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五代

7、三人行

　　这场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这是陆健一几天以来心里出现最多的句子。

　　自从跟叶小琳认识了以后，因为三个人上下学刚好同方向，叶小琳就提出让跟他们俩一起上下学。所以以前是他跟贾跃两个人一起上下学的情况就变成了现在天天三个人，俩男一女的怪异组合。
　　贾跃是觉得没什么，乐乐呵呵地跟在后面跑。就是苦了陆健一，越想越别扭。好几次陆健一都想跟贾跃说，你们俩谈恋爱干嘛扯上我啊喂？
　　而且……看着原本只有两个人一起走的清晨跟黄昏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总有一种被入侵了的感觉。可具体被入侵了什么、被什么入侵了，陆健一却说不上来。
　　每次一起走的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地落下他们两步，拉开点距离。看着他们俩在前面有说有笑的有些落寞，可总觉得这样比较好。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在闹别扭。跟个女人似的，无缘无故地闹别扭。陆健一特想甩开他们自己走，可每次都给叶小琳热情地拉回了队伍去。

　　“陆同学不喜欢我吗？”
　　“没有……”
　　“那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呢？我想跟陆同学当好朋友的哎，如果陆同学真的不喜欢我的话，我就走好了。”
　　叶小琳低着头站在面前，手里紧抓着的书包肩带都拖到地上了，路过的人少不了回头好奇地张望几眼。陆健一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摸着头干巴巴站在那里。
　　脑袋给人敲了一下，陆健一抬起头，发现是贾跃。
　　“你个小黄，人不大，欺负女孩子的本身不小。人家一这么漂亮的女生能主动跟你做朋友，那是多大的荣幸，你还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小琳，这家伙是害羞呢，别往心里去，其实丫是高兴得要死。咱们走吧，快迟到了，待会给主任抓了可就麻烦了。”
　　贾跃拉上叶小琳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陆健一还站在原地不动，冲他喊：“还傻站着干嘛？想当路灯啊？”
　　陆健一抿抿嘴，跟了上去，这回没再跟他们保持距离。

　　*** *** ***

　　时间好比流沙，总在谁也抓不住的瞬间悄悄流逝。转眼间，期中考快到了。
　　一中的规定，高一级非重点班的学生，如果能在第一学期期中考时考进年级前70名内，就可以转入重点班。
　　因此这次期中考对于一些削尖了脑袋想进入重点班“改造”的同学来讲，是唯一一次机会。

　　“你们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下午放学后来给你们俩特训，谁也不准逃。”叶小琳在某个万里无云的早上如是说。
　　于是，陆健一跟贾跃俩人的类地狱式考验开始了。

　　叶小琳不愧是重点班培养着的人才，把他们班老师那些讲课时的一板一眼给学了个透。再往手里抓根教鞭，那就是活生生的老姑婆第二代了。
　　——这是贾跃说的，在某天被叶小琳的习题折磨个稀巴烂之后。他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特别沧桑，他还说：“我已经不行了，我的思想我的人生我的自由全被人强奸了，我要反抗，我要起义！”
　　“您是要强奸回去吗？”陆健一叼着笔，作好奇宝宝状问。
　　贾跃捂着胸口倒退三步，伸手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小黄……孤一直以为你是纯良无害不染风尘的，没想到你……你的心已经彻底被愚昧黑暗给蒙蔽了玷污了，你堕落了。小黄，别怕，孤会拯救你的。孤这就去找那老姑婆，孤跟她拼了……”
　　一转身，楞了一秒钟，迅速向后转，顺拐着挪回座位。笔还没拿稳就给人揪住耳朵拖了出去。
　　陆健一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写字，下笔有如神，表情异常认真，认真得仿佛窗外没有发生4班男同学被2班女生殴打的人间惨剧，不论是老姑婆的发飙跟贾跃的惨叫都入不了他的耳。
　　君不见那小小的稿纸上只有俩字：
　　淡定

　　考试那天，叶小琳站在教室门口很认真地跟他们俩说：“别怕，细心点就好。”
　　贾跃无奈地扯着头发翻白眼：“我的姑奶奶，我第几次说了我没怕我没怕我没怕！这他妈的又不是高考我怕个鸟啊！不就一期中考嘛，老子没在重点班这半个学期不还是混的如鱼得水？！真当入了重点班就位列仙班了还是怎么地了？”
　　陆健一站在旁边看着贾跃暴走，本也想说自己不是那么在乎进不进重点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因为他看到在贾跃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叶小琳低了下头，神情有些失落。尽管只有那么一瞬，之后又立马恢复战斗力跟着贾跃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果然是喜欢他，所以才想着努力帮他进2班，拉近点距离吧？陆健一想。那自己算怎么回事呢？因为是贾跃的朋友，所以一起拉进去，好让他有个伴？
　　陆健一没继续往下想，因为考试时间快到了，该进场了。

　　*** *** ***

　　“老板，这衣服多少钱啊？”
　　“你眼光真好啊小姐，这衣服是今年最新款的，质量又好，不信您摸摸。我打赌，你穿上肯定特好看。也不贵，就120。”
　　“这么贵？40块卖不卖？”
　　“40块不行，我进货都不止这价钱。你要真有心买，就60块拿去。……哎别走别走，哎，卖了卖了，拿去吧。哎……”

　　陆健一一手抱着电线杆，另一只手里提了N袋东西，头抵着水泥柱子两眼无神直视前方。贾跃靠着墙站在一旁，手里也是塞满东西，表情几近崩溃。
　　“陆同志。”
　　陆健一姿势不变，依旧两眼望着前方，回答：“贾同志。”
　　“陆同志，革命的曙光尚未出现，革命的道路还有很远，敌人未被打倒、钞票尚未花光、店铺还没看完，你我要坚持，不能倒下。”
　　“收到，与君共勉。”
　　“陆同志。”
　　“贾同志。”
　　贾跃机械般地咔咔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陆健一：“陆同志，在下刚刚就想提醒你了。您尊贵的脑袋靠着的地方，……是一张小广告。当然，如果您有需要，当我没说过。”
　　陆健一把头抬起来，拉开点距离定神看去：梅毒、淋病一次解决，有意者请联系张小姐，电话：XX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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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健一淡定地放开手，淡定地扶了扶眼镜，再淡定地退到贾跃站着的墙边：“难怪刚刚老觉得身上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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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琳终于心满意足提着战利品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健一把贾跃按在角落里暴打，被打的人还被虐狂似的大笑不止。赶紧上去拉开：“干嘛呢你们？我不过走开一会，又闹起来了？”
　　陆健一最后补上一脚，转头问叶小琳：“女王大人，您的东西买够了没？还需要到哪逛去？东街可就这么点地儿了。”
　　叶小琳抓着包包就捶过去：“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帮你们俩补习了这么多天，考完试陪我逛逛街当做报酬还苦了你们了？敢有怨言？！”
　　贾跃扯住凶器，巴结地笑了：“我们哪敢呀，这不是一句话不说地陪您把东街从头走到尾了嘛。女王大人手下留情，小黄就这点小身板，经不住打的。”
　　陆健一淡淡地瞥了一眼贾跃，不屑地扭头：“瞧你那狗腿样！”

　　逛啊逛啊逛啊逛，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逛街活动终于圆满落下帷幕。
　　送完叶小琳回家后，俩人已经累得跟死狗似的，两股战战了。
　　“他妈的这哪叫逛街啊，比跑马拉松都累。下次打死我也不干了！”贾跃扯开了脖子的两颗纽扣，嘟嘟哝哝地抱怨。

　　陆健一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眼看着家快到了，舔了舔嘴唇，还是叫住了贾跃：“我说……”
　　贾跃疑惑地回过头：“嗯？干嘛？”
　　“那个……你真的不想进重点班吗？像你那天说的。”
　　“呃……我是无所谓啦，进不进去对我影响不大。说实话，要真想进早进了。报名那天，校长找过我来着，问我要不要进1、2班。不过哥哥这人，你知道，不是光明正大的哥哥才不稀罕。走后门进去干嘛？里面的人都一脸书呆子样，我这爱玩的性子，还是咱们班适合我生存。”
　　“可是，叶小琳那么努力帮你，如果你考不到前70名，她会挺失望的吧？”
　　陆健一转过头，望着路边的屋顶。有只猫在上面，把瓦片扒拉得乱响。“嗯，她会失望的。连我都看得出来，她挺想跟你同班的。”
　　贾跃摸着头，尴尬地站了一会。这样的陆健一让他有些不熟悉，不知道怎么搭话了。所幸陆健一也没在等他回答，站了一会低低地说了句“我回家了，明天见。”就走了。

　　房顶的猫玩腻了瓦片，喵地叫了声，跳过另一间屋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