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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 168 章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宴席上声声入耳的丝竹终归宁静,天香发现自己心境日臻成熟,并不怎么像以前那样喜欢新奇热闹,反而,散去酒气后,凝起精神,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安安静静的批折子会让她感到舒畅充实。

      偶然抬眸,看到日光中的一缕尘埃无规则的飘散,天香神思悠悠漫无边际,想着人与人便如浮游孑孓般随机地降生于世,形成独特的人生经历,发现一个人,在奇妙的缘分下确认彼此的身份,甘愿为对方付出,为她哭、对她笑,尽此一生与她紧紧纠缠。

      好神奇。

      也好惊惶。

      “杏儿,去唤驸马过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忽然间…好想她……”

      明明约好晚膳时才见面的,可天香一想到她们从前是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彼此之间的联系唯有那份热烈的独属于对方的情意,便迫不及待要去确认万事无虞,永生永世系死两人之间的红线。

      杏儿自是在权限范围内向驸马爷出卖了自家公主。

      不久之后,厚重的门帘被一只素手轻巧地掀起,衣袂蹁跹随行而动,冯素贞迈步进得门来,走到离她不远处,倚着门阑而立,望着天香但笑不语。

      见她换回了那件月白襦裙,亭亭玉立如庭中荷,天香一时痴望,喃喃贪念道,“陪着我。”

      冯素贞笑应,“好。”

      “我说的不是一时一刻,而是……”天香蓦地恍惚了一瞬,拜过天地的她们早已承诺了今生今世,可她依旧觉得远远不够。

      “生生世世。”冯素贞的眸光若明若暗,尽是温柔缱绻的痕迹。

      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天香以手抵心,艰难喘息半晌方哑声道,“说出来,便不可反悔。”

      “从无反悔。”冯素贞风骨凛然,一诺千金,恰如当年在月神庙对月神立的誓,“放心,我总会找到你的。”

      “嗯…我记下了……”天香信极了她,只得这一句,便不会再不停追问,反复确认。

      得到了她的亲口允诺,因害怕与她一世情缘后便再无联系而生出的恐惧便褪去了,天香惶惑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有些赧然地冲她莞尔一笑后,又继续埋头看折子。

      冯素贞抱起一摞未处理的公折,坐到另备了文房四宝的桌案边,提笔票拟意见。

      屋里安静了不一会儿,天香率先坐不住,她扭了扭身子,“驸马,你再兼个翰林学士吧,就当我的内辅了好不好?”

      冯素贞头也不抬,“好顺理成章地批折子陪着公主?”

      “反正你也得陪着,不如做个有用的嘛。”

      有用的摇着头感慨,“黏人精到底是谁呀,国子监祭酒又不是很闲。”

      她这两天身子渐好,正筹划着组织人员编撰教材,分科设学内容庞杂,统计适龄学生人口,制定设学的标准,还得招募规训夫子先生。

      另外,最高学府定要造得恢弘大气,使人望而心生敬仰和向往,各地州县学舍则重在数量,实施阶段定会有繁重的土木工程要操心。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冯素贞作为国子监祭酒,在百废待兴的时候一点都不敢懈怠。

      “那你就在这儿办你的公,有空就帮我批折子,但翰林学士必须兼任,毕竟祭酒大人没有参决谋议,制诰书敕的权力。”

      “唉,小小驸马都尉都要被公主殿下榨干了……”冯素贞面上看似苦恼得很,却是抿着唇角笑意,默默认领下了公主委派的职务。

      “……”天香歪着头皱了眉,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怪呢。

      是夜,二人依约共浴。

      冯素贞抱膝坐于浴桶中,侧身斜斜地倚在壁上,阖着眼帘长睫微垂,耳边窸窸窣窣褪去衣物的声音分外鲜明。

      平波无痕的水面被点在其上的纤足激起涟漪,冯素贞感到没在胸口的水体陡然上升,一个比她微凉的身子滑了进来,她心头一紧,本能地收了收腿,被水汽熏的发烫的脸颊已然红得要滴出血来。

      “做什么闭了眼?”天香见她缩在一头与自己保持距离的羞怯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故意贴过去些让自己身子挨紧她手背,嗔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冯素贞倏地收回胳膊,折起的膝头又无可避免地触碰到那处过分的柔软,一时间脑袋顶上都要冒起热气来。

      她退无可退,顶着在烛火中红透了的一张俏脸,低声呐呐道,“还不是、因为…太亮了……”

      天香闻言嗤笑一声,懒懒地勾起她鬓边一缕湿润的长发,“谁闭眼谁吃亏,反正我可看得到你。再说,黑灯瞎火的怎么看你的伤嘛。”

      生性倔强的冯素贞并不答话,自欺欺人的认为水下影像变了形走了样,必不等同于一/丝/不/挂/裸/呈于天香面前。

      提到她的伤,天香手指沿着她锁骨横拨过去,撩开她胸前的墨色长发,目光随着晃动的水纹落在她心口,铜钱样的一枚疤痕在她眸中摇晃不止。

      她覆手上去轻按,冯素贞身子一凛,紧张和不安立刻传递到天香冰凉的指尖。

      天香赶忙收回手,怜惜地问,“还疼?”

      冯素贞摇头,“没有。”

      天香垂眸看着她,继续阖目回避似乎是对美色的一种抵御,但在她看来却是傻乎乎的不设防。

      因为她每一个动作对方都无法预料。

      正如此刻,冯素贞还在想着伤口的事,却不料嘴角忽然被印上了一对温软香甜的唇瓣,再下一刻,她的下巴被轻轻抬起,原本清浅的吻变得负有侵略性。

      温柔的底色中暗含些许急切,却未带着更进一步的贪欲,像是天香给予的无言的疼惜与抚慰。

      没有遇到预想的推拒挣扎,冯素贞反倒很柔顺地迎合了她的温情。

      天香被腾腾的氤氲热气迫得微微窒息,她握紧了冯素贞浑圆柔滑的肩头,双手交错用力,示意身前的人转过身以背相对。

      前些日子,冯素贞胸口背脊一直系有绷带,每日例行清创换药时,天香都忙于督军,是以不曾直面过她杖刑留下的伤痕。

      冯素贞转过去后便睁开了眼睛,等了半晌不见身后动静,她心生疑惑,正要回看过去以示不解,便见两段修长的藕臂自身后圈来,将她的手臂和腰身都收拢了进去。

      天香将额角虚虚抵在她背上,不敢使力,稍停了一会儿,又用她娇嫩的脸颊来回蹭了蹭。

      那里已看不出杖痕,只因在小小的方寸里,连绵的杖痕接成了片,像一隅荒芜的乱石滩,再不是那海浪过后细腻平整的沙滩。

      眼尾脸颊的湿意不知究竟来自于何处,残留的紫痂磨过天香的唇,她一寸寸地吻,对自己的无能与狠心生出几分恼恨来。

      冯素贞被她小心翼翼吻得心口胀痛,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握住天香雪白的腕子细细摩挲,她故作轻松道,“臣的伤已大好,公主便是肆无忌惮,也无妨了。”

      肩上的唇微微一顿,半晌后,溢出一股灼热沉重的吐息。

      “驸马,这可是你自找的。”

      冯素贞垂首低低应了,即便预料到自己可能会面临难以启齿的羞窘之境,也总归是比眼睁睁看着天香沉溺于自责悔恨与心伤痛楚中强得多。

      忽地身子一轻,天香圈在她腰际的手臂蓦地收紧,再兵分两路,一只手沿着她腰线缓缓向上。

      冯素贞浅浅地惊呼了一声,抽出手扶稳了身子,侧首无奈地翘唇轻笑道,“天香,稍等片刻……”

      公主殿下既然肆无忌惮,哪里管她什么等不等的,急迫地露出一口小白牙,就着眼前白皙湿润的纤细后颈就是一下。

      冯素贞顾不得在身后作乱的小人儿,即便使不出内力,她也捻起指腹中尚未滴落的水珠,伸指一弹,将燃得正旺的跳动烛火瞬间熄灭。

      暗夜是羞态的遮掩,却也让人放下心防,明目张胆。

      冯素贞使出一手小擒拿,光裸滑手的腰身遽然挣脱了束缚,翻身将天香抵在身后的壁板上。

      “说好了的,该由臣来、讨得公主欢心。”

      明月繁星隐于阴翳轻云后,冬夜中的寂静院落失去光源,骤然沉入浓稠黏腻的黑暗。

      杏儿揉了揉眼睛,心知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自觉招呼小丫头们撤到了远处的角房里歇着,脑海中构思着天马行空的场景,她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一剑飘红终于在某一天真正的洒然而去,天香将一件锦盒双手交给他,里面是她亲笔书就的求贤令。

      “剑哥哥,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觉得江湖无聊了,不好玩了,不再留恋,便拿着锦盒来见我。”便是下定决心宁愿不再见他,天香仍是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他手中。

      一剑飘红粗糙的大手握紧了那段窄窄的锦盒,一颗漂迫不定的轻忽的心,刹那间获得了从未有过的重量,落在土壤中生了根发了芽。

      他点一点头,对心爱的女子扯动嘴角,勾出一个“冷淡至极”的笑容,他将锦盒珍之重之的揣入怀中,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一剑飘红离开后不久,也许是小小驸马都尉的的确确讨得了天香公主的欢心,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她一身精深绝伦的内力终于在天香掌下冲破了封禁,经七经八脉运行一个小周天,如百川归海般重新汇入丹田,就此在周身运转自如。

      天香抱着甘蔗站在一丈开外,看着她无风自动的翩然衣袂,心底闪过一念后悔。

      但见她盘着腿正襟危坐,长睫低垂、形容肃然,掩饰不住的锐意于半阖的深邃眼眸若隐若现,又觉只有如此,冯素贞才是那个、完璧无瑕的绝世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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