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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别离 ...

  •   次日一早,金隶的身子还有些发虚,好在烧退了。樊英高兴得口没遮拦,“白大娘,你就是那仙女儿下凡,人美心更美!”

      这话酸得金隶直打颤,不过白大娘受用,满是菊花皱的老脸笑成一团,端起二八年华的姑娘肥指一戳樊英的脑门,“臭小子,这娃身子骨弱,你可得好生照看着啊!”

      樊英莞然一笑,搂着已然一身锦服玉树临风的金隶,半真半假的,“自然会照顾,我早是别人的‘妻室’了!”

      “咳咳咳!”一旁白老头疾吼,白家姑娘面色通红大眼中却伴着一丝黯然。白大娘见金隶长得细皮嫩肉,面薄如纸,便想逗他玩,“这‘别人’是谁啊?能治得了你?”

      哪知,金隶居然没丝毫扭悝之态,面色谦和,双手作揖行礼,“多谢大娘救命之恩,在下不才,正是樊英的‘相公’。”颇有些樊英的坦坦荡荡,理直气壮之气。

      “……”

      此情此景,不知该说物以类聚,还是近墨者黑?反正一语惊天,一屋子大小眼干瞪着。于是,这看笑话的反倒成了演笑话的。

      樊英“卟噗”一声,连忙搂着金隶翻身上马,便扬鞭一溜烟的,跑了……

      “哈哈!小人儿,我还是第一次见着白大娘能被堵的话都说不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坏呢?”一路上,樊英满脸堆笑的,一脸轻松似是郊游,全然把身后追着的五百铁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金隶靠在樊英的怀里,甚是舒服,便打了个哈欠,懒懒的丢过一句,“还不是跟你学的?对了,这里距边关不远了吧?”

      虽然四周景致被风沙洗涤的有些模糊了,不过四年前的那一日着实是刻骨铭心。一国太子沦为质子,偏偏遇见了樊英这全然不顾礼数的家伙。心高气傲之下,怕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不过,金隶现下想来,不禁有些庆幸,好在,那人是樊英……

      “嗯,快到了。”樊英环顾四周,指着那片片高崖一般巍峨耸立的土黄戈壁。“等越过那儿,就能见着你们大金的边关城池了。”

      金隶点了点头,估摸等他们来到那城池之下,这戎歌的五百铁骑也正立于那戈壁之上。真当应了那句“眼睁睁看着自己入关,气死他们”的诨话。而这功劳,得归这进退有度的樊英。

      “你……真的不随我入金?戎歌不会放过你的。”不咸不淡的话,从金隶口中飘出。这月余的逃亡,使得他真的有些懂樊英了。

      果然,樊英没心没肺的说道:“呵呵,小人儿,用不着你操心。除非我愿意,不然在这片荒野之中,戎歌就别想能逮住我。等你入了关,安全了,我就过起无人管束逍遥自在的日子。若你哪天想我了,看看天上的月亮,因为我也在别处一起看,明白不?”

      “噗”的轻笑,金隶问他,“这话哪学的?”

      于是樊英垂首凑着小巧的耳朵,一脸神秘,“这话,是当初大哥随老头子出征前,对着玉儿姐姐说的。被我偷听到了,如何?够酸吧?”

      金隶自然想卖面子的笑一笑,只是,“玉儿姐姐……”一声低喃,便是那沉封一年的禁忌,如今再现,恍然间似已隔世一般……

      樊英似乎也知说错了话,苦笑一声又搂紧了金隶,闻着怀中气息,向着边城赶去。

      果然,翻过戈壁不久,便见远处立着数十丈高的泥土瓦墙,巨大的木门之上,刻着一个“乾”字。与西狄土壕般的守城截然不同,高墙之上,故作风雅的堆砌着亭台楼阁,只可惜黄沙一吹,那红木乌瓦便裹成一堆黄泥,不伦不类。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们大金的东西虽然好看,可不经用。”樊英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评着。

      “嗯,等我登上了帝位,就拆了它们。”金隶也不反驳,说得轻描淡定,仿若他的头上已经戴上了金冠一般。

      不过,自从离开栎阳那一刻,樊英便也如此觉得。金隶这人,天生便是那该坐上大金的帝位,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千里送君,终一别。不知为何,樊英觉得自己怎么也变得文诌谄的?其实不知不觉之中,他早已放慢了马速,而搂着金隶的手,也渐渐加重力道。只希望,这风不要再吹,这沙不要再舞了,天地就此停顿。

      这,算是不舍吗?别看樊英这人没心没肺的,离开栎阳之时连个头也没回。可现下,心里的还是沉甸了什么东西。

      虽然,他和这小人儿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有时候,会觉得心意相连一般,无须多语,彼此都知道对方心思。而有时,却又这么冷不丁的使个小绊子,让自己惊喜连连。

      可他也知道,金隶是呆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他,却是只哪怕被锁住双足,也会不惜自断肢体,冲向那广瀚无垠天空的雄鹰。他喜欢大漠残红般的落日,也喜欢草原那金黄色的朝阳。偶尔假扮旅人游士的,便能去东晋闻闻空气中传来的海水咸涩之味,尝尝南蛮之地的虫食……

      总之,他从不认为自己能乖乖老实的呆在一块地方,他怕哪一日自己干涸的,忘了自由驰骋的日子,便不是他了。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吗?”来到乾城外,几百步外,樊英就下了马。此时牧民准备入冬,鲜少有人入城。于是,这城门早早的便关了。

      而金隶下了马,却是转身看着樊英,墨色的双眼在日头之下如同琉璃,璀璨万分。真是漂亮的让樊英想摘下来,好好藏着。

      可最终,樊英还是摇首,“那里不适合我。”一句,便囊括千言万语。

      金隶眼神闪烁,片刻之后终于颤颤的垂下,“我会想你的。”

      樊英听得心里窃喜,却又有丝酸涩,伴着空落,五味交杂患得患失之际,便只能抓着金隶的小手嘻笑着问,“真的,可不许骗我!”

      “嗯,”金隶转身,离去之前,回道:“我何时骗过你?”

      姑且无论真假,当金隶的手渐渐从樊英的掌中滑落之际。莫名的失落使得这如同野狼一般了无牵挂的人怔了怔。还留有余温的手向前一抓,却只抓到了一手黄沙。

      抬首,不知何时金隶已走出了一段。从后望去,腰背便直得似临渊挺立的百年劲松,乌亮的长发却卷着风沙蜿蜒的如同曲曲折折的墨河之水。偶尔风吹得急了,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颈背,轻轻挠上了樊英的心。

      低笑着,回忆这些年的点滴,樊英知道,够自己想念这小儿人一阵子的。可至于会多久,他却也是没个底。一年?两年?或许等哪天自己真的忘不掉了,他便会再回来,看上他一眼。

      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他知道,他和金隶骨子里流着的血,都是不同色的……

      “下方何人?”粗哑的嗓子,是守城的将士。

      “大金太子!金隶!”明明清雅如水,淡漠如风的声音,却偏偏在此刻透着一抹难言的倨傲!不大的声音竟顺着风势,直取而上,清晰的传至了守城将士的耳中,也传到地樊英的心里头。

      这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埋入骨血之中,也无法分割。金隶是大金的太子,而大金的太子,就是金隶。

      樊英低笑一声,暗想着无论如何,这小人儿该安全了吧?便转身想走了。

      可突然,变故横生!眼角陡然瞥见一道锐光,清晰锋利,如同沙漠中的凶禽秃鹫带着肃杀,竟直直的向金隶那单薄的身子扑来!

      “小人儿!”樊英顿时,失声大叫!惊得一旁野马嘶鸣,如同伴乐!

      而金隶,却高仰着头,双眸之中一片空茫,墨染的眸中倒映着那闪着杀意,直射而来的箭矢,却是石头一般,一动不动。

      樊英在后头看了,只觉得胆肝俱裂,竟丢开马匹翻滚着,向着金隶冲来!而恰在此时,突然刮起一阵邪风,极劲极强,竟让那利矢偏离原先轨迹,擦过金隶脸颊,射入黄土之中。

      可还未待樊英松懈下来,便又是一箭,又一箭!竟是箭箭霸道,直取金隶的性命!

      这回,樊英赶到了,扑倒金隶旋身翻滚,堪堪的躲至一片岩石之后,方才避过了箭路。

      “娘的!你们疯了不成!他是你们的太子啊!”樊英气得青筋暴起,可搂着金隶的手却是抖得如风中残叶……

      哪知,不消片刻城楼之上亦传来嘶哑之声,大吼着:“我国太子,正在西狄栎阳宫作客,哪来的大胆狂徒,竟敢假冒我国太子!”

      樊英一愣,忙问怀中之人,“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证明你就是他们的太子?”

      “信物?”金隶冷笑一声,清俊的面上一片嘲讽之意,“这乾城的太守,是在四年前随我一起调任此处,原任吏部的四品侍郎赵大人。他,是端王爷的人。”

      “端,端王爷?”樊英好歹也知道一些大金的事,“你叔叔?”

      点了点头,墨色的眼中闪过狠厉,语气少有的轻蔑,“哼,我的皇叔?樊英,我是我父王的唯一子息,若是我死了,你猜这世上还有谁流着金家的血脉,谁能继承这金氏大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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