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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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自己与你坐在秋日午后的公车上
太阳照在身上 暖暖的
我与你听着同一个音乐你低低的哼 我慢慢的合
那一刻在我的心里特别的美
我醒过来微风拂乱我的发丝
你拍拍我的脑袋笑着说我们该下车了
我牵着你的手 想原来这就是一生了
（一）
公交车驶抵桥上停驻的时候，林想的视线停留在玻璃窗的外面，近入夜的江面在星星点点的灯火下笼着一层细雾，深秋的夜晚寒意颇深。车里头因为拥挤着过多的人，憋着一阵阵暧昧的热气让人难受。窗玻璃上因为温差细密地布满了一层小水珠儿。林想在心里说：有多脏啊~~每每这时候她就想起那个广告：今天你洗头了没！她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身子碰上去儿。
林想最喜欢坐公车，特别是这秋高气爽的时节，空旷的车厢，暖和的阳光，有一股子青春劲儿，透亮。她总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在日头里眯着眼睛看天上的白云变幻着各种形状，奢侈的让人高兴。但也讨厌不得不赶上的高峰期，就像沙丁鱼罐头，人跟人摞着叠在一起。她总能闻到一些很怪异的味道，然后觉得恶心。
有另一辆公交车驶停在他们旁边，林想收起向外注视的目光。眼睛余角扫到一个面孔，“李明康！”她不禁喊出声来。当她意识到对方根本不能听到她的声音，她不顾肮脏地拍打着窗玻璃儿。林想手忙脚乱地扯开窗玻璃，挥舞着双手：“李明康……”她的举动吸引了对面车辆上人们的注意，她看到那个面孔望过来……
这时候，却是红灯转回绿灯，她的车子缓缓地直驶向前，而李明康的那辆右拐着驶向另一条路。
林想焦急地从车窗把头探出去：“李-明-康！”，两辆公车却顾自向自己的方向驶去。林想都快要哭出来了。公交车司机很有意见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现在开启空调，请关好车窗……”
（二）
过了桥的十字路口，公交车到站，林想迫不及待慌张地从车子上挤下来。她往回走，朝着李明康那辆公车的方向走去。。她的心里自个在不停地重复着：等我，等我，等我……
但是，她没能找到他。就那一瞬间，他们又遇见了。他们又错过了。
林想走的很急很累，很绝望。她在想：他明明看到她了。她看到他的面孔转过来，眼睛对焦在她身上。恩，他好象并没认出她来。林想想到这，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没有发现是她而已。林想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心一上一下地纠结着。一会儿安慰自己，一会儿又开始担心，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再遇见呢。
她索性不再坐车，只是一路慢慢地走回去。她心里有万分之一的侥幸，或许，在下一个路口，突然，她又能再一次看到他。就像刚才一样，某一个没有预料的瞬间，他就出现了。
但一直走到家，她也只有失望。夜幕已经彻底拉上布帏。林想是又累又饿，但她一点吃饭的劲都没有。只是烧了一壶水，把脚泡在里面，她需要有一点点热量一点点安慰。她怔怔地坐在小板凳上，止不住哭出声来。她，真的，太绝望了。
（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林想上班出门，走到楼下，都会在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刚才关门了吗？然后她就会很疑惑地爬回五楼验证一下。虽然每次都是安然无恙地关好，但几乎每天这个念头都还是会浮现，她无法置之不理，就像是无用功一样必须去检查一遍。有时候检查完了，慌忙忙跑下来，又觉得自己刚才上去并没有做 “验证”这个动作，她无法确定地确认。于是，她又懊恼地奔回去。她尝试过对这个疑问忽略，但她马上发现，忽略直接导致她上了车驶去上班的路上，仍旧会不停地要求自己下车回去再检查一遍儿。这种折磨让她百抓挠心到崩溃。
而如果某天，在关门的时候，她清晰地意识在自己在锁门。也就是说，她在锁门的同时在确认自己锁门，她的心里又会浮现出另一个疑问：家里煤气关了吗？
林想想：自己心理有点病吧。但就这点事，算是什么病呢。它折磨着她，她又对它难以启口。
有时候，林想会细细回想，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只记得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一种“丢失了什么”的状态里。钥匙？零钱包？密码？存折？重要的物品……都不是，她变态一样地检查家里的每个角落，希望自己可以翻检出什么可以提示她想起来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她就是彻底忘记了自己丢了什么，但那种丢失了找不到的感觉却一直占据着她。
有一次，林想在一个小本里翻到一张公车票，小小的，绿色的印刷字体。背面写着“李明康，我爱你。”。林想能辨认出自己的字迹，细长细长，落笔又特别重的那种。她怔怔地坐在地板上，心里有一种茫然的绞痛，那种痛压制着她的呼吸，揪着她的整个的心。
她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车票上写字，也忘记了究竟在何种情况下她会保留着这个车票。她已经全然忘记李明康这个人，她如何认识他的，她如何爱着他的。她看着自己写的字，她只知道，她失去了他，他不在她的生命里。
（四）
从那后每次坐公车，林想都会望一眼投币箱上的车票夹，它就放在那，一叠车票，供人自取。它还有不同的颜色，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绿色的。偶尔林想会撕一张下来，捏着把玩。她希望自己可以记得，她收藏着的那张是如何境况下拿到的。她仔细研究上面的每一个印刷字，希望可以闪现出什么给她指点迷津。她把它们叠成细长条或折成小方块。一路玩着，到最后，就丢落在哪个犄角旮耷了。她的李明康呢，是不是也就这样随手中被她丢失了？
从她找到那张公车票开始，她断断续续开始梦到过去的一些片段，跟李明康一起的一些时候。第一次她梦见她和李明康是一个网游里的两小人物儿，在一个荷花池边一起练剑升级。屏幕左下角一行行往上是他两的对话。他两就对站着，每次使完一个剑招就会有一圈光环围绕着身体划闪过屏幕。但在游戏里，他不叫李明康，她也不叫林想。两个人文绉绉地对白着。升完级两个人就在荷花池边站着，湛蓝色的水，荷花一朵一朵绽开。醒过来，林想想着梦里的场景，她不记得自己玩过这样的游戏。但在梦里，那模拟出来的衣袂飘飘、波光粼粼，是如此鲜明。林想很困惑，就那样两个小人，为什么自己就可以认定那是李明康和自己呢。林想再也睡不着，起来下游戏，一个又一个，从自己曾经玩过的，自己可能玩过的，看上去从没玩过的，都下下来安装，注册。她都忘记自己搞的多少次电脑崩溃。到最后，她终于放弃。只是一个梦而已。
有一次单位开会，林想坐在后排打盹。她又一次梦到了李明康。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梦。她梦到自己跟李明康一块坐在空旷的公交车上，另个人一起听着MP3，她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斜靠在他的肩上。她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和惬意。他们两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林想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舒坦极了，那种说不出来的快乐。以至于当她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梦儿，都舍不得张开眼睛。但是，那梦再也回不去了。那天，林想把头埋在胳膊肘里，趴着，流了很多很多眼泪。
从那时开始，林想就爱上了做梦，在梦里，李明康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分明。她看着他皱眉，会忍不住去伸手抚平。即使很多次，在梦里，林想就对林想自己说，只是梦啊。但她，就想呆在梦里。梦是那么的难以捉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时断时续的。每一次，从梦里头醒过来，林想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就像是一次又一次重复那种失去的感觉。她把李明康丢失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然后，她开始失眠。她焦虑地等待每一场睡眠，可以找到他的踪迹。她又惊恐每一次从睡梦中醒过来，活生生地面对失去。
（五）
那天晚上，林想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再一次梦到李明康。他在她的身旁，微笑不语。她楞楞地看着他，想，原来他什么都不知晓。她对他说：我今天在公交上看到你了。他仍旧对着她笑。林想问他：我对你挥手，喊你的名字，你注意到我了吗？李明康望着她的神情没有任何一点变化。林想去摇他的手：李明康！
一身粘汗地醒过来，在黑暗里，她盯着天花板，对自己喃喃自语：林想，你的心死透了吗？她摸摸脖子里积蓄的汗，掀开被子，起身，从冰箱里找了啤酒启开，慢慢的喝。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想把手伸进去，把整个心儿都掏出来，就不用这么难受了。她一瓶接一瓶得喝着，她想知道自己离崩溃还有多远。林想一边喝一边默默地念叨着“将进酒，杯莫停……但愿长睡不复醒”。但是，无论怎么的恣意和头痛欲裂，她还是要去上班。一边刷牙一边干呕，她苦恼地找不出任何一个还可以听起来算是合理的请假理由。
公交车上偏偏有人在吃早点，怪异的气味让林想几次想呕，她把窗拉开细细的一条缝，第一万另一次发誓：再也不喝酒了。心里却明白着，她死也戒不了。只是这刻的难受真让她生不如死。路途才刚过一半，她再也忍不住，从公交车上逃下来。脚刚沾上地面，她就克制不住地开始呕，呕的胃都扭曲了，心都吐了出来。蹲在那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林想找出纸巾擦了擦嘴边，站起来去路边的 “可的”打算给自己买瓶水。她在内心埋怨自己，还不如随便找个理由不上班，真是何苦。
她伸手去拿冰柜货架上的水，在她旁边有另一只手去拿旁边的鲜牛奶。林想像是心灵感应一样地转过去，那是李明康，那是她丢失了的李明康。那男子感觉到林想的目光，也转过来看向林想。他看到一个女孩子，脸肿肿的像是在生谁的气，嘴唇有点发白，怕是生病了。但她的眼睛灼热地疯狂的盯着他，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汩汩地流出来。李明康觉得很奇怪，刚在摸不着头脑中，那女孩却突然抓着他的手，整个身体瘫软下来，他连忙扔了牛奶伸出双手。她晕倒在他的怀里。
（六）
林想悠悠地醒过来，她已经在医院里，李明康坐在她的病床边。他看到她转醒，舒了好大一口气，问她：“你有什么家人还是朋友是可以通知的。”林想轻轻地答他：“李明康。”李明康一怔，继续问她：“有谁可以来照顾你吗？”林想盯着他看，她好疑惑：“为什么他好象不认识我了呢？”她闭上眼睛，觉得很伤心，竭力地忍住自己想哭的欲望。
李明康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猜测她是不是在这个城市并无亲人与朋友。他看她的鼻息一张一合着在用力压制自己的眼泪，他的心里升出一点小小的怜悯与心酸。他说：“我出去打个电话。”然后离开病房，可以让林想不那么尴尬。林想躺在那，听到外边依稀传过来他的声音，他在讲解着理由跟公司请假。
过了一会李明康回转来，仍旧坐在她的病床边，他与她说：“医生说并无大碍，一会输完液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林想点点头。李明康想，这只是个生了病无人照顾的女孩，他公司里就有好多人独自在这个城市打拼，自己一会好人做到底送她回家就完事了。
在出租车上，林想说了地址，就靠着李明康的肩膀闭着眼睛。李明康觉得挺奇怪，但看林想那小小弱弱的样子，又在心里自我夸赞一番，幸好自己是个好人啊，不然这个小姑娘要碰上个坏人就惨了，看她病的稀里糊涂的样。
到了地，李明康把林想扶上楼，林想找了钥匙开了门，李明康探头看了眼小小的居室，觉得自己没有猜错。这女孩子无亲无友的，至少这就她一个人住。林想进了屋又给李明康找了鞋。李明康有点踌躇：“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林想的唇边浮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李明康，我认识你。”李明康摸摸头，觉得挺神秘。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但看着林想看他的样子，他又觉得应该留下来。他鼓励自己：“我一个男人，怕什么呢。”
他略有好奇地进了屋，房子小小的一室一厅，却好少的东西，看上去很简洁。客厅有张小小的桌子，两把椅子，他走过去，桌子上摊着许多草稿纸。看着那些速写纸，李明康震惊了。他看到了自己的画像，一张张的素描，有他的正面，有他的侧脸，特别是有张他皱着眉心的，跟他的某张照片特别像。因为他记得，有一次旁人看了那照片跟他说，一看他那样就特想把他的眉心揉开。他一张又一张地翻看着那些画像。林想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慢慢地坐下来，她说：“我真的认识你。”
李明康茫然混乱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心有异样地觉得害怕，他说：“我要走了。”他不晓得应该说什么或是客套个什么理由，他有深深的后悔，后悔踏入这里，他慌不迭地要逃开。他换了鞋，开了门，慌张地走了。走在大日头底下，他才控制住自己的那种慌张。这一切，真像是做梦。
（七）
李明康在吃中饭的时候问自己的同事：“我长的还可以吗？”大多数同事都表示他也算是眉清目秀长的整齐。李明康说：“能整齐到被人跟踪吗。”大家哈哈大笑，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大言不惭颇有水仙花情节，随便举举例子就知道他们公司能比李明康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就有大把。李明康讪讪的觉得自己想歪了。他又在家里的饭桌上拐弯抹角地问自己的家世，就快被他外婆敲脑袋说“神经病”了。李明康觉得什么可能都有，又什么可能都不太像回事。他还想到那些什么骗子圈套陷阱之类的，但只要脑子里一浮现出林想的模样，却又觉得完全不可能。因为他有一种感觉，林想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他不知道可以跟谁来讨论这个事情，下意识里他觉得任何人听说了都会来警告他，而他不愿意别人那么说她。没事情干的时候，李明康就在心里作假设，想可能会因为什么原因，然后又根据一个又一个漏洞，把假设推翻。这一切，像是他心里的秘密。神秘而没有答案。
想的多了，晚上做梦他也梦到了那个不说话的病泱泱的女孩，但是，毫无例外，林想都是幻化成一个狐狸消失了。醒过来，李明康嘲弄自己，这都是什么世纪了，嘻嘻，说不定还是个田螺姑娘呢，能帮他洗衣做饭。他越想越高兴，倒没了先头那些没来由的害怕。
他给自己找理由，我就是去看看她病好了没。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林想住的地方，正巧林想下楼来扔垃圾。她穿着一套运动杉，趿着一双棉拖鞋。她看到他，并无多大意外的样子。她走到他身边：“我们走走，散散步吧。”
李明康与她两个人沿着小区里的河道慢慢地走着。李明康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曾经这样无数次与她一起在这里走过，但明明这是头一回。两个人沉默不语得走着，越走越冷，就慢慢地走回来。林想瑟缩着脖子，李明康很自然地伸过手去，把她衣服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林想笑笑，红红的鼻子前面皱皱的。李明康怔怔的望着她，他说：“我好象做过这个事情很多次。”林想仰着头看着他。李明康觉得朦朦胧胧里，真的有这样的记忆，他看不清晰。但林想香甜的嘴唇，他知道，在梦里，他早已尝过千遍。
（八）
林想神秘的吸引力吸引着李明康，李明康总喜欢坐在林想的身边听林想讲“过去的事情”。有时间，有地点，有林想，有李明康，每一件都是那么栩栩如生，像是真实发生过。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清晰而确切的记忆。但李明康又确确切切地知道，这些记忆都不是他的，在他的生活里并没有发生过。有一天，他问外婆，是不是人其实有来生。外婆说，当然啊，人死了，就要喝孟婆汤，上奈何桥，然后来到来生。李明康又问，那没喝孟婆汤的人是不是就会带来上一辈子的记忆。外婆说，当然啊，有时候一个人太爱或太恨就会不肯喝孟婆汤，把上一辈子的纠葛带到这一辈子来。李明康觉得外婆的这个说法是最说的通的。他与林想说，上辈子我们错过了，所以这辈子你来找我了。林想迷茫地睁着眼睛：“不是的，不是上辈子，是这辈子的事，这辈子。” 她有些哀怨地看着李明康。李明康无奈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想带他去一个又一个地方，她说，这，这，这，这些地方，我们曾经在这些地方，相爱，吵架。她问他：“你统统都不记得了吗？”李明康束手无策地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啊。他看着她痛苦的神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恳求她：“想想，我们不再追究了好吗？”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林想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深觉悲哀。她一直以为找到了自己丢失了，但真的是她丢失的吗？
（九）
李明康这么对林想说，如果你太执着消失了的我，你会不小心失去现在的我。林想静心的想想，她不想失去李明康，过去的不想现在的也不想，她知道失去的滋味。就像丢失了自己的灵魂，生命存在一个虚空的世界里，你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感觉是真的，那种痛苦的，摧毁她生命的痛苦是真实的。她摸着李明康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她决定忘掉曾经的李明康。只要她想，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收拾房间的时候，李明康翻到林想本子里那张小小的车票，看着上面的字。他想，她必定失去了自己的深爱的人，那是另一个李明康。但正是这个失去，才有机会叫他遇见她。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