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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冷宫 ...

  •   樊英第二日醒来,身旁之位早已凉透。只得无奈苦笑,昨夜小人儿趴在自己身上倒睡得挺香,可怜自个儿可是熬至拂晓之际,才沉沉睡去。即使明知金隶杂事繁琐,可总免不了心里埋怨——难不成把我用完就丢?好歹走时告知一声也好!

      好在,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主,身一转,便扑棱着这宽大的床榻,打算补个好眠。

      可哪知,这眼还未合上,便听有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透着丝帐飘了进来,“殿,殿下,您,您要不要先,先洗漱?”

      樊英愣了愣,这声音十分的稚嫩且嘶哑却又尖细,听着就似是被提着脖子垂死挣扎的水鸭。又想了一会儿,樊英才想起,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大金国里头专门侍候皇族的不男不女的侍从?

      带着猎奇掀开帐子,却差点撞上一个刷白的小脸。定睛一看,小家伙怎么看也就十五六岁,五官平凡无奇,青衫一裹的丢人群里准找不着的那种。不过让樊英觉着有趣的是,明明因为惧怕自己而身子抖得像是在打摆子,可还是冲着自个儿裂开了嘴笑,露出一对虎牙。

      “殿,殿下,您,您要不要洗漱?”依旧那句问话,不过樊英倒是奇怪,他怎么就能裂着嘴把这话给说清楚来着?

      “谁派你来的?”樊英看着小子一头的冷汗,颇有些好奇的问着。

      “是,是太,太子殿下!”小豆子的牙依旧裂着,牙关相嗑撬出这些话,想了下又补了句,“小的,小的刚入宫不久……不,不懂规矩的地方,请,请殿下多担待……”后来又一想,不对啊,哪有主子担待下人的?这不是大不敬吗?顿时,那惨白的脸急红了,又转瞬间又青了……

      不过,此刻樊英托着下巴见着这人脸上的五颜六色,突然觉得这人怪有趣的。想起昨夜送他进来的那些宫女,无论他说啥,都只会说什么奴婢不知,奴婢惶恐,如同鹦鹉学舌,无趣至极。

      现下,突然窜出个这么像是个真人的家伙,樊英晨起的气便有些消了。翘起那勾人的唇,又问:“小……你们的太子殿下怎么和你说的?”

      “……”小豆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回答,“太子殿下说,要小的,好好看着殿下您……好好侍候着,顺便,给,给殿下您逗,逗逗乐?”说到后头,他也有些不解了,自己又不戏班子杂耍的,逗什么乐?

      可哪知,听了这话的樊英,倒是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小人儿是怕自己闷,于是把眼前这个看着挺逗的家伙送来给自己解闷的吗?

      樊英心中暗喜,突然大掌一伸揉乱了小豆子的有些扎手的一头短发,“看你这对虎牙长的,干脆就叫小虎子得了!多好听!”说得是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人天生就该这名。

      小豆子一愣,过半晌才回过嘀咕着,“小的,小的叫小豆子……”不过显然,樊英完全没听进他说了啥,只顾一直扑棱着这脑袋,越摸越舒服。

      后来小豆子,不,小虎子也知道这主子其实特好侍候,不像别殿里的还动不动会打人。其实偶尔这眼神凶一点,不过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从不骂他。

      一来二去的,再加上小虎子刚来宫中,许多规矩也不懂,便也开始不再怕樊英,甚至有时也会顺着他一起胡闹。偶尔听闻在御花园里头,哪位贵人不慎踩着一堆狗屎,撒泼之下,沾了旁边的宫女太监一身,两人便偷偷躲在金隶后头,贼笑。

      而金隶那玲珑心一转,也仅仅是假咳了数声,帮着他们掩盖过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半月,倒是樊英奇怪的看着金隶一天忙似一天,疑惑的问:“小人儿,哪来这么多事?”

      金隶笑着回道:“太子傅那儿积了许多书得念,父王的政事近日也送来不少,母后那儿常常宴请朝中文武百官,我得去看看。”

      樊英更疑惑了,“你去看他们?你是太子啊,不是他们得来拜你吗?”

      金隶停下了夹菜的筷子,奇怪的瞪着樊英半晌,才恍然大悟,又带着一抹苦意的告诉他,“许多事,你不懂。”

      “我哪不懂了?”樊英有些不服气。

      “如果你们燕家真懂了,那也不会输给那戎歌……”

      似乎是命中要害,樊英声音一下子哽住,闷不吭声的扒着米饭。

      金隶颇有些尴尬,打量四周,除了小虎子一直垂首尽量把自己当聋子当瞎子外,便无人在旁。于是,金隶便微红着脸,夹了一筷子菜,迅速的塞到了樊英的碗里,却又在下一瞬转开话题,“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父王,还活的好好的。”戎歌下的毒,并未害死他。

      樊英瞪着眼,瞪着碗中的菜不知还该不该继续生气。话题如此陡然一转,便又有些不知所措。“咳咳,你当那老头子吃素的?戎歌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吧!?”

      金隶点点头,其实能登上帝位之人,多少都有些能耐吧?虽说不一定斗得过戎歌,可是牵着她不让她伤着燕家之人,也是能办到得。

      有时他会想,或许这西狄王啥都知道,或许自己带着樊英出逃也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午膳用完,金隶又是忙得不见踪影。屋外积雪渐化,虽说依旧一片萧索之感,可好歹太阳露了脸,映在未融的雪上倒是一派的明朗。

      樊英看看天,明明是和西狄一般的蓝天,可却被无数雕瓦给割成一块一块,看着心里就闹腾。瞄了眼守在太子殿外围的侍卫,樊英那对狼眼狡黠的一转,一旁的小虎子就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祖宗,您又想出去玩了?”

      樊英不肖的瞪他一眼,这男娃儿怎么这么没胆?偷着乐肯,让他去做事就不成?不过现下在这皇宫之中,倒只有他还像是个人一般。于是樊英再无奈,便只能带着他一同闯祸。

      这不,大手一伸捂着他的嘴,大手提着他的后领一跃便轻轻的出了那乌瓦高墙。

      这一会儿,樊英没再去常玩的御花园,反而转了个身,跑到比这太子殿更偏的听说一个叫冷宫的地方。其实,他也并不是想欺负那些妃子,只是好奇,这皇宫究竟有多大,是不是跃过了冷宫里的那道墙,就能出了这片天地?

      “祖,祖宗!使,使不得啊!你去那地方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啊!”可怜的小虎子在后头苦劝着,可樊英哪会听他的?这辈子能管他樊英的人,还未生出来呢!

      这不,九曲之路微转,眼前便豁然开朗,立了一片广褒的宫殿。远远望去这红砖瓦墙似乎无边无际,位于宫中一隅,静穆而立。

      樊英也未细想,凭着好奇提了一口气,便又跃至墙头,打量四周没见侍卫的,就又翻了进去。可当他立地之后,却陡然之间,如见了妖魔鬼怪一般,呆愣在当场……

      冷宫萧条寒碜,早已是金隶告诉过他的。“那里头全是些犯了错,或是绝不会再得宠的妃子们呆的地方,用度皆是宫中剩下的。”“若没剩下的呢?”

      “……”那时金隶唇边挂笑,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反问:“你说呢?”

      “……”樊英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原本樊英见着这根本就无法挡风的破瓦残砾,墙角丛生的枯草及那晾晒在得随处都是的粗布烂衫,他都没觉得有何奇怪。

      可偏偏,就在这一张破烂如斯的残画之中,偏偏的,立了一位天仙似的人儿。那个一身白衫,头上戴着玉冠,一头乌发如瀑更衬得那人肤如凝雪,晶莹剔透。此刻,那个皓腕轻摆,素手之中夹着一支细豪,蘸着砚台上的黑墨,在那白白的宣纸之上,神情专注的细细临摹。

      于是,这一片残冬之中便添了那一抹的灵气,偏若九玄天河衅,那深居不出的世外仙人……

      其实,樊英也不该觉得有任何惊异,即使眼前之人貌比天仙,可自从见过金隶后,樊英看别的美人几乎都会不自觉的对比着——这鼻子没小人儿挺,这唇又太厚不够端庄,等等……

      只是现下,樊英还是惊到了,只因又是偏偏,眼前足以入画之人生着一张与金隶不差分毫的玉颜……无怪乎,樊英觉得自己遇鬼了。陡然之间他便又回到了那在西狄之时,闯入小人儿独居的小院之中。一样的残破,一样的萧败,然后,一样的人儿,一样的,令他觉得心疼……

      他怎么会在这?樊英以为那是金隶,不知不觉之间,脚步向前移了移,却不小心踩着了一旁掉落的残瓦。“怦”的一声,惊着了殿中的小人儿。

      正当樊英刚想起念戏耍他之际,却又猛地顿住,动弹不得。那人的眼清冷淡漠,幽深如潭,与金隶的极为相似,可是却是那一眼,樊英知道,这人不是他的小人儿。

      “你是谁?”樊英戒备之中却带着好奇。

      于是,那人笑了,相似的脸却又完全不同。金隶笑得狡黠,笑得让你觉得如沐春风,忽略了他笑里藏着的那一刀。

      而眼前之人笑得清冷,笑得飘渺,又笑得……寂寞,仿佛他便是冰雪化身,无欲则刚……

      于是,樊英又问了,“你,究竟是谁?”

      那人的声音比樊英的尖细也清脆,如同从檐上落下的冰椎,“本宫,安阳。”

      “……什,什么?”

      那人不因樊英的呆愣有丝毫的不满,依旧浅笑着,如同一株绽于寒冬之傲梅,“本宫安阳,大金长公主,太子殿下胞妹,见过二殿下……”

      “……”樊英想起来了,四年前金隶刚来西狄之际,自己还半开玩笑的说,怎么来的不是他的妹妹?那年仅十五便艳冠四国的安阳公主?

      短短的四年,他却因为金隶,而早已把这位公主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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