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死生契阔（补全） ...
-
陆小倩听得心中酸楚，忙加快了脚步，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他面前；恨不得大声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不要他那么伤心。他们往里走转过一道角门，就看到了窗纸上映出的聂云轩萧条落寞的侧影，只见他似乎是立在窗边，端着酒杯的手剧烈地抖着，不知是因为摇曳的烛火还是因为他难以平复的悲怆。陆小倩心中一紧，抢上一步，砰的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刚好是聂云轩的一脸绝望的悲痛和泪水。
“伯玖……”她轻轻唤了一声，眼前已是朦胧。
聂云轩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陆小倩，一下子竟然呆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陆小倩，半晌没有做声。过了许久，他向陆小倩走了几步，到她面前后，缓缓地伸出手去，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伸出的手触到的只是自己虚构的幻影。
看着聂云轩如此小心翼翼，陆小倩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挤出了一个微笑。抬起手握住聂云轩伸到半空的手，笑道，“呆书生，以为我是鬼么？”
感到陆小倩柔软的手中传来的温度，聂云轩心中的喜悦溢满了整个心腔，一时间竟有窒息的感觉。他忙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握住陆小倩，将她拉入怀中，抱得紧紧的，似乎要把陆小倩嵌入自己身体一般。温热略带酒意的气息随着他狂喜的话语抚过她耳边，“小倩！你还活着！我……我真是要高兴死了……”
陆小倩静静地伏在聂云轩胸前，听着聂云轩砰然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她觉得很安心，是自从北上救人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心。许多往事便一幕幕地浮上心头：
初逢时，在繁闹的御街上摆摊的白衣书生，清高而疏离地远视着喧闹的人群；
解画谜时，他的博学与睿智，识黄山松烟，一语道出藏头词的玄机；
朝堂之上的不媚权贵，慷慨激昂；
婚后的隐忍与退让，体贴与温情……
于是终于明白，这个温文的书生对于自己的意义——
虽然在一起不到半年，但是，他带给自己的安定和舒适，已经是自己不愿离开的温暖。是老了，累了还是厌倦了呢？竟然不再向往惊涛骇浪的闯荡，而只是渴求一份平淡和宁静。
“咳，”西门吹飞和纪云行尴尬地互视一眼，俱是轻咳了一声。
陆小倩绯红了脸从聂云轩怀中挣脱出，手却仍被他紧紧握着。
“伯玖，这位便是北方武林六门九帮十三派的盟主纪云行。”陆小倩为双方介绍道，“另外我西门师姐你以前是见过了。”
西门吹飞再次见到聂云轩，心中十分愧疚。毕竟当初是她为了救纪云行才把陆小倩拖入了如今两难的境地，也害的他们夫妻忍受了半年的离别之苦，差一点便要阴阳相隔。若当初不去找陆小倩帮忙，想来他们夫妻应该可以一直在临安过着安稳的日子。这样想着，不由就开口向聂云轩道歉，“聂大人，都是我们连累了师妹。”
聂云轩一愣，下意识地用力握紧陆小倩的手，但很快就温和地笑了，“西门姑娘不必自责，你们姐妹情深，小倩帮你的忙也是应该的。”说着，他先是看了一眼身侧的陆小倩，然后抬头转向纪云行道，“况且，我听闻纪盟主在北方英勇抗金，能把纪盟主救出来，与公与私，我们都很高兴。”
西门吹飞赞赏地冲陆小倩笑笑，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这世上的英雄有很多种，自己的纪大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面前的这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却又何尝不是呢？
“聂夫人，当初是我们错怪你，纪云行在这里给你赔礼了。”纪云行面有赧颜，说着就要撩起袍角冲陆小倩拜下去。
陆小倩忙抽出手拦他，“不必了，纪盟主，也不怪你们。”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中怎会对过去的事情毫不介怀？因此拦他的动作只是虚晃，直待纪云行冲自己拜了三拜，才解了些气，于是忍着笑意一脸郑重地扶他起来。
聂云轩见陆小倩如此却也没有做声，只是在纪云行起身之前，宠溺地看了陆小倩一眼，斯文俊逸的面孔上划过一抹了然的微笑。
纪云行丝毫没有察觉两人细微的表情，起身后，他踢了踢被扔在地上的张举，坦然笑道，“总算是把这个细作抓了来，当初的假消息就是他放的，而且，据说他后来还帮完颜亨骗令兄说你已不在人世。聂夫人，现在我把他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
陆小倩走到张举面前，想到他当初放假消息，害的自己不被忠义门信任，不由怒火中烧，当下就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奸细！我哥哥当初待你不薄！”
“聂夫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而已。”张举哭丧着脸，忍着疼辩白道，“上面的指示，小人不敢不听啊。”
“上面的指示？”陆小倩冷笑道，“你倒说说是谁的指示！”
“这，”张举犹豫道，“小人，小人不能说……”
一旁的纪云行见陆小倩还要追问，忙开口打断她道，“聂夫人，反正他现在在我们手上，想什么时候审他都行。当务之急是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唔，纪盟主言之有理，小倩，你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好。”聂云轩赞同道。
陆小倩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由扭头看着聂云轩不解道，“我们？伯玖，你不同我们一起走？”
聂云轩微微一笑，抬头轻轻抹开陆小倩额边的碎发，神情温柔，话音却是异常的坚定，“我是大宋的使节，怎么能够私逃？”不待陆小倩开口反驳，他接着说道，“放心，既然你还活着，我也一定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看到陆小倩眼中的狐疑和不安，他轻轻拉过妻子，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这么轻声的四句话，却一下子就撞开了陆小倩泪水的闸门，积攒许久的眼泪便汹涌而出。不管身边的纪云行和西门吹飞，她紧紧地抱住了聂云轩，把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呜咽道，“伯玖……你叫我怎么能放心……”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纪云行打断了两人的缠绵，提醒他们道，“完颜亨随时都有可能找来，我们赶紧走吧。”
“聂大人就和我们一起走又有何妨？”西门吹飞试图劝说聂云轩和他们一起离开。
聂云轩坚定地摇了摇头，“西门姑娘，我是大宋使节。你能容忍大宋的尊严被我的私逃玷污和践踏吗？”
“师姐，算了，我们走吧。”陆小倩此刻却毅然决然地松开了聂云轩，“我们都是完颜亨张榜捉拿的反贼，若是此刻被完颜亨发现我们和伯玖在一起，不正给了他杀伯玖的借口，也平白送了伯玖的性命？”
西门吹飞还在迟疑，纪云行已经提起了张举，另一手拉着她便向聂云轩告辞：“聂大人放心，纪某的整个忠义门都会盯紧了完颜亨，决不让他动你一根毫毛！”
聂云轩拱手道谢，再看看陆小倩，终而越过他们亲自打开了房门。
“你们……快走！”他背对着陆小倩，背影微微颤抖。
陆小倩略作迟疑之时，已然被纪云行和西门吹飞拉出门去。
未几，聂云轩就听到马车辘辘的车轮声消失在了宁静的夜中。
想到陆小倩竟然还活着，聂云轩重新振奋了起来。他向妻子许诺过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君子一诺千金，现在，是他好好想一下该如何实现自己的许诺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死生契阔（补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