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月色》drink鱼

10、第一章

　　第二版
　　幽深的巷口处飘出一股甜腥味，老旧的窗被吹得吱呀响，我手上提着垃圾，向巷口望去。
　　这股异味掺杂在浓浓的臭水沟味里，昏黄的路灯下照出一个人影，摇摇欲坠朝我走来。
　　我确定，带血的腥味儿来源于他身上的伤口。
　　“你，你有看见过这只猫吗？”
　　他在我面前停住，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性感，应该在不久前用力嘶吼过。
　　手机上是一张黑猫照片，尾巴上的白斑和在我家急冻室的猫尸一模一样。
　　是我几小时前在这附近捡到的一具尸体。
　　“见过，怎么了？”
　　“还没死吧……”
　　他眼睛垂着，明明是问句，却连尾音上提的力气都没有。
　　他脸上几处血痕还没结痂，五官倒是很干净，极具少年感。
　　“是没死。”
　　说出这话时，我看见他猛得抬起头看的向了我，漆黑的眸子里照映出绚丽的夕阳色彩，他身后突然亮起的灯好似开了一片花圃，周身空气中都落满他的惊喜花瓣。
　　——这只猫还不是一般的重要了，至少也得是个情感寄托。
　　我被这种衣衫褴褛的憨态给逗笑了，我问他：
　　“要不要去看看，在我家。”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是看穿了？我自诩演技不错，这人倒还算聪明。
　　到了楼下，我见他神情坦然，没有丝毫的疑问。
　　“你帮我把这车搬顶楼去，我带你见猫。”
　　我指着挡了门口一半的空间的自行车，破旧的居民楼门口空间狭窄而潮湿，一楼开麻将馆的大婶已经明里暗里示意我很多次了，让我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帮忙弄到顶楼去。
　　毕竟是个停放已久的废车，布满蜘蛛网和灰尘，远处点看几乎能与地面混成一体。
　　我不想碰，但是这个爱猫心切的人可不一定嫌弃。
　　麻将馆晚上12点才开门，此时整栋楼基本没有进出的人。
　　我在一楼台阶口看着这个伤员在存有余热的暮日，缓缓的扛着废车走上楼梯。
　　楼梯间并不通风，废车抖下来的灰尘铺满他全身，我皱着眉头给他丢了一个新口罩。
　　顶楼在第七层，我家在六楼，在我还犹豫要不要一起去顶楼的时候，楼下传出一阵猛烈的哗啦声和咳嗽声。
　　五楼拐角处，他被废车压在地上，连爬五楼可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努力挣扎着都无法把全身支撑起来。
　　我走到他旁边笑着问他，
　　“你多大了啊？这就起不来了。”
　　“十六。”
　　我看他脾气也是真好，比我小一岁，倒是看不出来，
　　“看着像是三十几的大叔。”
　　他咬着唇，本就干裂的唇上再次浸出了鲜血，他望着我，眼里的希望好似一道光，随着我持续的无动于衷而渐渐消散。
　　此时幽闭的空间里充盈着那股甜腥味，他伤口裂开了。
　　少年隐忍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一丝的有趣，似乎有一个残缺的灵魂与命运挣扎无果。
　　我有点好奇，他的经历是怎样的而出现这幅模样。
　　明明我轻轻抬手就能让他脱离困境，可他一字未提，只是忍耐着疼痛，沉默不语。
　　我转身回了家，家里环境很干净，我有洁癖。
　　找了根毛巾回到五楼，他就像死了一样瘫在那里闭着眼。
　　要死可别死在我这栋楼。
　　我动作很轻，隔着毛巾将废车提起，空气中那股甜腥愈发浓郁，浓郁到，我已经快抑制不住了。
　　他睁开眼睛，可能没料到我会回来，毕竟我在他面前也没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拿已经沾满灰尘的毛巾给他随意的擦了擦脸，视线转移之际我们对视了。
　　他此时的眼神不亚于先前那种惊喜，睫毛一颤一颤的，好长，挂着几滴水。
　　可能是诱人的甜腥让我肾上腺素猛升，我恶趣味的朝他眼睛呼了口气，眨眼瞬间，我心跳似乎是漏了一拍。
　　“起来，处理一下伤口。”
　　我隔着毛巾将他扶起，走到门口时，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和浑身污物的他，我深吸了一口气，拦腰将他抱起。
　　他惊得挣扎了一瞬，便因伤口乖顺了。
　　再怎么挣扎，凭他现在的力气，只能让伤口加剧恶化。
　　我只觉得这人太轻了，要不是不想打扫卫生，我也不愿意大面积接触这玩意。
　　——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想尝尝那个味道。
　　比我闻到过的任何血味都要舒服。
　　六楼的二室一厅里，我抱他去了浴室。
　　小小的卫生间里置了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的木桶。
　　“你伤口不能碰水。”这么脏我也下不了口。
　　我给他那么一丝丝的温柔，帮他把衣服剪了下来扔掉。
　　眼前的躯体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腰侧那处更甚，缓缓流淌在桶中看的我血脉喷张。
　　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只是饿了而已。
　　天生的异食癖。
　　我把之前的毛巾洗了洗，放在温水盆里浸过后递给他。
　　他有气无力的擦拭，让我看着那些仍残有的污迹有些烦躁。
　　裸着身子在刚认识的陌生人家里当面擦身子，他眼里没有一丝的窘迫，少年的天性被这全身的伤痕狠狠的压制着，只剩下了麻木。
　　不知道那只猫承载着他的什么感情，让他一直苦苦的保持着求生欲。
　　我夺过毛巾，给他一寸一寸的擦着，食物还是应该保持干净的好。
　　过了一会，我好像听见他说了些什么，转头看去时，便被一根手指堵住了。
　　手指中传来的血液滑过舌尖，刺激鲜美的甜腥终于在口腔中炸开，流向喉咙，可能比毒品还让人上头。
　　我应该是疯了，恢复理智时，我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扑进了木桶，好不容易结痂的一些伤口又裂开了，我浑身都溅上了血液。
　　少年露出的那段白皙的颈脖，我看见上面多出了一圈牙印，被咬出了血痕。
　　我深吸了一口气，被自己喜欢的血液抹在身上自然是很爽的，但是这不代表可以是肮脏的。
　　我面无表情的踏出了木桶。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收拾好全身，回到浴室，盯着他看。
　　他先开口了，
　　“谢礼。”
　　我不惊讶他看出了我的目的，在这种对我毫无威胁的人面前和人烟稀少的地方，我并不喜欢去掩饰什么。
　　但我生气的是，
　　“你明知道我有洁癖，还自作主张?”
　　“我没料到你会这么疯。”
　　呵，没错，我是个疯子。
　　我重新拿了一条毛巾给他擦拭，顺带嘲讽道，
　　“主动又果断的给我喂血，彼此彼此。”
　　他没吭声了，现在乖巧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般的硬气。
　　可能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只能用这个唯一的方式酬谢我。
　　各取所需罢了，并不能激起我的同情。
　　他看上去也不需要。
　　收拾干净后，我把他抱去了沙发，给他上药。
　　几乎全是淤青，腰上那个伤口更甚，狰狞粗长。
　　涂药时我不自主的加重了力道，他疼的闷哼了一声，听的我眼皮一跳。
　　“这个你自己抹。”
　　我丢给他一瓶红花油便去洗手了。
　　找出一件打算扔掉的衣服，顺带丢了他用过的浴巾后，我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注视着他。
　　“猫在哪？”
　　我笑了笑，环视了一圈后，我说，
　　“应该走了。”
　　“它死了。”
　　啧，还是个陈述句，被人打成这样，但似乎没有伤到脑子。
　　也是，我这种人一般不会喜欢宠物，尸体除外。
　　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悲伤的情绪，让我感觉，他之前之所以那样高兴，只是他以为我在黑猫濒死之际救回了它，仿佛这就可以算他黑暗命运转折的预兆。
　　可惜不是。我还将他拉入了另一个深渊。
　　“我不知道呢。”
　　我对他作了一个无辜又无害的表情，耸耸肩。
　　他算是默认了我的说辞，或者是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捡到那只死猫时，肚子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肠与内脏碎了一地，只是刚好还是热乎的，飘出的血味只比这人逊色一点点。
　　若是他愿意被我收留，我该找个时间把猫尸处理掉，倒是也可以当做威胁他的筹码。
　　谁会愿意让自己的爱猫死无全尸啊？
　　我回了书房，拿出竞赛题，刚饱足了一顿，大脑异常的活跃。
　　一小时后，他敲响了房门。
　　“有事?”
　　“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哪了？回家?”
　　我笑着打趣他，明知道他一定是个没家的小孩。
　　果然他沉默了，只是轻轻地点头。
　　几分钟后，他才回道，
　　“不是家。”
　　我把书放下，转头看向他，
　　“你的小猫猫可不在我这啊，缠着我是没有结果的。”
　　他固执的摇了摇头，“不重要了，死了就死了吧。”
　　哟，这么爽快，我还真是没有料到。
　　“你叫什么？”
　　“温子明。”
　　“梁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