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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挑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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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燃的动作十分轻柔,深黑的眼瞳里却不带着任何感情,就像浅水中随水而动的残叶,漂浮游离。
江雁雁抬着头盯着他看,发现这小少年虽颓丧,长得倒好看。
那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眉毛柔美又不失刚硬,漆黑眼瞳如墨迹点成般,又让人沉溺其中。
只是他面色苍白,即使嘴角带着些笑时,整个人也是毫无活力的。
“看来我是要养你几日了。”司燃吹着小猫的爪子,将药收起来。
江雁雁偏头看他,喵了一声。
司燃收好东西回头,看到小橘猫跟在他身后几步,他摇摇头,手呈托盘状放到青石板上。
小橘猫一步步挪到他手心,被他带着往另一个屋子里走。
这屋子破败的厉害,头上屋檐破碎,瓦片斜斜搭在尽头,随时要往下坠的模样。
屋子里头也是几扇残窗,呼呼的冷风往里头刮,窗上遮帘翻飞不断。
江雁雁忍不住摇头,暗叹这哪里是个小少爷,这是个落魄子才对。
她如今已然对南沉的话怀疑起来。
南沉之前信誓旦旦跟她说这是个一心求死的小少爷,家境在这小县城是难得的富裕。
可如今满目苍凉,她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司燃把她放到满是热水的木盆里,献宝一般,带着几丝笑,“这可是个宝盆,她可以随时随地充满着热水,还能根据里头人的大小自行调整合适水位。这是我……”
少年猛的停住,忽然不说话了,那双眼睛又沉寂下来。
江雁雁对这少年莫名的喜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人看上去不错,她也就随着他摆弄。
这小少年似乎很喜欢猫,给她浇水时总要蹭一遍猫毛,可其实沾满水的猫毛,手感并不是那么好。
之后,少年就没有再说话了,给她又上了一次药,便带着她一起躺到了床榻上。
江雁雁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躺在之前弄脏的被子处,爪子要上前扯他的衣服,却看到少年自顾自闭了眼睛。
她收回爪子,将被子咬着盖到这少年身上,在墙角处窝成一团。
她今日跑这许久,累得很,没多时便沉沉睡去。
可她脖子间的铜铃铛一晃,从里飘出丝丝轻烟,眨眼间,铃铛不见了,床边幻化出一个青衣男子。
这男子一头如瀑白发,一双丹凤眼似挑非挑,眼角一颗纯黑泪痣,面色雪白,鼻梁高直,嘴唇紧紧抿着,端端一个如画美男子。
南沉看着床榻上隔得很远的一人一猫,视线落在那小橘猫上良久不动。
这个宿主,和其他的宿主有些不太一样。
这么想着,他不免又想起江雁雁初来的景象。
那时,这个女子十分震惊地听着他说话,在他说完后没有什么反应,只过了几秒问出几个问题。
“这会影响我现实生活吗?”
“不会,这便等于你晚上做的一个梦。”
“有钱吗?”
“有钱。”
“钱多吗?”
“二十万。”
“说吧,什么任务?”
南沉不免又看了看那沉睡中的小猫,暗自思衬一番,越发觉得她与众不同,毕竟之前他带的宿主,无一不是要花费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受。
可江雁雁心里却没什么想法,反正都是打工赚钱,在哪里不是一样的。虽然这就意味着她不仅白天要打工,晚上还要打工。
但有钱,万事好商量嘛。
南沉环顾一圈屋内,又化成了那个小橘猫脖子间的铃铛。
小橘猫翻翻身,睡得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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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好,天空澄澈,太阳虽然大却不热。
江雁雁舔舔毛,眼神瞟着那老槐树下黑色衣衫的男子。
他躺在那褐色躺椅上,漆黑眼睛望着天空,足足有三个时辰了。
江雁雁看着天上太阳移了个方向,肚子又发出一声抗议。
她摸摸肚子,琥珀色眼睛一转,乖巧叫着往司燃那边去。
她一蹬腿,跳到司燃怀里。
司燃闷声哼一下,垂着的左手拿上来,摸着她的头,轻轻挠几下。
“喵……”江雁雁头往他手上蹭个不停,嘴里拉长了叫声。
司燃重重揉几把她的头,安抚似地轻轻拍拍。
江雁雁动作一顿:不是吧!我从昨晚到现在,足足八个时辰没吃东西了!你是要饿死我这只可爱的小猫咪吗?
司燃哪里听得懂她的怒吼,听着怀里小猫咪低声喵个不停,只当她被摸开心了,手还往她脖子间挠几下。
江雁雁急了,尖牙轻轻叼着他衣袖,把人往门外扯。
司燃抬眼看着,身子不动,由着她动作,眼看着他衣袖绷到了极限,他忽然想起什么,猛然站起身来。
“喵?”江雁雁疑惑歪头。
她还没抬爪子跟上去,司燃已经从房子里走出来了。
他手里端着个碗,招呼道:“饿了?吃吧。”
江雁雁眯着眼睛,不免又想到南沉说的任务。
让他重燃对世界的热爱。
这还不简单吗?这世上有趣的事情这么多,他这么宅,肯定是没有机会看到那些东西。若是见得多了,有了眷念便不会寻死了。
她低着头嗅嗅那碗里的鱼,吐着舌头,头偏开。
“不吃鱼吗?”司燃皱了下眉头,有些苦恼,把碗推近了些。
“青菜呢?”
江雁雁闻了闻碗里的青菜,故态复萌。
“米饭?”
“苹果?”
换了许多东西,司燃一趟趟地,将厨房里仅剩的食材都试了个遍,可那小猫还是不碰。
“到底要吃什么?”他摸摸小猫的头,揉揉它的下巴。
江雁雁忍住呼噜声,咬着他的衣袖把人往外头拖。
司燃似乎知道了它的意思,眉头松开,将猫抱到怀里,从大开着的门走出去。
“还是只挑嘴的小猫,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江雁雁暗暗得意:只要他出门了就能让他接触到这世界,有了羁绊就会有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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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他竟然出门了!”
“是啊,真是奇观。”
“这人不是经常上吊吗?好像还投过河,隔上几天就要寻死觅活,真是晦气……”
江雁雁头靠在司燃怀里,一双琥珀色眼瞳转几番,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司燃似乎都很惊讶,又都爱指指点点几句。
莫非,他干了什么滔天祸事?竟惹得这么多人不满。
两月前,司燃院子里最后一个仆人也被他遣散走了,他若是饿得不行,便会出来买点东西。
但他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怎样,这两月里每两周寻死一次,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巧合救下他。
跳水时,许久没人用的水井会忽然来人打水,然后看着里头沉浮的人尖叫;跳河时,会沿着河水下游,被打渔的人捞起;就连割.脉时,那手中的刀都会被忽然闯进的人撞掉。
他们都无意救他,却又在救了他之后被吓到。
于是司燃死没死成,古怪的做法倒是被传开了,众人都当他中了邪,对他又怕又恨。
“你不是喜欢这怂货吗?来啊,看他救不救你啊?”
江雁雁听着这吵闹声,一抬头,眼前撞过来一个人,要和她头碰上了。
司燃眼疾手快,退了半步,左手虚扶住她毛茸茸的脑袋。
眼前赫然撞过来的,是一个清瘦胡子满脸的男人,他揪着一少女的衣领,面容凶狠,动作粗鲁。
那少女头发尽数用一根素钗挽起,泪痕点点,一双杏眼含春又柔情似水,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司燃。
司燃还是面无表情,带着怀里小橘猫从另一边要绕过去。
那男人看他一眼,眯着眼睛,沙包大的拳头挥舞而下,砸在瘦弱女人身上。
一时间,惨叫四起。
周围人依旧走着路,没什么人管这件事,司燃面目平静地抬眼看看,没理会。
“喵~”小橘猫低声叫着,头拱几下往他怀里钻,见司燃低头看她,琥珀色眼瞳往打斗那边看着。
司燃叹口气,摸摸她的头,“确实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小猫咪。”
他跨步上前,神色更冷几分,漆黑眼瞳里射出丝丝寒光,“住手。”
那男子似乎就等着他开口,当下停了动作。
他揪住女人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又笑着在她耳边说:“看来你这勾引男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他还真来救你了。”
“不要打了,我们回家说好不好……”女人哭起来,豆大的泪水往地上砸。
“怎么?怕他看了心疼?老子没打死你就算你走运了!”
“让你别打了听不到?”司燃拦在那女子前面,抓住男人挥舞的拳头,怀里的小橘猫也跳到女子身边张牙舞爪地叫。
“呦,还真来英雄救美了,哦,不是,这怎么算英雄救美呢?就你这孬种。”男子似笑非笑,言辞讥讽。
司燃眉目依旧未变,一甩手把人推开,自顾自道:“你要多少钱?”
那男子一顿,霎时喜笑颜开,“看来传言还真没说错……”
司燃看他又要张嘴说一串话,当即出言打断,“要多少钱?”
“我要的也不多,”他又笑,牙齿里有残存的菜叶,“就二十两白银。”
“好,给你二十两白银。”
司燃说着,从钱袋子里攥几下,在手里掂量着,反手扔给对面男子。
对面男子咬着那白银,当即笑起来,点头哈腰地站到了一旁。
“你既待她不好,便让她跟我走吧。”
“好啊!只是得再多给点银子!”
“喵!”江雁雁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男人的嘴脸,一爪子挠到他脸上。
“啊!这猫怎么还挠人啊!我不管,这得再加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