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海岸》小羊

15、第十四章

　　为了给乔医生带去些东西，马州这两天都在准备。这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得出东西。东俊曾经笑过马州，他太热情会吓到来家里的朋友。他手艺好，朋友来了总是饕餮之宴，无论去哪里都会记得带手信，大包小包亲手打包带着反倒比自己的东西多。但这是好习惯。
　　“大叔，你在做什么？”裴倩倩从外面回来，她学校不知放什么假。
　　“土笋……”
　　“啊，酱油蟹！大叔你不厚道，为什么没我的？”
　　“你的在那里。”马州指着桌上的大瓶子，比手上的足大一倍。裴倩倩伸手掏出一只放进嘴里，嘎嘣嘎嘣，清甜香脆。
　　“嘎叔吼手艺……”
　　“嘴巴包着东西就不要说话了，口水掉出来了。”
　　“诶？臭头咧？难得他没粘着你哦。”
　　“他去买火车票去了。”
　　“买车票？你都没有退租咧，不要走啦，不要走啦。我叫阿妈降你房租啊？”
　　“不是的，他带我出去玩，玩完了就回来。”
　　“多久？”
　　“一周吧？最多一周。”
　　“那我也要去，去哪里？”
　　“倩倩，你要上课。”
　　“翘啦就是了。”
　　马州没说话，裴倩倩看他脸色不好，生气了？
　　“安啦安啦，只翘3天，回来我会自己补上去的。保证你看到期末成绩很OK好不好？”裴倩倩想了想又用哀兵政策“而且我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镇子诶，你看这里绿豆大啦。我也想出去见识见识的。大不了我自己的份钱我自己出好啦。”
　　“倩倩，不是钱的问题。你都还没问过你阿妈。”
　　“阿妈一定同意啦。她老早就说带我出去玩，一直都没去过，是阿妈不守诺言……我要出去玩啦，我要出去玩。”
　　“倩倩，你在床上滚就滚，底裤不要露出来。”
　　“马州，你是不是男人啊？”裴倩倩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不是，我是大叔。”马州他单手撑住下巴看着裴倩倩出糗，喜欢看她上蹿下跳的样子，像年轻的东俊，有旺盛的生命力，像夏天!
　　和房东阿姨商量了还是决定带着裴倩倩这个大灯泡出游，给东俊打了电话以后他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东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躺椅很舒服，裴倩倩送了他一个十字绣的靠枕。收拾了一上午东西，有点倦了。东俊……东俊……这个名字真好，叫起来很好听，放在心中慢慢碾磨腌制也很好。冬天的时候就适合这样，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个名字取出来，揣在心窝，暖心暖肺。小包……小包……小时候妈妈这样叫他，为什么叫小包？妈妈说是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抱在包裹里，那么一团粉粉嫩嫩，随口就叫了小包。东俊跟妈妈的口叫他小包，好像妈妈一样把他当揣心窝的宝贝。东俊啊，小包现在在这里很好，很幸福，太阳暖暖的，好像还听得到大海的声音。空气里有你的味道，有点累，我睡一下你回来的时候没去接你不要紧吧？
　　梦里听见海浪的声音，马州睁开眼天已经黑了，除了闻到海的味道还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他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枕边放着一朵红红的玫瑰花。裹过被子，脸埋在被子里嗤嗤笑起来。东俊他一定是板着脸在火车站侧面的医院那里买的玫瑰花，搭着看病的水果一起卖的玫瑰花，水果呢？马州坐起来头有些晕，扶着床边坐了一下才下床，屋里没有开灯。东俊在屋外用蜂窝煤炒菜，被呛得够呛，却不敢大声咳出来，只低低的压着咳了几声。冬天……天黑的真快啊。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东俊在不好意思，因为送了他玫瑰花吗？
　　“这个啊……”马州把玫瑰花拿出来，东俊看了一眼装作很酷的低下头继续炒菜。
　　“恩……”
　　“恩什么啊？”马州凑上去贴在东俊身上，东俊的身上，很暖。马州没拿玫瑰的手顺势钻进衣服里。“为什么我在被子里还没有你热和？”马州皱皱眉。
　　“谁让你不搭点东西就在院子里睡着了？”东俊好像突然想起来，气势马上不同了，也不尴尬了。
　　“哦……”
　　“哦什么哦，一点也……”
　　东俊的话到底没说下去，马州凑上去封住了东俊的唇。东俊……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菜炒糊了，而且忘了放盐。水果不用问啦，给了楼下的房东太太，最后进了臭小鬼的肚子。东俊他还记得，记得刚到城市的那个冬天，他们从赶场的地方深夜往住的地方回去，坐通宵的大巴车，车上没人。马州的怀里揣着一朵玫瑰花。他们那时两人吃一份饭，虽然东俊对马州说以后会好的，可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爱着的人受苦？那天夜里，那个走场的酒吧里搞活动，本来表演结束就可以走了，东俊一直等到店子收场，帮忙打扫场子，最后把剩下的玫瑰花全部捧出来给他。马州还记得那些缺水有些焉的玫瑰花，他拿出其中一朵，剩下的放进酒吧门口的垃圾桶。那朵花不一定是其中最好的一朵，只是就是抽中了它，就像……就像命中注定那样。
　　东俊，我们去乔医生那里，再回来就是下一年了啊。
　　“那是什么？”“飞机大概会多快？”“要是我走丢了怎么办？”裴倩倩一路在火车上聒噪，知道她兴奋，只是没人回应。东俊装作没听到，马州则一直在东俊怀里打瞌睡。
　　X市的火车站是巨大的翅膀样的建筑，裴倩倩大概真是第一次出来，哇哇哇的鬼吼鬼叫。正赶上新年的假期，还好东俊早用电话订了酒店。东俊在计程车上打电话向乔医生约做检查的时间，马州靠在他身上，他可能是虚弱了很多，一趟火车坐过来就觉得累得很。东俊心里惴惴不安，是应该早些把检查做了。
　　检查安排在第二天，考虑到马州的身体，第一天就在酒店休息。裴倩倩像是关不住的麻雀，一听说是在酒店休息脸马上垮了下来。马州是实在没力气陪她，只有拜托加央求最后还加上利诱的让东俊陪裴倩倩出去逛逛街，顺便给她买些穿用的东西。大概因为她总让他想到年轻时候的东俊吧，马州对裴倩倩好的一塌糊涂。
　　路边黄了叶子的梧桐树隔五十米就有一棵，树后的店铺像梦中场景一样让人不敢迈进去。粉色桃心的annsue，水晶灯吊顶的paul，大幅的外国模特广告画，大卖场的楼是圆形的罗马和后现代风格结合，全层32层，观光电梯四部。这栋楼的建筑设计图是东俊做的……算是城里人了吗？东俊看着跟在他身旁因为太不真实反而不再聒噪的裴倩倩。她的表情很梦幻，像那时的马州……年轻的男子穿着灰色的夹克手贴着玻璃橱窗，呵出的气在玻璃上起了雾，是震撼吗？为什么东俊总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这一切都握在手中吧。知道这些都会握在手中，反而没了那惊喜和震撼。所以更想保护这种单纯的感动，保护马州。还能握住吗？马州的手。
　　东俊给裴倩倩买了个annsue的零钱包，对于她来说可能有些贵，所以没让她看到价钱。用彩纸包上缎带回去拿给马州送她。对于裴倩倩，东俊并不是真的讨厌她，只是那年轻的面孔太耀眼，每次看见她就像直觉衍射出马州病弱的身体。裴倩倩的身上有种小天真，无关她是不是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乖巧的女孩子。那眼神中偶尔会有的小天真实在像极了马州。是不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概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