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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二章 往事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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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墨微微垂眸,目光并不接濒临而至的危险,只是优雅得有点过分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茉莉香茶,然后端起高脚觥,闻着茶里馥郁的芬芳。剑尖,却不差分毫的抵在他光润的额际上,冰凉。
“想杀我?”天籁之音,不温不火的响起来。
“想,做梦都想。”楚河笙的声音有点变形,捏剑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轩辕墨抬起头来,漂亮得过分的眸子怔怔的盯着他,“杀了我,然后呢?”
楚河笙一怔,然后?忽然有点沮丧起来,这六千年来,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替主人报仇,一旦大仇得报后,他又该做什么?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眉头一皱,“杀了你,我再自杀。”生无可恋,一死了却残躯,也算死得有模有样。
“然后呢?”
楚河笙又一怔,“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然后?”
轩辕墨抬起一只手,轻轻的移开抵在额心的魔剑,怡然自得的押了一口芬芳,接着道:“你只顾你自己一时痛快,可曾替别人打算过?”
“别人?啊哈哈…”楚河笙好笑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去为他打算。”
“哪怕是月狂?”轩辕墨的凤眸一转,温柔的目光直抵楚河笙无处安放的慌张。唇齿轻启,天籁之音温婉响起,“然后,沉睡了六千年的王魂复苏过来,却已是物是人非,于是重蹈你的覆辙,过着和你一样生无可恋,有如行尸走肉的生活?”
楚河笙如墨的瞳孔逐渐放大,握着宝剑的手,徐徐的松开。哐当——,剑落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身体向后踉跄了一步,几欲跌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墨的目光,移向了洞府外。
楚河笙寻着他的视线望了出去,却见,英姿飒爽的虞狂人,如泰山般矗立在洞府外,一袭白色的风衣,穿在风华绝代的她身上,浑身蔓延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你看她,过得幸福吗?”轩辕墨问。
楚河笙皱起眉端,眯缝着长长的眼,锐利的目光从那道细长的缝隙中射出来,落到虞狂人那张凝重的脸上。她看起来很忧郁,她满腹心事,不似幸福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她幸福与否,与他何干?他的生命,自出生起便只为一个人辗转奔波,这个人,便是他楚河笙唯一的主人,月狂。
轩辕墨却像没有看见楚河笙在闹情绪似的,自个儿自言自语道:“日不落一战,她输得很惨。她觉得自己力量渺小,不足为道。她有点消沉,还有点沮丧和绝望。”将头转向摆着一副事不关己,既不关心的冷漠表情的楚河笙身上,别有用意道:“你说,一个人少了左右臂膀,会怎么样?”
楚河笙面无表情的脸渐渐的,渐渐的升起一抹疑色。指着外面的人,手却在微微的发抖。“她?”
“你不信吧?”轩辕墨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直视着他愈来愈激动的脸庞。
楚河笙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信什么?叫他怎么能信,怎敢相信?他那无所不能、风华绝代的主人月狂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凡人?
“无论她是谁,你别忘了,她总有办法制服得了不可一世的魔界至尊。这点能耐,普天之下,恐只有‘她’才能做到。”轩辕墨念及‘她’的时候,目光黯淡了许多,恬静的脸庞忽然升起一抹复杂的表情。
楚河笙的脑海里,立即浮出虞狂人在月食夜里不着痕迹的带走了轩辕墨的画面;还有刚才,虞狂人不动声色,以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左轮手枪将他降服?如此种种,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和‘她’真是一个人?…莫非,命运的齿轮再次安排他们相遇了?
“莫非,你真是——月狂?”楚河笙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直往下坠落。透过薄薄的湿雾,酸涩的泪光却无比悲恸的落在虞狂人身上。正所谓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主人——”扑通一声,膝盖与地面撞击的铿锵声经过四壁回音经久不绝的回荡在耳边。“月狂!”
轩辕墨恬静的脸庞微微动容:“月狂两世为人,却都背负着沉重的使命,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就算投胎做人,命运依然多舛。楚河笙,如今你的主人有难,我想是你回到她身边去的时候了。”
楚河笙跪在地上,眼泪簌簌而落,片刻间,地上便绽放出一朵朵璀璨的泪花。蓦地听到始祖的声音,忙转过身来,却已经是泣不成声,对始祖一连磕了十几个头,以表自己对他的无尽感激。
轩辕墨站起来,纵身一跃,秀美之躯便已落到楚河笙的面前。“你起来吧?”温柔的将他搀扶起来,楚河笙本来披着芳容姑娘的外衣,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动人,这一哭,梨花带雨的脸,更叫人心痛不已。
这是一个庄重肃穆的场合,偏偏,楚河笙这头大灰狼披着小绵羊的装束,令这个激动人心感人肺腑的场合变得有点滑稽,而我们一贯没有喜剧细胞的轩辕大帝忍俊不禁,笑场了。
“轩辕墨,你笑什么?”楚河笙杏目圆瞪,这种场合,亏他笑得出来。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轩辕墨发笑的原因,在于自己不伦不类的装束身上,他那精致的小脸儿,刷地红了。
就地旋风一转,娇俏可人的芳容立即化生为雄霸天下的魔尊楚河笙。轩辕墨笑意盎然的脸庞,蓦地涌现出难以名状的忧伤。纤纤玉指,温柔的爬上楚河笙的脸,那曾经是一张英俊不俗令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脸庞,而如今,那千疮百孔的伤,是如此清晰的,烙印在他的心上。
楚河笙微微一愕,浑身不安的将轩辕大帝的手拿下来,窘笑道:“我的脸,会不会吓着她?”
轩辕墨转过身,惑世的美眸轻轻的阖上,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滑落至嘴角,酸酸的,涩涩的。
“墨帝,我从来没有见你哭过,没有想到,我楚河笙还能如此荣幸,博得你的一滴眼泪。”楚河笙半是不恭半是伤感道。
何止是一滴,又何止是两滴?他不知道吧,那日他错过救他们的机会,心怀亏欠,从此黯然神伤了好久,他为他们留下的眼泪,填满了五大洋,冲毁了堤岸,晶莹的泪,留下了四面八方,千百条溪流,找不着方向,在四处的徘徊,游荡。
何处是归鸿?
“你主仆二人情深意重,如今团聚,我为你们开心。”轩辕墨转过身来,脸上,洁净万分。
楚河笙抚摸着自己坑洼不平的脸,睨了一眼矗立在洞穴外稳如泰山的虞狂人,一丝担忧爬上心头。
回忆,像潮水一样,一浪拍一浪,拍打在沙滩上,让那些刻录在沙滩岩石上的文字,愈加的清晰。
“我家公子笙,别的优点没有,就一个字:帅!你看这脸蛋,就一句话能形容,‘回眸一笑百媚生!’怎样,开个价,卖给你了?”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等收了钱,笙自己再跑回来,不就不劳而获了吗?
“帅?帅有啥用啊!”招来一对大白眼。
“呃——”尴尬的笑,厚脸皮的又吹嘘道,“当然,除了帅,他还有其它的优点。他会魔力,他的魔力举世无双。笙,表演一个。”
楚河笙立即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翻了一个大白眼,倒在地上,舌头伸出老长。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的模样。
“这也叫魔力?充其量就是街头表演,去去去!”招来对方的拳打脚踢。楚河笙的舌头,乍然间伸出老长,将那双踢打他的腿紧紧的缠住,“啊——”对方当即吓得晕死过去。
“哦?死翘翘了,没得赚了。走!找第二个。”
“月狂小姐,你别胡闹了好不好?”楚河笙远远的掉在后面,气得跺脚。
…
“你一定以为我是轩辕墨,对吗?可惜,我不是。”楚河笙的手拂过脸颊,那张旷世绝伦的脸顷刻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诞着血淋漓的僵尸脸。
“是你?”虞狂人瞠大着不甘的瞳孔,恨恨的瞪着他。
“你还记得我?记性真不错。小姑娘?”他将她的脸搬向他,要她目睹他丑陋的容颜。而虞狂人倔强的抗拒着欣赏他的丑颜。“我很丑,是不是?”
“你,不是…丑,是丑到了极点。”
…
楚河笙的手,蓦地僵凝在脸上。容颜不再,那份温馨还找得回来吗?
轩辕墨感慨万千道:“那个时候,若是你有半点吝惜自己的容颜之心,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虞狂人。你用自己的至尊魔剑划破了自己绝美的容颜,才得以瞒天过海,救出主人。你的忠肝义胆,可歌可泣,虞狂人虽然是凡夫俗子,但是毕竟是月狂转世,我相信,维系在你们身上的那份情谊定能感天动地,突破这些肤浅的形式。”
楚河笙的手慢慢的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我这就去试探试探主人,若是她不能忍受我的丑陋容颜,楚河笙愿意一死谢罪。”
楚河笙掉头就朝洞穴外走去,走到洞口忽然又掉转头来,哽塞道:“那天,我背着奄奄一息的月狂跪在神帝的门口,苦苦求了你三天三夜,为什么,至始至终,你都不曾出现?让月狂死在我的背上?”
楚河笙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答案,大踏步而去。
轩辕墨的眼泪,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