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花邪][黑瓶黑]营业翻车指南》耶律茶

4、2

　　我和李小维其实也有挺久没见，他除了和我说过节目数据很好，后来就只有逢年过节我们会互相礼节性问候一下，也算不上太熟。他看起来比之前好像更瘦了点，气色倒是不错，我正要起身，他远远就喊：“不用不用，你吃你的。”就走了过来。

　　他这一动，身后又有五六个人从胡同那边跟了出来，手里全是收音摄像打光的设备，一时间场面变得非常热闹。这些人我都很面熟，是李小维节目组的人，之前录节目那次我手痒还借过他们的设备拍了一小段东西。其中唯独有一个是生面孔，是个看起来二十六七的男生，体型很壮，手里是一台斯坦尼康。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斯坦尼康吸引了，对李小维道：

　　“李导，贵节目是真的赚钱了，都能上斯坦尼康了！”

　　李小维嘿嘿一笑，和我介绍了一下，说这个男生叫张子杰，是他从朋友那边挖过来的人，以前在电影剧组工作的。我和几个人都打过招呼，和张子杰握手的时候，发现他看着我的神情有一种微妙的惊讶，我也跟着愣了一下，心想我好像是真的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露出这种滴血认亲的表情。

　　我们寒暄的时候小花就坐在一边安静地喝豆腐脑，李小维虽然不是很长袖善舞的性格，也并没冷落他，很快凑过来和小花做自我介绍。小花握一下他的手，微笑道：

　　“李导好。我姓解，是吴邪的朋友。”

　　小花浸淫商场多年，接人待物的习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他现在表现得非常温和，李小维还是在和他握手的瞬间一个激灵：

　　“解老师好，解老师好，解……”他把“解”这个字在嘴里多念了两遍，再看了看小花的模样，脸色慢慢变了，“……解董？”

　　忽然认出自己公司真正的金主，李小维和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大惊失色。小花没绷住笑，回头看我一眼，大概是在向我示意有钱人就可以装这样的大逼，才和李小维说：“嗯，是我。我看过你们节目，拍得不错。”

　　李小维一时间话都说不囫囵了：“解董、解董和吴老师是朋友啊？”

　　小花点点头，也没多解释和我的关系，就对李小维道：“你们这么早出来拍节目？吃早饭了么，要么都坐下吃点，我请客。”

　　李小维连忙摆手说他们都吃过了，现在是要准备拍节目，马上就要开机。我有点奇怪，就问他：

　　“你们这期要拍豆腐脑老板吗？”

　　李小维道：“不是，我们今天是要拍一个做手工眼镜的师傅。现在是在准备拍素人镜头。”

　　我伸长脖子看了一圈，刚才李小维他们过来引起了一阵早餐摊子的骚动，但旁边桌子坐的都是急匆匆吃完早饭就要去上班的社畜，和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这里面看起来也不太有符合李小维选择标准的素人。再说我也没想通手工眼镜和早餐摊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要到这来找素人？

　　李小维就说，不是他要到这来，是眼镜师傅让他来的。“那位师傅很有个性，主动给我们提供了两个素人朋友用来拍摄，我们觉得两个人有点少，师傅就说等到拍摄这天早上让我们来这里等人，他会给另一个素人朋友打电话，到时候谁的电话响了，我们就抓着这个人拍就行。”

　　李小维一边说，我的脸色一边跟着越变越臭。“手工眼镜”、“很有个性”，这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又有小花四合院门前早餐摊这样一个精确的地点定位，这实在不能不让我想起来一位我们都很熟悉的盲人艺术家。我和小花对视一眼，小花朝我耸耸肩，显然也听出来了李小维口中这位眼镜师傅大约指向的是谁。

　　李小维还在继续讲：“我觉得师傅的提议很有意思，这样也的确会给直播增添一些趣味性……哎呀吴老师，我先不说了，马上就到师傅说的打电话过来的时间了，我们得先准备拍摄了！”

　　小花已经在低头发微信了，估计是想问问黑瞎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一时间坐立难安，不知道黑瞎子会搞出来什么花样。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变成眼镜师傅了？他虽然为人风骚，但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格，为什么会同意李小维来拍摄？他就算兴致来了想拍综艺，也没必要找我做返场嘉宾吧？

　　最重要的是：就他做眼镜那手艺，也能算非遗？

　　等到我的手机来电准时响起来的时候，我看见李小维几个人的脸色都是和我一样的精彩纷呈。李小维很有专业素养，很快几个镜头全对准了我，我叹口气，把电话开了免提：

　　“喂？”

　　“大徒弟！”电话那边的声音洋溢着一种即将坑人的热情，“导演应该也和你说差不多了吧，快点来铺子，为师今天传你一套独门磨眼镜片秘籍。”

　　我心说这都什么和什么：“不是，瞎子，你要干嘛？我和小花今天下午本来要陪秀秀逛街，谁有工夫和你去做什么眼镜！”

　　黑瞎子道：“你让解雨臣给你翻一下日历，看看今天是不是十五？”

　　小花在我旁边幽幽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递过来让我看了一眼。他不让我看我也知道今天肯定是农历十五，不然黑瞎子怎么这么趾高气扬的。我拿这种神经病没有办法，加上现在脸皮足够厚，直接道：“师父，和您直说了，我没空，小花也没空，这节目你爱找谁拍找谁拍去，我们俩这就——”

　　黑瞎子就道：“张起灵在我手里，你不来我就撕票。”

　　我操，事情变成这种走向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差点手机从手里打滑飞出去，小花眼疾手快帮我一捞，我定了定神，意识到瞎子在诓我。我和胖子小哥是一起来的北京，胖子潘家园那边还有生意，早早就过去了，我当然要蹭小花的四合院住，闷油瓶则说去找黑瞎子有事。于是三个人各找各家。我不理解南瞎北哑这两位百岁老人到底有什么小秘密，但是我毕竟不能干涉闷油瓶正常（从交往对象来说，其实倒也不是很正常）的人际交往，只有随他去了。

　　我想通这一节，说：

　　“你能绑架小哥？你搞笑呢，再说我也没钱交赎金，你撕票之前不如联系一下姓张的那几个，说不定还能多坑点钱。我帮你联系也行，联系一个人的手续费一百万，看在这些年的师徒情分，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黑瞎子那边有一会没作声。我以为他被我噎住了，还挺得意，没来得及转头和小花庆祝，电话那边传来闷油瓶的声音：

　　“吴邪。”

　　我连忙道：“小哥，你怎么样？”

　　结果电话那边就又换人了，黑瞎子在那边笑：“听见了吧，你们张先生现在还很安全。建议你快点过来，不然每过半小时我就给他脸上画一只乌龟，全都拍照留念发给张家人看。”

　　不等我再说话，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我暗骂这瞎子真是好歹毒的心，此举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倒是极强，也不知道小哥是怎么能随便他折腾的。我和小花对视一眼，小花无所谓地道：“你想去么？反正和秀秀约的是下午，也不是很着急。”

　　我说这是我想不想去的事吗，黑瞎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人家手里捏着小哥，我现在是非去不可了。又连忙给胖子打电话，告诉他别忙活铺子了，闷油瓶让人绑架了，过来凑赎金吧！

　　给胖子打完电话我脸色都没变好，主要是想不明白黑瞎子演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干什么，他总不至于真的就只是为了拿我寻开心，他还没有这么无聊。挂电话的时候我看见李小维在我对面眼睛都直了，估计是没有想到他的手工眼镜师傅走的是这种路线，而他要找的素人朋友竟然就是我。

　　我看见副导演凑到李小维旁边说了几句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几个长枪大炮对着我是在直播，黑瞎子那点不着四六的话是全播出去了，也不知道观众会不会误会现场出了绑架案件。结果等到我和小花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前去黑瞎子的眼镜铺的时候，有至少三个机位全都对着小花拍了，看来是才直播这么短短一会，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更能吸引观众注意力的人是谁。

　　小花面对镜头完全不打怵，甚至还很好心情地冲离他最近的镜头笑了一下，和满脸菜色的我形成了非常巨大的反差。我们俩带着节目组往眼镜铺走，我就问他，不会是在等着看我笑话吧，这也太不厚道了。

　　小花深深看我一眼：“我本来也不想的，吴邪。”他说，“但是你……”

　　但是我什么？

　　怎么又出现了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知道什么秘密，就我不知道，然后他们又都一致地决定不告诉我？这情形实在是太似曾相识，这种即将要迈入一个大坑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凉，我一瞬间都觉得是不是下一秒我就会收到短信，上面写着“龙脊背速来”。

　　我道：“你们几个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靠，这么些年了，为什么还在玩这一套老把戏？”

　　“吴邪，”小花说，“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我说：“啊？”

　　小花露出一个很高深的笑容，不再讲话了。

　　我追在他后面：“你别来这套！我应该知道什么？我昨天一直和你在一起，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我应该知道什么？”

　　小花就只是笑。他笑得很小贼，要不是旁边有很多镜头，我真的恨不得摇着他的肩膀问他到底瞒着我什么事。但是一路毕竟都在直播，我也不好一直这么追问，和小花一起走到黑瞎子的眼镜铺门口的时候，我真是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小花才不惯我的脾气，当先推开了院门，一时间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了我们这边。我定睛一看，妈的，黑瞎子的铺子今天真是热闹坏了，院子里一大堆摄制组的人，他们围着拍的人里面，除了黑瞎子和闷油瓶，竟然还有黎簇和苏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