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与龙》蜀夕

10、第十章 龙与骑士

　　勇者一路向东走。
　　一路上，他猎杀了很多动物，从野鸡野兔，再到野狼。
　　在一处森林里，杰克撞见了一具尸体。那尸体生前应当是一名相当强大的剑士，不知因何缘由死在森林的一角，看上去已经死去了一些年头。杰克安葬了他，又佩戴上他的长剑。
　　那柄宝剑并未受到时间的侵蚀，依旧锋利如初。
　　后来，他又用在森林里猎来的动物皮毛，同路边的马贩换了一匹跛脚的瘦马。杰克很快发现，那匹马其实并不残疾，在将它喂饱后，它跑得比其他马都要快。旅途上一个见多识广的行商提出要用十枚金币买他的马，被杰克拒绝了。
　　杰克态度坚决，行商恋恋不舍。
　　“依我的眼光，这匹马准混有龙血。”最后，行商告诉杰克，“好好对它吧，现在混有龙血的生物课不多见了。”
　　年轻的勇者于是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正要去讨伐巨龙。”
　　“巨龙？这世上已经没有龙了。”
　　“龙是存在的。不久前，它还袭击了我的国家。”
　　行商怀疑杰克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现在的年轻人总是沉迷酒精，把自己折腾得神神叨叨的，他摇摇头，说：“祝你好运。”
　　“我会的。”杰克信心满满地说。他骑上混有龙血的马，带上自己的宝剑，继续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当塔尔玛和龙再去到镇上的时候，事情显然不太寻常。
　　先是在镇外遇到了两个小孩，他们见到龙，立马掉头跑回了镇子里。
　　塔尔玛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龙摇头。
　　“你是不是和镇上的人打架了？”
　　“不是镇上的人。”龙说，“是一伙穿盔甲带着剑的家伙，我花了好一会才把他们都赶走。”
　　塔尔玛想起了现在遇见的骑士。龙一定是揍了骑士。
　　女仆扯扯龙的袖子：“我们快走。”
　　“为什么？”
　　“因为我们惹上麻烦了。”
　　女仆的话未落音，麻烦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队骑士拨开草丛冒出来。
　　龙还记得他们的气味，他不满地抽了抽鼻子：“喂，你们还要来跟我挑战吗？”
　　这话勾起了骑士们惨痛的回忆。
　　“我们没有敌意。”骑士长说，“我们的国王想邀请你去皇宫，担任御前侍卫。”
　　龙听说过“御前侍卫”这个名词，在故事里他们常常出场，有时是配角，有时又是主角。龙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他看了看塔尔玛，女仆看起来不知所措。于是龙扬了扬下巴，故作正经地说：“我会考虑。”
　　“我们还特地为你准备了盛宴，等你去享用。”骑士长又说，“大家都很想向你讨教关于武艺方面的问题。”
　　如果看一看其他骑士的神情，就会发现这话毫无诚意。不过龙并未发觉这一点，他还没参加过宴会。龙问女仆：“他们说有宴会，你想去吗？”
　　骑士长也看向塔尔玛：“你愿意吗，女士？”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塔尔玛很难说出不。

　　之后他们坐在了筵席的中央，桌上摆满了食物。有烤成金黄色的乳猪，有熟透的葡萄，有做成肉冻的牛肉。都是龙之前没有尝过的东西。
　　龙不懂什么叫餐桌礼仪，他用手抓起食物往嘴里送去，整个脸颊都鼓了起来。
　　众人被他惊人的食量所震惊，不过很快释然，既然他能一个打五十个，那么能吃下五十份的食物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席上还有酒，不是酒馆里卖的那种劣质产品，是货真价实的好酒。骑士们一个个端起酒敬他，意图把他灌醉，以扳回一城。
　　龙觉得这里的酒这是不错的饮料，咕噜咕噜喝得很开心。
　　众人不得不服气了，既然他能吃下五十份的食物，酒量自然也是常人的五十倍。
　　“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喝了些酒，骑士长严肃的神情有所缓和，他和善地对龙说。
　　“我忘了。”龙的口腔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骑士长将信将疑。
　　“他的记性不太好。”塔尔玛帮龙打圆场。
　　其他人找到了一丝安慰。他们想，尽管这个少年比他们都强壮，但显然，这是牺牲了智力换来的。
　　有喝醉酒的找龙来搭讪：“你的力气那么大，是怎么练出来的？”
　　“天生的。”龙回答。
　　“虽然你天赋好，但我看你后天一定没怎么锻炼过。”又一名骑士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学剑术，肯定能变得更强。”
　　说话的是骑士团里的剑术大师。
　　“不需要。”龙干脆地拒绝了，“用剑太麻烦了，我直接用……”
　　“他直接用拳头更方便。”塔尔玛跳出来打圆场。
　　剑术大师嗤之以鼻：“哼，等你习惯了用武器，你就知道一把称手的武器有多么重要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先前喝醉酒的人问。
　　“也是天生的。”龙说，“不过我跑得已经很慢了，要是能……”
　　“要是能骑马，一定更快。”塔尔玛连忙说。
　　“说起马，我听说，有人发现了混有龙血的马。”
　　“准是那些商人在吹牛，要是真叫他们遇上了龙血种，早就拿去高价拍卖了。”
　　龙露出轻蔑的神色：“区区龙血……”
　　塔尔玛干脆用鸡腿堵住了龙的嘴。
　　“嘿，我说，那个盗贼首领，是你干掉的吧？”一个年轻的骑士自来熟地搭住龙的肩膀，“我们追捕了他们好久，每次都让他们逃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主动来挑战我。”龙说，“不过，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做了，我发过誓不再杀人。”
　　骑士们面面相觑。
　　在他们没有问问题的时候，龙忙着吃东西。
　　“好吃……”他如此评价道。
　　“都是我做的。”一个胖墩墩的骑士说，他是骑士团里的厨师，家里经营着一家餐馆，“你要是去首都，好吃的东西还多着呢。世界各地运来的食材，那里都有。”

　　喝了酒，就想跳舞。大家奏起音乐，又跳起舞。
　　镇上的姑娘都来了，她们从前没有和骑士跳过舞。尽管这些骑士们风头大不如前，但依旧有亮闪闪的盔甲和骏马。
　　年轻的骑士微微弯腰，对塔尔玛发出邀请：“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塔尔玛看了看龙，他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在意极了。
　　“抱歉，我不会跳舞。”塔尔玛低声拒绝了。
　　其实她是会的。小公主学习舞蹈时，总是要她来陪练。
　　“不要紧，我可以教你。”年轻骑士爽朗地笑着。
　　“她都说了她不愿意了。”龙嚷嚷着，把人给赶走了。
　　大家都在面对面跳舞、转圈，热闹极了。塔尔玛觉得自从遇见龙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比如现在，骑士们居然和一头龙把酒言欢。
　　塔尔玛不由得想，如果一直能像现在这样，也许，也许也不是很糟糕。
　　龙看见女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跳舞的人们，有些心虚。龙不会跳舞，也把邀请塔尔玛跳舞的人赶跑了。他觉得塔尔玛一定会怪罪自己。于是他把食物堆到女仆盘子里。
　　大家跳舞跳得累了，菜肴也被吃得差不多——主要都是龙下的手——龙满意地拍着肚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金币来。
　　人类的规矩是吃了东西要付钱，这是龙近来学到的。
　　骑士们被那一把金灿灿的金币闪花了眼。他们没想到这个不懂礼仪的少年居然这么富有。
　　骑士长拿起一枚辨认，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但金币上的图案却不属于他所认知的任何一个国家。
　　想到此处，本来应当拒绝这笔钱的骑士长改了主意，转而将金币收下了。
　　“这七日，我们都会留在镇上。如果你做好了决定，尽管来找我就是。”骑士长对龙说。

　　“要跟着他们吗，团长？”副官问骑士长道。
　　骑士长摇头。
　　“跟上去一定会被他发现。”骑士长说，“国王希望他的力量为我们所用，而不是成为我们的敌人。”
　　“真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呐。”剑术大师感慨道，“每一百年总要出一个这样的人。当年的光荣者也是这样，突然之间冒出来，先前谁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看他可成不了光荣者。”另一个骑士说，“他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该不会是哪个山里跑出来的野人吧？”
　　“你们没注意到他身边跟着的女仆吗？”年轻骑士说，“那不是女仆吧，分明就是女友。如果想知道他的身份，不如从女孩着手。”
　　没错，红头发的少年不能以常理揣度，但他身边的女仆看上去就是个正常的少女。
　　“你说，他们会不会就这么不回来了？”有人问。
　　“那我们也不亏。”厨师骑士说，“他给的可是金币。”
　　联想起那些不知来历的金币，少年的身世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不过，大陆上的事总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某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不是身上流淌着数百年前高贵的血脉，继承了祖先的遗产正要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