,直到,妈妈跌在地上,血流出来,刺眼睛的红,我看着一动不动的妈妈还睁着的眼睛,看着爸爸一手血的仓皇后退,我把身体一点一点的往里挪,想把自己藏进黑暗里,我先蒙起眼睛,又捂起耳朵,但还是逃脱不了这一切,我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豆豆的身上,最后,我告诉自己,我在睡觉。
我希望自己,看不见,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真的睡着了。
其实,我不是睡着了,我是死了。
妈妈死了,爸爸开煤气自杀,间接的,也杀死了躲在衣柜里的我。
我,和我的父母,死在了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