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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突来的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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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健一检查了一遍全身,还好现在春寒料峭的衣服穿得也挺厚,没啥大碍。他拍掉全身的草屑沙子,迎着山风站起来,摸着头思索,好像差了点儿什么。到底差了什么呢?
对了,不是还跟板寸头他们打着赌吗?得快到路口拦住他们才行。
陆健一一捶手,迈开脚步往路口走。刚走没几步,就见到草丛里躺着一大家伙,看上去有点儿面熟。
“这位兄弟,死了没?没死就吱个声。”
这没良心的,差的不就是这个人吗?
贾跃颤抖着伸出手拽住了陆健一的裤脚:“还没死透,劳烦您路见不平,把我拔出来。”——脚陷在泥巴里了。
陆健一捂着胸口倒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这声我就走。”
“你他妈有点良心行不行!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扶起来才发现,贾跃比自己狼狈多了。一身的泥不说,裤子也磨破了,手还脱了臼。配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毛毛细雨,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陆健一看他这样,心里很内疚,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他哪里会搞成这副模样。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绞着衣角沉默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声音还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谢谢……”
“谢什么谢啊,赶紧走,待会给他们领先了就白摔了。”贾跃扶着手往路口走,脸色有些发青。
板寸头也铁青着一张脸,后头是煞白了脸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的班主任,一直抖着手指着他们几个。
叶小琳跑过来,紧张地扶着贾跃的手:“你的手怎么了?还好吗?你们太无纪律了,怎么能这么玩儿呢?”
“现在还好,你再拉着我不让上医院可就真不好了。”
一伙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他,在路边拦了辆的士,赶紧送到医院。
其实脱臼是小事,一下就好了。贾跃跟班主任商量了,决定不上报给上头了,大家闭着嘴,你好我好大家好。贾跃怕挨打,其他人怕记过,班主任怕挨训外加罚奖金,一举五十得。当然,最后也没让板寸头叫爷爷,只是握手言和,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反正他也拉不下那个面子,贾跃也没想要这么个没出息的孙子。
“其实,脱臼真是件小事。”
陆健一第一百次跟贾跃这么说。明明只要上医院把错位的关节弄回去就可以了,这家伙硬是以这为借口,在陆健一家混了一个多星期。
“我这不是见你爸妈常年不在家,怕你寂寞嘛。你看我,手脱臼了我都二话没说搬过来陪你,你不感恩戴德你还敢赶我。有你这样的吗?”贾跃喝光手里的排骨粥,舔着嘴唇补了句,“小黄啊,你这手艺在我的监督下是越来越好了。要是黄花闺女都可以嫁人了,可惜已经是我媳妇了。羡煞旁人哪羡煞旁人。再来一碗,多点排骨,谢谢。”
陆健一端着手里的碗,不知道是该先骂他成语不是这么用的还是要直接敲下去。
*** *** ***
高一跟初二差不多,没什么压力,过得特别快。很多人等升了高二才发现,高一净玩儿去了。
高二下学期分文理,叶小琳选了文科,陆健一跟贾跃挑了理科,同班了一年的三个人又分开了。
叶小琳说了:“文理的不同,阻挡不了我们相聚的愿望。”
贾跃堵在教室门口看她:“你们政治班在南边儿的文科楼,我们生物班在科技楼,来来回回的一趟就得6、7分钟,你也不嫌累。”
叶小琳又说了:“距离不是问题,反而会产生美。怕的只是战友的心变了,倒戈相向了。心变了,距离才会产生的。你们不要被糖衣炮弹给收买了,要紧紧跟随我才能走向光明。”
陆健一心想,果然是学政治的料,说话跟放屁似的。
除了春游取消了,整个高二基本上是风平浪静的,两人的成绩基本上都稳定在班里20名内。真要说有什么,就是贾爸爸在小镇投资了一项项目,建了个水电站,造福了一方百姓。还有陆爸爸换了工作,可以两三个晚上回一趟家了。
当然,春游取消了,民众的反应是很强烈的。其中上蹿下跳闹得最欢快的,还是贾跃。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去年好歹还有得出去放风,今年连大石山都没得去了。凭什么取消?”
生物班的班主任头疼得要命,整个高二数起来整整十个班,这贾跃去哪个班不好,偏偏要选生物。摊上这么个祖宗,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就怕他惹事。连其他班的同事看自己的眼神里都透着幸灾乐祸。
老班把心一横,找个周末悄悄把全班给偷出去了,带着他们骑了自行车在小镇一日游。结果半个小时就逛完了——小镇小镇,何谓小镇啊。
不过贾跃很开心:“适时的放松是发泄压力的好方法,老师真应该多把咱们牵出来溜溜的。”
老班快气得吐白沫了:就你这样也叫有压力?压力要是有腿,见着你跑得比谁都快。
班主任教书20年,阅人无数,看人也极准。贾跃会有压力,天都要塌下来了。有压力的是陆健一。
期末考试一结束,只休息了三天,立马全级回学校补课,一个星期只休息半天。各科任课老师天天耳提面命着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习题、试卷论斤地发下来。每天晚上单是做题都得熬到10点多,更不用说还要花时间复习跟预习。基本上自从补课开始,陆健一就没有一天晚上不是1点才睡觉的。
这就是高三了,题海的高三,枯燥又痛苦的高三,难熬的高三。陆健一看着镜子里面黄肌瘦两眼无神的自己,扯了扯嘴角想。
上了高三后,除了上课、补课跟考试,其他的事情一概与高三学生无缘了。每每抱着一叠书从操场经过,看到在那儿挥洒汗水的学弟妹们,总会有些感慨,感慨完了,还是得匆匆回教室。
贾跃也叉着腰感慨:“既然所有的课外活动都取消了,为什么不把体育课也取消了?”
体育老师嘴里叼着哨子,手里拿着记录本:“体育课是要给你们锻炼身体的机会,不知好歹。今天这1500米你是跑也得跑,不跑也得跑。快点!”
陆健一早跑好了,站在一边看着,手里拿着毛巾跟水,看到老师手里的记录本上贾跃那一栏的成绩就觉得好玩。贾跃虽然篮球打得不错,游泳游得好,却跑不快,竟然跑得比自己还慢。
等到贾跃好不容易晕头转向地跑完,陆健一拿了东西上去扶住他,不忘了奚落他几句:“软脚虾!比女的还弱,跑几步就喘。”
贾跃实在累得慌,也没力气跟他斗嘴,接过毛巾擦了汗,又喝了几口水,才觉得活过来一样。把毛巾搭到脖子上,整个人直接往陆健一身上一挂,眯了眼睛笑起来:“真是抱歉,你哥哥我太弱了,走不动了,劳驾很强的你把我扛回教室吧。有个很强的媳妇还真不错。”
陆健一转过头想骂他,却在看到靠在他肩上的贾跃时愣住了。
头发湿透了,几缕刘海搭在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汗。眉毛很浓,是挺好看的那种剑眉。睫毛不是很密,也不长,此时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着。闭上的双眼,微红的脸,挺直的鼻子,因为刚刚喝了水,现在还有些红润的唇……此刻贾跃的侧脸不知要迷死多少人。平时也没少在一张床上睡过,却从来没觉得他像今天这样的……
美味?
陆健一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渴,却在脑海里闪过这个词时突然猛地清醒。脸上轰地一下变得滚烫,人也像给蛰了似的跳起来,把贾跃一把推开,也不去管倒在地上直叫唤的人,转身就跑了。
打那以后,陆健一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贾跃的近距离接触了。偶尔身体不小心碰到,就像触了电似的跳开,明显到贾跃这么粗神经的人都看得出来。
在又一次因为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被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下的时候,贾跃终于忍不住了,紧紧盯着他:“你在躲我?”
“我我、没没没没、没有。”陆健一转过头打了自己一巴掌,结你大爷的巴!
贾跃冷笑着看他,突地抓住他的手,紧紧的,不让他甩开:“没有?那这算什么意思?既然没有,你这是在干嘛?都这样两个多星期了,你别告诉我你是帕金森了。”
“我……我……”
陆健一懊恼地皱着眉,心想,我也想知道我在干嘛啊。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心跳突然失控,竟然萌生出想亲吻他的冲动,就跟……就跟发春了似的,恐怖的是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兄弟,男的!自己回去想了好久,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还偷偷跑去网吧查了一下,网上却说这种现象是……男同性恋的表现?!
怎么可能?自己的周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类人,全都很正常,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书籍影像之类的,顶多就是学英语的时候学过同性恋的单词,怎么会呢?肯定是人家弄错了,要不就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
陆健一单纯的脑子里没办法深入下去思考这件事,只把它归到压力的罪过上去。却时常地会突然想起高一时候那个误打误撞的可能连吻都算不上的亲吻,那个明明早已经被自己甩到角落里的回忆。而后再面对贾跃时就更不能保持冷静了,表面上装得很镇定,一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就会破功,就会下意识地躲开。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被人家这么刻意地像躲什么不干净东西似的躲着,任谁都会伤心,再加上贾跃提了好几次去他家过夜,都被自己以要复习,功课繁忙为由拒绝了,他肯定生气了。
贾跃等了半天,只看到陆健一表情变换着,时而懊恼时而脸红,就是不发一语。贾跃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大块冰,又冰冷又窒息。忍不住点着头放开他的手,扯开嘴角笑了:“陆健一,你好,你好样的。我跟你做兄弟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瞒过你事情?你呢?一句话都没说,想甩我就甩我,碰到我跟碰到狗屎似的,我贾跃有那么脏吗?你要是想不做兄弟了你就直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还一声不响,你是指望着我自己开窍离你远点儿?抱歉啊,我到现在才看出来。那就如你所愿,以后绝不来惹你!只是奉劝你一句话,以后跟谁当哥们儿要闹分裂了别再玩儿这套,太他妈阴损了。”
陆健一一看他要走,急得团团转。他果然是误会了,一根筋到底的家伙,要是这么让他走,以后就误会到死了。可是,可是,怎么说呢?说不是那样的,其实是我春心萌动,不知为何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还是说咱们兄弟确实是没得做了,因为我好像变成同性恋了,还他妈刚好喜欢上你了?会被当成变态,给乱棍打死在这巷子里吧?
陆健一绞尽脑汁想着说辞,抬头一看,那家伙都快走出巷子口了,一咬牙,冲上去直接从后面抱住了他。
陆健一一贯不大的声音透过衣服,透过贾跃的背,传到贾跃的耳边,闷闷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看了毛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