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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荠麦青青(上) ...

  •   暗月河。

      沈昌明一行入了暗月河村便寻了人家住宿。

      “还有三日,就能到汴梁了。”沈昌明倚在树下,似有意似无意地转向宁玉。

      宁玉正冷眼看着众黑衣整顿车马,听沈昌明如此,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回身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已近汴梁。他不想与沈昌明有任何冲突。

      沈昌明见宁玉如此,微微冷笑一下。狭长的眼睛藏在阴影下,莫测闪动。

      .

      入夜。

      用了晚膳,宁玉在婉萦房中来回踱步。许久,终于闷声道:“阿姐,我……我怎么觉得他今日不对劲……”

      在他二人口中,“他”是特指沈昌明和临渊的。

      “谁?”婉萦下意识问道,随即明白,接着问道:“他怎么对你了?”

      宁玉沉着脸,摇了摇头。

      他实在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只是沈昌明的身上隐隐散发出收敛的锋锐,如即将饮血的剑。多年纷争培养成的直觉隐隐预示着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已近汴梁,‘他’不应该还是按兵不动……”

      那个沈昌明,他到底在筹划什么!

      宁玉皱眉思索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接过婉萦递来的茶,含下一口。然而眉头却是皱的,一件一件将来时琐事细细想起。

      他心不在焉捧了瓷盏出神,忽然转头问道:“他怎么样了?”问完自己也是一笑,忙补道,“便是我未来姊夫。”

      宁玉故意要沈昌明摸不清他们用意,是以每每提到临渊,总是这般玩笑称呼,便真的有黑衣在外监听,回报上去只会令沈昌明更加迷惑罢了。

      婉萦答道:“他好得多了。大半伤口都已愈合。”

      宁玉眨眨眼,忽然笑道:“你怎知道?”

      婉萦红起脸来,急忙道:“他自己说的……”

      宁玉笑了笑,想起什么,笑容忽然缓了弧度。许久,叹口气,低低道:“你若还想着他,这几天便多去见见罢——”

      婉萦一怔,不妨他突然提及,点了点头。再低下时,眼圈儿便红了。

      .

      偏房。

      “今日伤可好些?”依旧是往日对答。只是面前女子目光躲闪,心不在焉。

      “嗯。”临渊微笑,岌岌乱世里处变不惊的泰然。

      “那便好。”

      话音方落便是不由自主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临渊默不作声看向她,目光复杂。

      婉萦低了头,看不清表情,犹豫许久,终于低声道:“还有三日,便能到汴梁了……”心中说不清作何滋味。

      临渊知她所想,心下也渐凄然,一任婉萦解开他袖口检视手臂刀伤,转了话题笑道:“在下的伤已大好,不日便可痊愈。小姐请放心。”语气却是平淡,不动声色掩下一任过往。

      婉萦持药的手指一抖,划在临渊的伤痕上,迅速地冷了下去。

      许久,她阖了阖眼,涩声道:“你……你仍当我来此只为……只为……”一语未了,话音却已颤了。她只觉眼泪氤氲而起,只得拼命低下头去。

      也因此,才看不到面前临渊垂下看她的眼睛里,满是苦楚。而语调却是淡陌:“在下生死难料,又怎敢……妄作他想——”

      嗒。

      一滴泪终于印上他的白衫,迅速地洇了开去。

      婉萦忽然偏过脸去。许久,强忍着颤声道:“柳公子说得是……本该……本该如此……”

      说着,手中药也上毕。匆匆收了膏盒,趁着起身时抹了下泪,转身垂首道:“柳公子好生养伤,依我见刀伤看,其他伤口也应好得差不多了……我……我往后……也不必……不必……”

      忽觉悲上心头,提步便走,几是夺门而出。未走几步便已泪如雨下。

      婉萦顾不得沿途黑衣诧异目光,一路哭回房间。

      关起房门终忍不住大哭起来,然而却是不敢大声,抱膝坐在地上,一任眼泪肆意而流。

      没想到,这一日,终也来得这么快。

      .

      哭了半晌方觉悲苦稍减,泪眼朦胧抬头,忽地怔住。

      宁玉坐在她榻上,眉头紧皱向她看来。

      “玉儿,你……你怎来了……”

      “我没有走,本想等你回来。”

      婉萦起身站起,强压了满心难过,问道:“你找阿姐有什么事情呀?”

      宁玉却不回答,走近问道:“柳临渊对你说了什么。”

      婉萦顿了顿,转身去放药盒,道:“没有。不是他……”

      “他定是叫你断了这念想,免得日后难过?”

      婉萦放药的手一缓,没有答话。

      宁玉站起身,一言不发便向外走。

      婉萦忙回身一把拉住,求道:“好玉儿,你要干吗?”

      宁玉回过身来,眼里是与他年龄远不相符的冷静与悲悯,却只淡淡道:“我有事和他讲。”

      “谁?”

      “柳临渊。我有事情和他讲!”

      婉萦咬了咬嘴唇,没有答话。

      宁玉看着她,怒道:“人活一世,聚少离多。便纵只有三日活头,好生相守,死亦何憾!”

      婉萦一怔,拉着他的手不由松了。

      她又何尝不知临渊所言良苦用心。只是乱世纷争,身世飘零,纵使能逃脱一死亡命天涯,若是自此茫茫人海两不相寻,难道还要她终此一生空守诺言?

      更何况他自知生日无多,倒不如自作无情换她心死。这是他最深也最后的守候,她怎可以生生弃之不顾。

      然而面前少年疯狂执拗如同烈火,乱世之中燃起重重希望。

      若生如朝露,何不享尽今日欢颜!

      婉萦只怔怔站了,看着面前少年一整衣衫,渐又恢复往日冷醒,转身出门。

      许久,阖起眼来,苍白的面颊划过两道泪痕。

      .

      宁玉阖上门来,一路径直闯到临渊偏房去。脸上的表情却仍是平静陌然。

      他的喜与怒,从来都只展给婉萦一人。

      “宁王爷。”黑衣垂首作礼。

      宁玉微一颔首:“辛苦了。”

      黑衣一笑,毕竟是修罗场磨砺出来的杀手,抱拳应道:“哪里,属下的职责了。”

      宁玉站在门口不动。黑衣怔了一下,一笑,转身让开门口,俯首道:“五部规定,属下要一直在门旁守着,不得离开,不便关门,请宁王爷恕罪。”

      宁玉点头道:“自然。”一双眼有如深井,黑沉沉望不见底。

      黑衣直起身来,侧站门口,守尽门两侧走廊室内。

      天已渐黑,室内尚没有掌灯。临渊倚墙坐在榻上,阖着眼睛,微黑夜暮里说不清的寂寞。

      宁玉也不划火,只是沉默着走到他身旁坐了。

      单薄身子散发出锐利寒意。

      临渊抬头抵在墙上,也不睁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语气却是平淡,仿佛根本不关心答案。

      “我为阿姐而来。”同样平静淡漠的口气,阴影下的眼睛却翻腾起悲悯与愤怒。

      临渊静了静,忽地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明白。”

      “明白你只会让她提前三日绝望么。”宁玉也笑了一声,讽刺却是深深叹息。

      临渊沉默半晌,睁开眼睛。瞳仁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许久,重又阖上。

      “我情愿她恨我薄情,好过一生悲哀。”

      “她若了解,怎会不知你此时所想。”

      又是半晌沉默。

      黑暗中,不知是谁沉沉叹了口气。

      黑衣垂下头去,掩了眼中微弱笑意。他本以为宁玉此来必有目的,谁知也不过只是儿女情长。

      亲王座前叱咤风云的阴冷少年,遇到自家私事也是如此不辨时务。

      ——与亲王钦犯扯了关系,日后又怎能说得清楚。

      忽听窗外大门有人喧哗。农家主人执灯去看,破衣乞丐守在门旁。

      “宝剑识英雄。小的自扬州来投奔亲戚,偏生找不到人家。小的不赌也不好酒。虽说曾装醉在城门口要钱,也曾被人看出,打了半死,但小的仍是不偷不骗,也不抢人东西……”

      宁玉正觉好笑,忽见身侧临渊睁了眼睛,冰冷手指间漫起静静警惕。

      相遇那晚念桥曾对他讲过一路所见。“宝剑识英雄”是她初出江湖第一次所听切口;初次进城便逢一人装醉,那人却已被高泉狠狠打过;她与轩然初见高泉,还曾隐瞒身份,想骗过高泉;而高泉一时惊讶,也曾出手去抢轩然的剑……

      临渊心如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将那乞丐之话一一印证。

      只听那乞丐絮絮道:“求老爷夫人见小的可怜,赏些金银,若是没有,随身首饰玉佩,什么都可……”

      话未说完便听农家老妇扬声打断:“岂有此理!哪有要饭还要首饰的道理!”一面说着,一面便要赶他走。

      那乞丐苦苦哀求,那农家怕打得狠了被邻人瞧出破绽,只得闷声催他快走。

      临渊忽叹了口气,重又缓缓靠回墙上:“也是一个苦命人——宁少爷,烦请将我身上玉佩送了他去。在下已无几日好活,留了也是可惜……”

      那是轩然的玉佩。

      四年前的流云阁,临走的时候轩然交换与他。上面尚刻了张府的章印,模糊的埋没在玉纹里。

      若是有事,此玉可遣四方曾经张府门客。

      临渊静静阖起眼来。

      便赌这一回——

      .

      宁玉怔了怔,也不多问,伸手自他腰间解下玉佩,笑道:“柳少侠倒是菩萨心肠。”随即起身,倒真的出门给那乞丐送去。

      那夫妇二人正在门旁想法设法赶开乞丐,给了些许银两却是不见效果。此时见宁玉出手如此阔绰,更是诧异。

      宁玉却仿佛知道他二人所想,转头叹道:“这是屋下朋友最后愿望,在下只是略尽薄力。”

      那乞丐仿佛喜不自胜,似乎已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欢天喜地地仔细瞧了那玉佩半晌,突然笑容一敛,道:“你这玉佩值多少银子?”

      宁玉被他问得一怔,想了想,皱眉估道:“此玉玉质温润,入手生暖,该是……一千五百两……”

      那乞丐忽然将玉一收,大声道:“不成不成!你的东西太贵了,我没零钱找!”

      宁玉见他如此无赖,不由失笑。

      那乞丐见他失笑更是大怒,上前一步提起他衣领怒道:“你这小子笑什么!”

      宁玉眼神一冷,目光如电直射向他。那乞丐被他威势所慑,一时竟讷讷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松开手退了一步,自言自语道:“我堂堂乞儿,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了两遍,竟连“谢”字也不说半个,转身踉踉跄跄去了。

      宁玉回到临渊身侧苦笑道:“柳兄此次可是将玉佩送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临渊睁眼看了看他,目光复杂。忽又淡然一笑,道:“身外之物,送谁不是一样。”

      宁玉起身待走,忽想起什么,转身问道:“那我阿姐——”

      临渊怔了怔,叹气笑道:“缘起缘灭,随它便是。”

      宁玉唇间一抹笑意,却仍淡淡道:“三日相守,胜过无数。”

      .

      再回婉萦处却是步履如飞。

      方自掩上门便急急向内叫道:“阿姐阿姐!”

      婉萦正心神不宁地整理两人行装,几件衣服拿进拿出。闻言一怔,期待之中一抹不安蓦然流动,转过身来却将眼一垂盖下重重心事。

      宁玉含笑与她讲了二人相见,婉萦微松口气,略现笑意。伸手抚了抚宁玉脸颊,忽然看到他胸前衣襟几个浅黑指印,不由笑道:“这么大孩子,也不知小心,方才出门这一会工夫怎么就被人捉了衣襟?”

      宁玉恍然想起,便笑着向婉萦将方才大门旁之事讲了一遍。婉萦含笑听了,伸手解了他的外衣去洗。

      衣带方松,忽地一道轻纸飘然而下。

      二人对望一眼,面有讶色。

      宁玉下意识将室内望了一遍,确定无人监视方俯身捡起那纸同婉萦入了内室。

      其实沈昌明虽暗中提防他姐弟,然而黑衣大半傲然,即便派来监听,也绝不齿于监视女子卧房,此时他二人在房中捡纸来看更是听不出异常。

      宁玉背向窗口,迫不及待将纸拆开,方一打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信笺极短,寥寥数笔。

      贤弟临渊,二人计露,王已有备,或将同时取你二人性命。逃。西南望洲客栈见。兄高泉。

      婉萦看完也是变了脸色。苍白着脸望着宁玉。

      她本想问他究竟是何事瞒了她,却知防隔墙有耳,不敢相问。

      宁玉皱紧眉头,缓缓道:“日后我再告诉你……”

      那纸张轻而窄,折了几折更是宽不过寸。想是方才那乞丐趁拉着他衣襟时夹在指间塞进他衣中的。只是手脚之快,当时在场之人竟均未发觉。

      临渊请他送玉,果然别有用意。

      宁玉思索半晌,目光游移。忽然道:“记住了?”说着,轻一扬纸张。

      婉萦心细,又默背一遍,方点头道:“嗯。”

      宁玉一抬手,将纸凑上烛焰烧成飞灰。

      随即扬声道:“柳临渊那家伙看来已对你死心了。”

      婉萦随着他目光看去,梳妆台上铜镜正晃出窗缝间黑衣背影。

      窃听!

      她心中一慌,胡乱应道:“那……那怎生是好……”

      宁玉起身合紧窗子,缓缓道:“阿姐你莫痴心,这天底下难道你偏嫁了他不成!”

      坐回桌前时,边说着话手下却飞快写到:不死心。

      婉萦便接口道:“可我偏只喜欢他一个。”虽是顺着宁玉的意思,脸却不由暗暗红了。

      宁玉老气横秋缓缓道:“天底下的人还不多了去——阿姐你偏看上他哪一点——”

      手下不停飞快写到:

      你去他房将方才信写他掌心。

      婉萦看他写字,随口道:“我喜欢他长相好看。”

      宁玉失笑,道:“天下比他英俊的人多的是……”

      手下却写到:

      假意与他争吵,我好再去见他。

      仔细想了想,又转口道:“就算没有他英俊,也有比他剑术好的;就算他剑术天下第一,我总能找到比他强的。”

      说着,扬手又烧了这张纸。

      婉萦站起身来,略提声道:“不和你讲了。我要再看看他去。不管他待我如何,我总是……总是——”

      说着话,已走向门旁,回眸笑了笑,开门出去了。

      .

      临渊静坐室中,闭目凝神,体内真气流转,充盈不息。

      宁府伤药,果有奇效。

      沈昌明心思缜密,生怕婉萦细心照料下临渊伤势大好,是以明虽不说,但却日日亲自来封他穴道。初时临渊真气滞涩,无以相抗,后来渐渐伤愈,终于有一次勉力运用师门风停术在他点穴时闭住一处大穴免受沈昌明真气冲击,暗中调息。时至今日已能在点穴时闭住所有穴道。流云阁弟子少在江湖走动,是以沈昌明也不知临渊竟能短时自闭穴道,而他虽细心点穴,却已实是无用。

      临渊将真气转了几个周天,听到门口黑衣恭谨道:“萦小姐。”

      他睁眼看去,婉萦果真垂首站在门口。

      临渊抬眼望她,柔和烛火下,挺拔眉眼晕开淡淡昏黄。

      婉萦望着他,面上便红了。转首低声向黑衣谢道:“这一路上总是麻烦您……真是多谢了……”

      黑衣礼貌笑道:“哪里,属下职责。只是——萦小姐有所不知,我兄弟间也是经常换岗,今日是属下第一次在此值夜。”

      婉萦垂下的眼中若有所思,然而抬眼望他时,面上却更红,低声道:“是么……你们都用黑巾蒙了脸,我……我认不出……”

      若是如此,他们逃走后,沈昌明倒也无法立即怀疑到这个黑衣头上。也算不会枉害了一条人命。

      婉萦看了看他,忽地一笑,转身入内。

      临渊就一直静静看她,唇边不自觉温柔笑意。

      婉萦走来坐在他身边,低声道:“我……我……”却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握住他手。临渊一怔,本能地知道已有什么事情发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回指覆住她手。

      黑衣忽然转了眼去。

      他手心也曾握过这般温柔如水。如果没有这修罗场……如果没有这修罗场!

      他眼睛一压,硬生生压下眼中喷薄怒意。

      如果没有这修罗场,他也曾是双溪采药的一把好手。若不是赵林在对战时放下了刀,他绝没有机会和别人一同活着走出修罗场。他假作忠诚侍奉五部,如履薄冰,然而心中所想无不是烈烈仇恨。他至今记得那个从修罗架上拖下的友人,修罗钉洞穿的双肩血肉模糊。

      得逃一死,他从此小心翼翼。然而终抵不过思念,约了所爱女子私见。他不曾想五部早已知晓,当着他的面杀了她。他掩饰着震惊与绝望,将心中血泪化作懦弱惶恐表情。

      “再被发现一次,你的全村都要死。你是黑衣。你是王座之下的精英……”那之后的洗脑失去作用,他咬破舌尖努力记住失去所爱的绝望痛苦。自那以后他的忠诚只是伪装。他要毁了这修罗场。

      他要毁了这修罗场!

      但是。即使毁了,她也再回不来……

      他忽然有些羡慕面前的人。

      爱过也恨过,巨大黑暗中压不摧的信仰与执着。

      如果,他们能逃脱就好了……

      只是一个转念,黑衣的眼神渐渐地暗下去。

      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决不会有人能够发现。

      如果。他们能逃脱。就好了……

      婉萦握了临渊的手半晌,抬头看见黑衣,“啊”了一声,跳起身来吹灭了烛火。

      临渊忽然抬眼。烛火熄灭的瞬间,他竟似乎看到黑衣眼中的恍惚笑意,一闪而过。

      室中半入黑暗。只门间透入光线,黑衣的眼睛掩在阴影中,看不到表情。

      婉萦指尖飞快在临渊掌心写到:

      乞丐送信给玉儿。

      临渊一怔,由于太快,没有辨认清楚,便故意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婉萦放慢速度又写了一遍,口中缓缓道:“我说……不论你将要怎样,我总是不会离开你的。”

      临渊伸指在她手背写到:

      纸上何事。

      口中却道:“萦小姐大恩大德,在下永生难忘。”

      婉萦“嗯”了一声,故意将头靠在他肩上,不再说话。在他手上写下信的内容。临渊又将“西南望洲客栈”几个字写在她手上确认了一遍。

      婉萦又写道:

      和我吵架,明日宁玉见你。

      写罢叹了口气,道:“今日宁玉来找过你。”

      临渊道:“是。小姐放心,他的话在下不会当真。”

      “不会当真?”婉萦站起身来,“你……你……”

      临渊笑道:“你我立场相反,小姐该不会依旧天真……”

      婉萦截口道:“罢了,是我看错了你!”说罢转身便走。

      临渊沉声道:“小姐请起了灯再走。”

      婉萦顿了顿,划火亮起灯来,转头去了。

      黑衣不知何事发生,愕然看了她出门。半晌,冷笑一声,心中大讽。回眼却看见临渊满脸疲惫怅惘。

      夜半换班时,黑衣依惯例将今晚婉萦来探事情一五一十报了领队,然而灯灭之事却完全略过未提。队长又引他面见了沈昌明。沈昌明想了半晌仍不明所以,只得暂且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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