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12月15日》渡冷汀

2、chapter 2

　　“我不想演这个本子。”徐半夏把剧本扔到一边说道。

　　经纪人Lily先是一愣，然后耐着性子和她解释：“这个电影的幕后制作团队是好莱坞的团队，导演是香港的陆原导演，这个本子，是李春华老师的封笔之作，你知道多少人想演都排不上号吗？”

　　徐半夏低着头，毫不在意地玩着指甲。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把Lily激怒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地瞄着这两个祖宗。

　　一个是王牌经纪人，一个是顶流小花新晋影后，俩人没一个好脾气的。

　　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剧本没有问题。”

　　徐半夏先给了台阶，她瞥了眼被扔到一边的剧本，封面干脆利落的印着两个字《乔木》，伸手把它摆正，说：“我不想拍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明白。”

　　Lily无语，但见她给了自己台阶，便借坡下驴地说：“你不明白什么？”

　　“这么好的团队，为什么要给我递橄榄枝？就凭我侥幸得了个奖？这个奖这么有名吗？”

　　“半夏，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了，”Lily听完松了口气，失笑道，“你得到的奖和奥斯卡相比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但剧本你也看了，这个本子明显是针对的国内市场。”

　　“你现在是得了奖，但这个奖不能是你的终点，而是你新的起点。”

　　Lily把电脑转向她，铺天的评论涌进她的眼睛，“网上还有不少人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你得奖是侥幸，你自己有这种想法是好事，说明你谦虚不自大；但在网上，这种声音不可以太响，懂吗？”

　　徐半夏垂眸，手指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散会吧。”

　　徐半轻吁了口气，手机屏幕恰巧亮起——“天才华裔美女画家林乔桦在ins上发布最新作品，配文：'你好中国，我回家了！'”

　　徐半夏一愣，叫住Lily问：“林乔桦要回国了吗？”

　　Lily没反应过来：“什么林乔桦？”

　　“那个天才华裔画家，林乔桦。”

　　“是她啊，”Lily莞尔道，“对啊，林乔桦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这部电影，她是这个电影的艺术指导，而且也参与相关的服装设计。”

　　“这小姑娘比你小1岁，是真的天才，10岁跟养父母移民到美国后才学的画画，13岁就在纽约办了画展，这些年更是声名鹊起，前段时间主题love and die 主题的画展你…”

　　徐半夏没有耐心听她说完，打断道：“我接了，不用再考虑了。”

　　Lily喜出望外，紧接着意识到不对：“你怎么忽然想开了，你不会是想泡林乔桦吧？”

　　“我劝你做个人啊，”Lily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林乔桦双腿瘫痪，你别把歪心眼儿打到她身上。”

　　徐半夏无语，但也理解Lily的反应，毕竟自己“前科累累”。

　　这就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她干的荒唐事儿多了，在Lily这种知情人眼中徐半夏不能称之为人。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爆炸，漫天的桃花债能把他们压死。

　　徐半夏压根也没想解释，起身离开了，留下Lily一个人在原地失神。

　　……

　　白天的酒吧门可罗雀，偶有几个上班族用酒精代替咖啡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敲着键盘。

　　徐半夏敲了敲吧台，黎昀应声回首，便对上了徐半夏流光的眼眸。

　　“大明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今天没行情了？”黎昀见怪不怪地揶揄道。

　　他和徐半夏算是发小。

　　徐半夏从小学习艺术，对学习以外的事情充满天赋；黎昀自小循规蹈矩，对学习以外的事情一窍不通。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夏者黑”，黎昀的叛逆期在大学毕业后爆发。

　　谁都不能理解，他好好的一个计算机博士为什么要放弃百万年薪开这个入不敷出的小酒吧。

　　最不能理解的是黎家二老，特别是家里老头子，直接气到和他断绝关系。

　　但黎昀还是固执地开了这家小酒吧，徐半夏有次喝多了，发完酒疯问他为什么这么轴。

　　黎昀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我想要追求内心的宁静。”

　　徐半夏不解：“想追求宁静你出家啊？开酒吧追求哪门子宁静。”

　　黎昀：“闹市中的宁静。”

　　徐半夏：“你就装吧。”

　　黎昀：“信不信我把你喝多了鬼样子拍到网上。”

　　“信。”

　　两人相视一看，笑了出来。

　　“我行情好得很，不用您老人家操心。”徐半夏笑道。

　　“那你来我这儿干嘛，”黎昀把刚调好的鸡尾酒推给她，打趣道，“徐大明星这一遭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黎昀你赢了。”徐半夏被黎昀这种宁折八百也不放过一千的聊天技术折服了。

　　她推开酒杯，笑道：“以后不喝酒了，给我来一杯冰水吧。”

　　黎昀没有过问，自然地倒掉了酒杯里调好的酒，给她换了一杯温水。

　　“本店冰块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产，过来白嫖矿泉水的不配。”

　　“行吧。”徐半夏抿了一口，就没有喝了。

　　这味道太寡淡了，她尝遍唇齿的舌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寡淡。

　　其实这种寡淡也挺好的，她想。

　　黎昀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追问徐半夏做一件事的起因。

　　因为他们虽然光着屁股长大，但在本质上不是一路人，知道的起因太多反而无法坦然地对坐。

　　徐半夏一般也不会主动同他讲起那些荒唐事，除非喝多了。

　　——“黎昀，她回来了。”

　　黎昀看向她，徐半夏眼神氤氲，双颊微红。

　　她今天没有喝酒，只抿了一口温水，但她还是醉了。

　　徐半夏在他这里喝多时，总会提到“她”。

　　黎昀一次都没有问过“她”是谁。

　　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她”是徐半夏心底不可侵犯亵渎的净地。

　　神圣到徐半夏连喝醉了也不敢喊出名字。

　　黎昀叫来了Lily，他望着徐半夏踉跄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那里是喝醉了，只是想不清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