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客卿》黎轲

4、江南巨贾

　　自打结交了沈流觞这个大方的朋友，顾决的吃穿用度不再是问题。沈流觞知道顾决家门贫寒，在这京城居大不易，因此照顾着他的自尊，时常想方设法的接济他。
　　这日，顾决正式上任成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与沈流觞成为了同僚。
　　熟悉了翰林院的日常事务，半天已经过去，沈流觞约了顾决去他府上做客，实则是去蹭饭。
　　沈家财大业大，祖上是建朝的功臣，沈父又是姑苏巡抚，儿子在京城置办府邸自然不是难事。
　　二人用过膳后一同欣赏着沈府优美的湖景，在湖边的亭子里品酒。
　　“顾兄看我这府邸如何？”
　　沈流觞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白玉酒盅，笑着问。
　　轻押了一口杯中美酒，顾决看着眼前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毫不吝啬的赞叹：“不是天工，胜似天工。”
　　顾决自然是极会说话的主，但客观来讲却也不是虚言。这处府邸是沈家花重金请姑苏园林大师来沈府设计的，光图纸就已是千金难求。
　　听到顾决的赞叹，沈流觞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许多。“我这府邸两年前就已经完工，见者无不赞不绝口，我已听过无数溢美之词，但从你口中说出，却更让我喜不自胜啊。”
　　“日月可鉴，顾某所言可是发自肺腑啊。”
　　两人相视而笑。
　　沉默了片刻，沈流觞面色迟疑的看向顾决，委婉的道：“顾兄，你如今已是圣上亲命的翰林院修撰，却还住在城郊的客栈里，实在是有些不妥啊。”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替顾决置办的，院落都已经选好，可前几日就被顾决拒绝了。
　　“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顾决以为沈流觞还执着于给他置办府邸之事。
　　沈流觞无奈：“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愿，今日也没那个打算了。”他心中实在是不忍友人住在那破旧的客栈里，既然顾决不愿，他也只能另辟蹊径了:“你可知道罗子虚罗老板？”
　　“可是那位江南巨贾罗空？”
　　“正是此人。昨天我遇见他，便和这位罗老板说了你的情况。”
　　顾决有些不解和惊讶的抬眉。“为何？”
　　传闻这位大名鼎鼎的罗老板富可敌国，门客遍天下。在这重农轻商的大秦朝，就连朝廷对他都有所忌惮。
　　“我知道你不想吃嗟来之食。”沈流觞晃了晃手指间的酒盅，明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这位罗老板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却也是出了名的喜好结交能人志士，尤其是对浙洲同乡格外优待。”
　　沈流觞这么一说，顾决很快就懂了。既然是商人，那“优待”二字不可能白白给予，必定是要付出相应的价值。只是此等人物，顾决想要主动结识是很困难的。
　　还没等顾决询问，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便望了过来:“这事儿你不必担心，交给我就好了，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几日后，在沈流觞的安排下，顾决来到京城的浙洲会馆。远远看去高耸气派，却又并不张扬，据说是罗空一手改建的。
　　在会馆内仆役的带引下，顾决见到了这位鼎鼎大名的罗老板。
　　说实话，看到罗空，顾决着实吃了一惊，原以为这江南巨贾是个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却没想竟如此之年轻。
　　“在下顾决，久仰罗掌柜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顾决压下心中的惊讶，细细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富商：
　　面容清俊，气质儒雅，皎若月华临风下。一双漆黑深邃的丹凤眼深不可测。眉眼含笑处如春风拂面，怡人可亲；似笑非笑时，精明犀利悉数显于微微上挑的眼角。
　　罗空似是随意的问：“顾大人看到我似乎很惊讶?”而后面容带笑的邀请顾决入座。他腰间挂着一串色泽温润的玉佩环，缓步行走时，玉器相撞传来极为悦耳的声响。
　　顾决落了座，立时便有几个面容秀美的丫鬟上前沏茶。
　　正在此时，系统在脑海中又发布了新任务：“叮——触发『支线任务』让罗空对宿主心生好感，引为朋友(未完成)。完成将获得任务碎片100个。”
　　顾决心中千万般思量，面上不动丝毫，微微一笑，回答了罗空的那个问题：“顾某是惊讶罗老板这一身读书人的气质。恐怕没人猜想得到鼎鼎大名的罗老板竟然是一副书生的扮相吧。”
　　罗空眼中的笑意霎时间变淡了。
　　他身边儿的人都知道他罗空有个忌讳，那就是旁人对他身为商人却偏爱和风雅颂的质疑。说他是附庸风雅的大有人在，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来。
　　“顾大人，可没人规定商人不能读圣贤书啊。”罗空语气依旧客气，面上挂着客套的笑意，但那双深邃的丹凤眼里凝着淡淡的疏离。
　　顾决很快明白，眼前这位罗老板，虽然胜友如云，但能真正走进他心里的，一定寥寥无几。
　　观察着罗空的表情，顾决忽然笑着道：“罗老板误会了，顾某不是那个意思。”
　　“哦？”罗空深邃的眼眸仍旧波澜不惊。
　　“我倒觉得罗掌柜是个妙人。世人都说士农工商，读书和为商似乎是天地两极不能相触……”
　　看到罗空的平静疏离的神情出现一丝波纹，顾决温和的笑着继续：“但我以为这不过是见识短浅之人的偏见。士与商是被人为的分到两极的，并非不能共处之。”
　　罗空面上的平淡和疏离消失了，深邃的黑眸里浮上一丝惊愕来，心里还在消化他方才说的惊人言论，又听见顾决接着道：
　　“怎奈何世人皆观念古化陈朽，能将二者结合之人仅存于我的想象之中……今日能与罗老板相识实乃顾某之幸！”
　　拍马屁拍到这个水平，即说得自然又能说到罗空的心坎上，想来也就只有顾决了。
　　顾决的赞美让罗空很是受用，他凤眸含笑的盯着顾决，朗声大笑起来。“顾大人也是个妙人，我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你堂堂状元郎的嘴里说出来。其实顾大人没有说我有辱斯文，罗某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即便是罗空，这个朝代一等一的人物，在这重农轻商的古代，商人仍旧被许多士大夫所不齿。
　　假如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原身顾决，就断然说不出这番话来，这是环境所决定的。所以罗空对状元出身的顾决方才的见解才会如此愕然和感动。
　　二人对视一笑，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弄琴，给顾大人换一壶明前的龙井来。”罗空凤眸中的笑意变得真切，心情晴朗的模样让屋内的丫鬟仆人们都惊诧不已。
　　要知道他们这个世故圆滑，精明得跟狐狸似的掌柜，很久都没有笑得这般开怀了。
　　两人相谈甚欢，再加上罗空是顾决的老乡，使得两人的关系更为亲近了些。
　　很快，二人的称呼从“罗老板”来，“顾大人”去，到“顾兄”来，“罗兄”去，到现在已经“朝辞”，“子虚”的叫了。
　　“朝辞，你今年应该刚及弱冠吧。罗某虚长你几岁，便占些便宜自称为兄吧。”
　　顾决浅笑：“哪里是子虚占了便宜，分明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才是。”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让罗空对宿主心生好感，引为朋友(已完成)。宿主获得任务碎片100个。现有碎片150个。”
　　顾决立即又用100个碎片提升了智力属性：
　　『属性』宿主：顾决
　　健康值：65(可提升)
　　智力值:77(可提升)
　　魅力值:70(可提升)
　　武力值：60(可提升)
　　“叮——提升成功，宿主剩余碎片50个。”
　　*
　　次日，罗空便给顾决找了处地界很好的府邸，周围环境清幽，又出行方便。
　　就连佣人仆役，家具用品都一并打点妥当了，罗空这个人不可谓不心细。
　　但顾决是有原则的，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拒绝沈流觞的一番好意。今次算租住了罗空的这处府邸，也是有代价的，顾决自己住着也心安。
　　今日的罗空身穿玄青色的圆领袍，身形俊挺如修竹，气度沉稳内敛，那双漆黑深邃的丹凤眼凝着精明的光，让接近的人不由得站直身板精神紧绷。
　　“朝辞，为兄给你选的这处府邸，你可还满意？”罗空看到顾决时，玉面上挂起春风和煦的笑容，眉眼间的犀利和精明尽数敛起，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儒雅斯文的俊美书生。
　　看着他身后的低调奢华的大轿，以及随身贴心服侍的仆役，顾决心中万般感慨，但面上仍旧不露丝毫，笑着道："兄心细如发，实乃朝辞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