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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偷,有时候是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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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五天的路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没有指路的石笔也很难走,但毕竟不是绝路了。为了打发时间,雷宵上过不少学校,有用的比如西医、数学、驾驶学校……对他没用的比如烹饪、急救训练营、野外生存培训等。加上这个毒蛇咬不死、野兽撕不烂、没饭饿不死的身体,丛林也难不倒他,为了给阿玲找果子,还绕了不少路,等从原始丛林出来找到寄存吉普车的民居的时候,两个人都和野人差不多了。
吉普车被张东平开走了,而且只给他们留了一个人的机票钱,大概张东平认为阿玲不可能活着回来了,雷宵恨得牙齿痒痒,真想活活吃了他。
阿玲劝他:“雷宵,能解开长生咒,还能继续活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雷宵一惊,立即摇头:“没有,今后他轻易也不敢说自己不满足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把钱给张东平,换回叶子。钱都给他,雷宵不打算隐瞒什么,有了这种经历之后,钱屁也算不上。
辗转回到杏林街以后,雷宵立即整理好钱,然后让冬子在网上联系张东平,约他来换。冬子打开□□,给张东平发了一个信息:“在吗?”。张东平在网上的名字叫‘至尊’。
雷宵紧张的看着屏幕,半晌过去,至尊的头像终于闪了起来:“在!”
天仙:“雷哥回来了,他想和你说话!”
至尊:“哼!这么久才回来,我以为你舍不得钱,不想要那东西了。”
雷宵让冬子躲开,自己坐在椅子上,接着打:“我不是你,钱比天大,少废话,怎么换?”
“你有多少钱?”
雷宵打出一串数字,电脑那一边寂静良久,才道:“真的?没骗我?”
“没骗!骗你我拿什么给你?别废话了,快说怎么换,我一个字也不想和你多说!”
“呵呵呵,大财主啊!好好好,有钱的是大爷。你用我的名字开一个户头,把钱转过去。我的身份证是***********,三天以后,我到你们城市来,找一家银行现场交易,存折给我,我验证没有问题,东西就给你!”
“好,我马上去办。”
“等等,那天你别自己来,给我一口怎么办?现在我可不经咬了。你叫那天那个小姑娘来,别耍什么花样啊。我要看见你,咱们就一拍两散!特别和你说一句,那东西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你最好离我一千米远。”
雷宵憋着气打了一个‘好’字。
到了那天,雷宵在冬子家等着,坐下想站着,站着想坐下,烦躁不安。这个事情对他太重要了,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什么事情了!
等了半天,忽然手机响了,雷宵一把抓起,颤声道:“阿玲吗?拿到了吗?”
电话那头是冬子气喘吁吁的声音:“雷哥,你下来一趟,就在街对面。妈的,多亏我跟着阿玲过去了,那孙子赖账!不给!”
电话里传来张东平分辨的声音:“不是啊,我真的被人偷了,刚才还在呢,那东西我要了也没用,怎么会赖账呢,放开我,哎呀哎呀,好疼,手腕脱臼了!”
雷宵心急如焚,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往下跑。到了楼下就看到街道对面人围好大一圈,正对着中间指指点点,雷宵费力挤进去,身边一个小伙子乐呵呵的对他说:“打架了!”打架了!”真不知道打架有什么值得他这么高兴的?
雷宵挤进圈子,见冬子紧紧抓着张东平的衣领,几乎将他提了起来,阿玲在一旁呜呜的哭。雷宵上前,先对准他脑袋一拳,吼道:“给我!”
张东平被他打的惨叫一声,道:“雷哥!雷哥,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东西叫人偷了,我不是有意不给你的!”
“谁偷的!快说!”
张东平哭丧着脸道:“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能让他偷吗?”
“你给我找回来!”
“上哪去找?这东西遇到水就化,偷东西的看见是个没有用的玩意,随手丢在哪个沟里就完了。”
雷宵也知道小偷的习惯,偷了东西以后立即扔掉没用的,每天杏林街的水沟里都有很多钱包,环卫处的工人老抱怨钱包堵住下水道。他顿时一阵心灰,一拳又轰上了张东平的头,四周传来明显带着兴奋的惊叫声。
冬子已经放开他了,但张东平吃了这两拳,一时都爬不起来,眼见雷宵一脚又踹在他肚子上,他也生气了,大叫:“姓雷的!你给我住手!丢了又怎么样?”他从怀里掏出石笔:“我还有这个,大不了现在不要你的钱,十年后再给你弄一个!现在只有我能弄到那东西,识相的这十年就好给我挣钱,别叫我发火……”
话音凝结在嗓子里,石笔已经断成两截,下面的一半叮的一声掉在地上,转了一个圈掉进下水道里了,大概刚才摔断了。
雷宵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其实有石笔也没有用,一种符咒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用一次,即便有了石笔,雷宵的血也一样没有办法再让石笋长出一片叶子了。但是毕竟是还能欺骗自己的希望,此刻这最后的希望也随着石笔叮的一声掉进无底深渊了。
雷宵心灰到了极点,死气沈沈的看着张东平,张东平也被这个意外吓懵了。此刻见雷宵眼神不善,哆嗦着往后爬去,嘴里狂叫:“雷哥!雷哥!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吃我!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不想再死!雷哥你知道那滋味,你放过我吧!”见雷宵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又杀猪般叫起来:“来人啊,快报警!警察!警察,有人要杀人啦!”
他嘴张的很大,雷宵一眼望见他嘴里好几处溃疡,眼圈也红红的,手背上还有一块紫红色的斑点。
“张东平!钱给你也没用。”他声音淡淡的:“你想活怕也活不成了。”
“你、你说什么?”
“你告诉过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寻花问柳,有几十个姘头是吧?”
张东平下意思的点点头,雷宵道:“你得了绝症,中医管这种血液变坏的疾病统称叫血萎,现代医学有了一个明确的称呼,叫艾滋。”
“什么?你说什么?”张东平哆嗦起来。
“解除之后,生老病死,一如常人。我看你也就几个月的事情了。”
“不!”张东平撕心裂肺的叫起来,伸手向外抓去,刚才还围在周围的人听到‘艾滋’两个字立即惊叫着四下散开,留下街道上拼命怪叫继而嚎啕痛哭的张东平。
“你哭什么?我还羡慕你呢。”雷宵脸上露出深切的悲哀:“我该怎么办?”
一个人抓住他的手臂,哭叫:“雷哥,你别这样,我陪着你!不管这么样,我一辈子陪着你!”
“阿玲!你的一辈子对我来说太短了,一辈子之后呢?”雷宵绝望的看着她,木然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吧。”他僵硬的、孤独的走了,留下阿玲在原地嚎啕大哭。
雷宵一路走一路想:“完了吗?真是一个好梦,为什么没有睡觉也能做梦呢?”
他相信阿玲会一直陪着她,可是阿玲要是死了呢?苏明已经死了一次,那个能陪着他,让他觉得痛苦是可以忍受的人已经去了一次,失去的痛苦比他自身所有的痛苦加起来还大一百倍!老天对他太坏,本来就没有希望,雷宵只能被迫承受,可是老天偏偏给了他一个苏明。从来没有就罢了,比生命重要一百倍的东西拥有了又失去是什么滋味?可是又一次拥有了……然后,再失去!那种锥心刻骨……你能想象吗?
雷宵低声咆哮,他怎么能再承受一次这种痛苦?阿玲会死的!最多几十年,她就会死的!几十年对于雷宵来说很快很快,快的眨眼就到了,到那时,他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他一想就要发疯,可是现在脑子里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终于……终于,藏在心底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从阿玲三年前跟了他他就想过,那时候两人感情没有这么深,随着相处,这个念头慢慢的淡下来,被雷宵深深藏在心里。然而它现在就像有了自己的主意一般,从心里呼的一声冒出来,大到遮蔽了整个天地。
“不!不!”雷宵叫着,可是他知道,他心里已经赞同了。
晚上,雷宵给阿玲打了电话。阿玲一接电话就高兴的叫起来:“雷宵!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你急死我了!”
雷宵轻轻的、温柔的道:“阿玲,到我们经常去的饭店,我订了位置。今晚,我向你正式求婚好不好?”
阿玲一下子没了声音,许久才哽咽的道:“好,好。我终于等到这天了。你等着我……”
“我等着你……到地老天荒!”雷宵放下电话,在心中说道。
阿玲来到饭店,鼻子还是红红的,显然刚刚哭了一场。她一来就投进雷宵怀中,哭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雷宵温柔的看着她,拿出一枚硕大的戒指给她戴上。饭店是高档饭店,来宾都是斯文人,见到有人浪漫的当众求婚,年纪大的微笑,年纪轻的就鼓掌起来。
阿玲眼泪唰的又下来了,雷宵温柔的替她擦干,阿玲刚要说话,雷宵将手指挡在她嘴上,说:“嘘,现在什么也别说,等我一下,我去准备点东西。”他走到洗手间,割开自己的手,接了一滴透明的僵尸血,然后出门叫住侍者,拿了一杯香槟酒,将血融了进去。喝了僵尸血,就会变成和自己一摸一样,那么阿玲就会永远陪着他了,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他不知道的是,阿玲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拿出包里一片小小的石头树叶,看了看放在雷宵的酒杯里。树叶瞬间就融化了,阿玲眯起月牙一样的眼睛,开心的笑了。
她弟弟扔给她这个钱包,说:“靠,晦气,里面就只有一百块钱,也不知道有没有艾滋,我也不敢花,看他和你那天的姘头在一起,你肯定认识,你去还给他吧。”
她弟弟想了想,又道:“警告你啊,艾滋没的医,你可别发贱凑上去,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不舒服赶紧去看医生,听说控制好了,也能活挺久的!”
没想到姐姐一见钱包,居然大哭起来,还没头没脑的说:“谢谢你!谢谢你!”靠,不是疯了吧?
雷宵片刻回来,拿着一杯香槟,温柔的道:“阿玲,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愿意就喝吧!”
阿玲使劲点头,泪眼模糊。她拿起那杯水递给雷宵:“雷宵……呜,我愿意,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喝了这个……我遇上我弟弟……呜……他说他偷了一个钱包……”
“嘘!”雷宵温柔的道:“先喝了这个,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好,雷宵,你也喝了这杯水,我告诉你……”雷宵依言喝下水,然后把香槟递给阿玲:“喝吧,喝了再说!”
“嗯!”阿玲吸吸鼻子,接过香槟一口喝了下去。然后笑着道:“雷宵,刚才水里有那片叶子!我弟弟偷的就是张东平的钱包!我找到那片叶子了!”
“雷宵!你好了,不信你划自己一下试试!你好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雷宵表情凝固,阿玲有一个错觉,好像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重量……变成纸做的一般,一点人的感觉也没有了。
“雷宵!雷宵!你怎么了?”阿玲摇晃着他:“你怎么了?”
…………
雷宵怎么了?你能找到形容词,说出他现在有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