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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   林西贝在门口杵了一会,没动作。全身感官能用的只剩下鼻子,甚至快忘了自己来干嘛了。

      承屹一停下来,她才缓过劲来,“你又要把我调到哪去?”

      发现是她,承屹也不理会,兀自做着手上的事。将蜡块用银匙融了,和着花液萃取后的液体一起灌到模具里。

      “你明日上任,不去收拾,来我这里做什么。”

      林西贝狠咬后槽牙,心道果然是你。三两步凑近,抽了凳子就坐在他对面。

      调令上写的清楚,让她即日去东极烛璜岛上任。她还纳闷这烛璜岛是个什么地方,问过姚鑫才知道就在无妄海边上。

      烛璜岛她没听过,无妄海倒是耳熟能详。那儿是佛语中的净空,只有无尽的虚空之地。

      执耳跟她讲无妄海,就像说书先生在给怕鬼的人讲鬼故事一样绘声绘色,明明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却让她听得生出一种身临其境的绝望来。

      承屹这厮就是在故意搞她。

      之前在幽冥涧跟着广道吹河风,她觉得没有什么差事比这更差的了。没想到而后被派到了北岭。每日间要面对一群受刑的罪鬼囚魂,看他们受尽折磨,连带着她心理都有些压抑。

      这还不够,眼前这小心眼子竟然要她去守虚空。她可不干,说什么也不干!

      不知怎么就想回林家茅屋去,至少还有亮亮小崽子可以撸,家里那个矫情精虽然也臭脸,但比承屹这烂人真是好到不知多少倍去。

      果然人生不论在世或不在世,总是要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

      “你说的我都照做,不要调走我,不去守虚空。”

      承屹见她气势汹汹地进来,以为要跟他怎样一番豪气干云,没想到开口竟是讨饶。原本想说的话竟派不上用场了。

      将手中小盏倒扣进炉口,炉火随即熄灭。看来这香烛是制好了。面前石桌虽算不上狼藉,却也被大大小小的器具塞得满满当当。

      承屹不管,他只盯着林西贝看。

      终于把人给看烦了。

      “有事说事,你这么盯,看得我发毛。”

      承屹揽袖掠过桌面那一堆器具,嘴角收成锐利的角度,明显是不耐烦了。林西贝看他动作一番这才恍然大悟。靠近他手边,试探性地握住那只尚留余温的火炉炉脚。

      再看他,微垂着眼。嘴角俨然已经放松。这才放心大胆地收拾起来。不过嘴里也不闲着:

      “巡法使大人,您倒是吩咐一声啊。我愚钝得很。”

      乍一听,她这说辞虽然谦卑,但也隐含几分牢骚。不过承屹似是不按常理出牌,倒是很直白地回她:“告诉你?我多没面子。”

      面子,又是面子。这人也是奇怪,明明有几分少年心性,却老爱挂着一脸被催熟似的老成。

      说到老成,林西贝又想到顾非沅。要说老成应该就是家里矫情精那样吧。他倒是也好面子,但是却没承屹如此拧巴,反而有几分别扭的可爱。

      顾非沅=可爱?不不不!她肯定是被这香味熏蒙了。

      桌面刚整理规整,承屹就开始赶人了。林西贝也不想多呆,但想着他好歹也差自己一个答案,就磨磨蹭蹭不想走。

      没想到承屹却怎么也不说话。林西贝桌子擦了第四遍终于按捺不住,“大人,我这调令……”

      承屹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哦,回去吧。”

      回去干嘛,收拾东西还是睡觉。这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回去,收拾去东极的包袱?”

      承屹颇疑惑地看她一眼,“还去什么东极。”

      知道了知道了,这人永远绕着弯子说话。

      毕竟让他自己推翻自己说的话,挺没面子的……

      美好的一天,从点卯开始。

      林西贝在火柴人的基础上丰富了一点囚魂们的面部细节。将画名册送到承屹手中,勉强算是过关。这下难度降低了,速度自然上去了。

      一水儿顺下来,还真是应了那些个民间传说。上刀山的有,下油锅的也有。

      第三层石楼关着的鬼魂前世是个盗墓贼,长得像只瘦猴子,叫陈老四。因跟着土夫子师父的姓,顺带排了号,便没有大名。

      老四一双眸子如黑漆两点,姑且称得上灵动,自己却极其畏光。

      每每林西贝来了,他总要斜着眼睛盯她半晌。那目光盯得林西贝难受,所以总是会举起烛灯照他一下以示反击。

      老四被光一照,立即逃命似地跳开。

      他这时候崩得又高又远,更像猴子了。

      对这种人受罚的情景,林西贝并不能共情,也说不上幸灾乐祸。老四受刑的景象她只碰巧见过一次。

      瘦猴子被半空中突然伸出的鞭子打得满地打滚。为了躲避鞭打,一双赤脚在遍布铁蒺藜的地面上奔跑。要跑上七八个来回,承受数十记鞭打方才停歇。

      陈老四隔壁关着的生魂生前是个小偷。偷儿很讽刺的叫了个陆正的名儿。眉眼很清秀,眼角微勾,上半张脸有三四分像承屹。

      林西贝唤他陆正,他从来不应。后来她才知道,他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名字。

      后来林西贝便按照他的要求称呼他为向歪。林西贝问过他很多问题,包括改名的事,他几乎缄口不答。

      而向歪只主动问过她一个问题:你姓什么?

      她如实答了。向歪满意地点头,喃喃自语道:“姓林挺好,不要姓陆,姓陆的没一个好东西。”

      比起陈老四,向歪的惩罚更为可怖一些。许是因为前者多盗一些无主之物,而后者的目标却是有主的缘故吧。

      向歪被锁链直挺挺倒吊在房梁上,捆得结结实实的。倒挂着的他,身形笔直地挺立着。一双手如毛笔蘸墨似地往滚热的油锅里浸,得蘸足一百八十下才足够。

      受刑时候的向歪并不哭嚎,而是发出迅疾的声声低唤。带着三分快意,七分解脱。好像自己不是在受刑,而在赎罪。

      其它囚室也有类似的,唯独老四和陆正两个她比较上心。为此,她还偷摸去了藏书阁寻了两人卷宗来看。

      陈老四还要四十七年刑期,而陆正更长。五十九年,差不多一个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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