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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胆小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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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梧真的看见了一条狗,白色的,乍一看有点像萨摩耶,仔细看那张脸却比萨摩耶长很多,似乎有狼的血统,也可能是雪橇三傻中二傻的结合体,所幸只是脸型有影响,毛还是纯白的。
狗叫之后,走廊一下子就有了尽头,漫天碎纸片还在飘飘扬扬地撒着,沈梧看见了狗身后的人。
牧一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衣服上不见一点脏污,在沈梧狂奔而来时笑着张开了双臂,若不是周围场景不对,那反应就像密友久别重逢后的热烈拥抱。
然后,他就被拽着胳膊一起跑了。
沈梧拉着牧一下了楼,走廊里还有碎落的水泥块和灰尘,大敞的教室门昭示着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层。
叮铃铃——
熟悉铃声响得突兀,根本没办法区分是上课还是下课,沈梧随便捡了一间教室进去,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教室门意外没有锁,明明这一层早就被杨繁和纪北检查过。
教室里静悄悄的,两人又蹲回了老地方。
沈梧喘着粗气,牧一蹲在身后看向沈梧起伏的背。
沈梧原本穿着的羽绒服送给了宋茵,如今他还是穿着自己那件高领白色毛衣,躬起的脊椎呈现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领子上方发尾缝隙间隐隐能看见白皙的皮肤。
牧一摩挲着发痒的手指食髓知味。
屁股突然被撅了一下,牧一身形不稳撞在沈梧的后背上,沈梧一惊,回头看过去时迎面就是一个狗头。
那只大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大狗闭着嘴巴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威严,垂眼冷漠地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沈梧这才发现蹲下来的他们竟然不如只狗高。
那应该是阿拉斯加和萨摩耶的后代吧。
沈梧想。
等了好一会儿走廊都是安安静静的,沈梧仔细听了听:“会不会现在是下课时间。”
话虽如此,沈梧也不敢冒险出去一看究竟。
沈梧挪了挪侧对着牧一,张开手心其中有几张细碎的纸片,是之前飘荡下来的,沈梧随手抓了几张。
沈梧手刚摊开,牧一同时做出了这个动作。
牧一年岁小,手却很大,明明是个体育生,手心却不见茧,中指骨节处连写字常有的茧都没有,看来是个不怎么学习的。
沈梧又想到之前在钟楼的时候,牧一非要显摆他那只好看的手,确实好看,细长的手指上隐隐能看见淡青色血管,骨节处微微凸起,颜色浅淡的手牵起来却十分温暖。
牧一说完话发现沈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躬身弯腰看向沈梧的眼睛,脑袋一歪碰到了沈梧的小腿。
沈梧猛地回神:“怎么了?”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挪,牧一却紧贴着不放,在这样一个生死不明的环境里还能笑得出来,眯着眼睛笑容洋溢。
不合时宜的笑容像风,沈梧心头的阴霾瞬间就散了,要不是他手指上多了个蠕动不停地东西。
“你到底是从哪养成的习惯,总牵人手算怎么回事。”沈梧收手的动作很快。
沈梧为了躲避牧一的动作,后背紧贴在墙壁上,牧一顺势将下巴杵在沈梧的膝盖上,歪着头依旧笑眯着眼睛说:“色令智昏,没忍住。”
他说得理直气壮,沈梧气竭。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说正经的。”最不正经的人说这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好在牧一收了下巴,重新将纸片放到了沈梧跟前。
不同于沈梧胡乱抓的几个,牧一的这几张就有条理多了,上面还有除了印刷体以外的字。
牧一体贴地将纸片拼了拼,勉强拼出个“时”字。
沈梧一愣,“蔡时”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牧一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你说,咱们很多事情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想歪了,这个蔡时真的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沈梧之前也怀疑过,那个追着他不停、一直叫着蔡时的女鬼追根究底的目的是什么,看似找人,实则像是在驱赶着他们四处查看,满教学楼似乎处处都是蔡时的影子,又到处都找不到蔡时。
最应该有蔡时痕迹的教室没有半点痕迹,反倒是教师办公室里存有蛛丝马迹。
“所以蔡时要么是个人原因转学,要么就是被迫开除了,根据那女鬼的反应,还有日记本上的记录,当然,如果日记本是跟蔡时有关系的话……”
“人命官司。”沈梧话音停顿,牧一接着说完了最后几个字,紧接着耸耸肩,“你知道鬼打墙吗?”
鬼打墙不是什么稀罕事,谁身边都有那么一两个经历过的。
牧一:“想要从鬼打墙的情况里出来,要么有引路灯,要么完成困住你那鬼的心愿。”
前面那话沈梧知道,鬼打墙归根究底就是在一个地方来来回回走不出去,但若是前方有光亮牵引,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第二种方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沈梧问:“这你都懂?”
“胡扯的。”牧一脸不红心不跳,“你信不信?”
窗缝狭小,风被挤得变了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外面天色不明,牧一的那双眼睛却依旧亮的惊人,漆黑的瞳孔一眼望不到底可又过于清澈,将沈梧的身影框在里面。
沈梧竟然有点不敢和牧一对视。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问得漫不经心,话出口就后悔了。
都说胡扯了,还怎么做?
沈梧找补似的低头想要再看看纸条,牧一噗地笑出了声。
沈梧抿着嘴巴,嘴角的痣也被拉平,看得出心情不怎么样。
牧一不再逗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外面下雪了。”
沈梧下意识抬头,外面飘飘洒洒不知何时起飘起了雪花,那模样与之前走廊飘纸片如出一辙。
沈梧的注意力鬼使神差地被雪花吸引了去,便没有发现牧一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更不曾看见飘雪。
静了两秒,牧一问沈梧:“关于岑玉泽你了解很多吗?”
从蔡时跳到岑玉泽,只需要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说不上多熟,只是高中同学。”沈梧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两个人的关系。
牧一:“可我看他对你……”
“不过是对你们的不信任,又看不上我,姑且在一队不靠谱的人中选一个还算知根知底的,这才拉着我。”沈梧说,“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我也不是。”
“那你有多坏?”牧一刚刚收起来的下巴又要放到沈梧膝盖上,沈梧撑着墙站了起来。
牧一仰头看向沈梧。
沈梧腿很长,身材比例绝佳,就算在模特圈子里都是佼佼者,今天虽穿得宽松,却难盖他腰细腿长的事实,牧一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沈梧微凸的喉结和锋利的下颌。
牧一眯了眯眼睛,紧跟着站了起来,一只手搭在狗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撇了眼教室门上的小窗,牧一说:“所以岑玉泽的这个‘不是什么好人’的人都干过什么事?”
沈梧意味深长地看向牧一。
“我也是听说,岑玉泽初中的时候,曾经打伤了一个同学的眼睛,他家有钱有势,很快就将事情摆平了。”
对于有钱人家来说,一个穷苦孩子的眼睛算什么,给一笔钱,给办了转学,没多久就没有人再记得那个孩子是谁,也不会记得他受过多大委屈。
“那人后来抑郁自杀了。”这事儿并不是沈梧特意去打听,而是有人主动说给他听,至于原有,他没说。
“其他人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也有人命官司,那你呢?”牧一摸了摸下巴,毫不掩饰地问道,“那女鬼总追着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这事儿得问鬼。
“我身上没有人命官司。”沈梧皱着眉头,一句解释多少有点像杀人犯刚被抓时喊的那句:“我好冤。”
没想到牧一竟然点点头:“那有可能你过去的经历和这里沾了点边,这不怪你。”
沈梧觉得牧一的话怪怪的,刚想问,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牧一看都不看就打算去开门,错身时沈梧突然想起来杨繁之前给他的警告:小心点。
小心牧一。
牧一显然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也明白他们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处境,可是牧一只字不提。
沈梧拉住牧一,本意是想再问问,牧一却冲着门口努努嘴:“自己人,看来那铃声是下课铃。”
门上小玻璃映出杨繁的脸。
杨繁虽然还有点脏兮兮的,头发却干爽了一些,树叶树枝之类的东西也不见了,看来不见的这段时间里终于想起来收拾收拾自己。
杨繁进来后迅速关上了门,紧接着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角落里的狗身上,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半人高的狗,张张嘴刚打算说点什么,不曾想那狗抢先一步,嗷地一声窜得老高,先是跑到了牧一身后,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慌乱地跑到沈梧旁边,四脚并用竟就爬到了沈梧的背上,不动了。
沈梧腰快断了,那么大的狗缩成一大团压着沈梧,根本不用沈梧伸手托着就能牢牢趴在上面也是稀奇。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牧一脸色精彩地解释一句:“它认生,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