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人》丁赫文

7、07 不辞而别

　　郑毅最近很快乐，非常非常快乐！

　　他原本以为他爹从鱼贩子手里收购的这间小二手车金融信贷公司是个没啥前途的破庙，毕竟从逻辑上讲，若是很有前景的公司，人家怎么舍得卖嘛？

　　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个误会！这间公司规模虽小，背后的年流动资金居然也有几十个亿，而且虽有国资背景的竞争对手下了场，但好在公司和各地城市银行关系都很铁，在江浙赣一带，市场份额居然不低。

　　至于其次嘛，自然是他以为自己收服了简冬辞。

　　别看他家法务经理在公司里穿得人模狗样，讲起案例法条来一套一套的，看他这个老板不顺眼也是张口就怼。可是回到床上，整个人便娇软得如同一汪春水，不仅任他予取予求，而且对各种道具都甘之如饴，再放荡的姿势他都能做得出来，再荒唐的话也是张嘴就说。

　　郑毅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男人逼疯了，每晚回到家里，根本什么都不想做，哪里都不想去，只一心想同简冬辞在床上厮混。

　　Maarten又约了他几次，都被他推说公司业务忙给回绝了，还以为他当真是在做大生意。

　　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很快的，郑毅就快乐不起来了。

　　原因倒不是出在他的小情人身上，而是源自于他爹的一个电话。

　　郑家原本的地盘儿在东北，近二十年才入了关在京城铺开局面，为防止征战两地倒不出手来，他爹便将自家亲弟弟留在东北总部守业。

　　他爹前阵子病了一场，原以为是个肌肉劳损之类的慢性病，谁知最后竟然发展到要住院手术。老头子身心康健的时候倒还能压得住家里这一大摊子，可这稍有风吹草动，他小叔叔挑头，竟想起重新讨论集团股权分配问题来。

　　郑老爷子原本也为家里子侄都设置了信托基金的，是个一碗水端平大家各安其份的意思。只无奈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在集团内部都成了一方诸侯，各有权重，少不得只好喊他们都回家一趟，开个闭门的内部会议。

　　这是大事，郑毅得了消息，连夜买了班最近的飞机赶回去。临出门才想起要同简冬辞说一声，又不好将事情说得太明白：

　　“要出差，去北京。”

　　简冬辞正在自家浴缸里全身心地放松泡澡，雪白的精油泡泡直从脚底漫至锁骨处，听见微信消息的声音，嘴角微微一弯。

　　以往郑董事长总是不等下班就给自己的法务经理传简讯的：“今晚去我那。”

　　恩客召唤，简冬辞自然也不拿乔，一律都回复“好”。

　　可是最近郑毅声称，自己加入了一个名叫“戒色”的豆瓣小组。毕竟每夜耗散太巨，他需要稍微节制一点情-欲，以免中年猝死。

　　但很显然，美人当前，郑董戒色的意志和效果很是寥寥。即便下班时不召唤他了，临到夜里，床冷衾寒之时，到底辗转难免，最后还是会忍不住打电话来，央求简冬辞赶紧上门救他一救。

　　然而今天，事情似乎有点出乎简总意料了。

　　出差？简冬辞皱着眉想，最近公司有什么事情严重到需要老板临时出差？没听说啊。

　　家庭会议的气氛原比郑毅想象的要糟糕，他原本以为只是他叔叔婶婶发些牢骚，抱怨自家守业辛苦，想再从他爹的份额里切走一块。

　　谁知到了才知道，这一次的气氛更像像是逼宫，倒有点想籍着他爹那场病叫他交权的意思。

　　郑毅上面还有个姐姐，这些年又整日在国外混，承担的家庭责任极少，倒未料到他叔叔婶婶和自家爹妈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程度。

　　更没料到的是，为了避免敏感消息外露，他爹竟发狠屏蔽了家里的手机信号，下旨会议开完前，一切关键项目议程全部暂停。若真有火烧眉毛的事情，由助理人肉传递，全然是个不把事情说完不能出门的意思。

　　郑毅只匆匆交代了一句出差，然后便是连续的三日未归。

　　他火烧眉毛之际，只记得跟简冬辞交代了一句，甚至连自家助理都未通知。

　　照理说，出差的机票都是要助理订的，回头能做流程报销，但郑毅当时心乱如麻，实在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在手机上随便买了张，行李没带就走了。

　　在旁人看来，他即便不算凭空失踪，也跟落荒而逃差不多。自然公司里很快就流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了嘛，政策要变天！老郑之前买了上百亿的海外资产，前阵子不都低价抛完了？听说要开始收拾他们家了，小老板是听到了风声，连夜跑回国外去啦！”

　　“嗐，别瞎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根基扎得深着呢，哪是说收拾就能收拾的？”

　　“我听说啊，是因为小老板在杭州有个情儿！那女的是个野路子网红，郑家怎么能接受这种儿媳妇？这不，赶紧把太子爷绑回去，跟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娃娃亲结婚去了。”

　　简冬辞心里惶恐，非常惶恐！

　　虽知不太合适，但他还是悄悄去了郑毅的公寓一趟。他当日拿乔，不肯搬过来住，是郑毅说好说歹在门锁上录入了他的指纹，原以为自己是不会有偷偷溜进来的这一天的。

　　公寓里静悄悄的，仿佛连一丝灰尘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简冬辞站在客厅里，看着未关门的巨大卧室，那张King size的欧式大床，以及天花板上那面超大玻璃镜，他想起那镜子里曾展现过的淫靡场景，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升出一种意料之外的悲哀。

　　这种悲哀仿佛是你原本就预料到的，知道它迟早会来，但当它真来了，那体量却大得叫人几乎无法承受，才明白原来一切预设的心理准备都是无用。它原要你想象中沉重得多，也窒息得多。

　　简冬辞缓缓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宽大的穿衣镜前，然后从衣橱里取出件白色的浴袍。

　　是很新的、千篇一律的浴袍，虽被郑毅穿过几次，但其实和酒店提供的那种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去，深深地吸气，想从洗衣店的层层工序里闻出一点郑毅身上特有的气味来。

　　然后他又将衣服展开，没头没脑地往自己身上一裹，将自己整个人摔进了那张松软的大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