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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大雨在那雷声不久之后就停了,天重新亮了起来。

      太阳从乌云背后探出脑袋。
      一天中最热的时段已经过去,但太阳尤有余威,不多时就把水气蒸了出来,殷时宁也没那么冷了。他在破庙里踟蹰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准备到劈焦的林子里去看看。

      从主殿到院外,一路都有前面二人打斗的痕迹,看方向也是那处林子。
      这是殷时宁第一次看到武者打斗的现场,不得不说很夸张,附近的树仿佛被两台车正面横冲直撞过,地上的泥印倒是被雨水冲走了些,但也能看得出凌乱得很狂野。

      殷时宁比着那些脚印,想想刚刚那段插曲发生的时间,再看离破庙的距离,以及他这具身体的步行速度……只能说,他还是跟着梁老头好好学医术,当个医者混饭吃比较靠谱,习武还是太不适合他了。

      为了追那些脚印,殷时宁走得急了些,不设防,被一口氤氲带着温度的水气呛到,低头咳嗽起来。
      冷不丁对上了一双瞪得巨大的眼睛,那眼白处遍布红血丝,狰狞可怖。他倒吸一口凉气,咳嗽被闷在了嗓子里,堵得连眼尾都跟着泛了红。
      人已经死了,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躺在殷时宁脚边,身体被烧得和周遭的树木如出一辙的焦黑,以至于殷时宁刚刚走来没注意。

      这种时候,殷时宁是很安静的,心脏狂跳,鼻尖渗出一层薄汗,连眼睛也瞪得滚圆,嘴里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乍一看很镇定,其实那张脸苍白如纸,被吓得不轻。

      好半晌,他才动了动,颤抖着手去碰那人的脖颈。
      没有脉搏。
      是已经预料到的事,殷时宁没有太惊讶,人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定了定神,在周遭转了转,果不其然找到了另一具尸体,大概是方才和他打斗的那名武者……不对。

      偏头一看,原来此处还有第三个人,在这圈焦黑的林子深处,靠近中间的位置躺着。

      那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劲装,头歪向一边,从殷时宁站着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头发,同环境完美融为一体,也难怪一开始他没发现。

      身为一个……现代人,殷时宁自认见多识广,但死人确实没怎么见过,他学的是药,不是医,更不是法医,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他慢慢朝那人挪过去,心里莫名期盼着这个额外多出来的人活着。

      随着他的靠近,那人的脸渐渐露了出来。先是如刀锋般利落的下颚,再是唇鼻,最后是眉眼,那眉带着英气,鼻梁高挺,唇薄,是一副寡情的面相,大约不怎么讨长辈喜欢,不过以殷时宁的审美来看,这张脸实在是过于……英俊了。

      只能用英俊形容——因为其实这人长得偏中性化,面貌甚至有种妖冶的味道,但他即便闭着眼睛,人也带着某种叫人生畏的匪气,实在无法用“媚态”之类的词来形容这张脸。

      殷时宁有些惊讶,这毕竟是个小说的世界,长得好看,通常是重要角色的标识。
      但无论殷时宁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哪个以俊美著称的角色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西州范围。

      在整本书中,西州是相对而言没什么存在感的地图,从头到尾只出了殷叶染那么一个有名有姓的配角,还是反派。
      这也是殷时宁没急着往更远的地方跑,而愿意安心躲在这小山村里的原因——跑得太远,难免会遇上什么剧情角色,到时候更麻烦。

      这等样貌,也不知比起男主如何——殷时宁靠近了才发觉,此人也是个少年,估摸着岁数同他,以及此时的男主差不多,只是身量颀长,光看身形还以为是个青年人。

      他上前一探,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呼吸。
      在这诡异的林子中,发现一个活人总归是叫人庆幸的。

      没敢再去想那两具尸体的惨状,殷时宁检查了一下这个人的状况。
      对方身体表面布满了像是被某种利刃割开的伤口,衣衫却是完整的,没有破损,只是被流出的血液浸透,身上亦没有半点烧伤的迹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这事透露出些许诡异,不过此人到底没有三头六臂,总不可能不救。殷时宁深吸了口气,决定把人弄回破庙里。
      那里比较干净,而且老头留下的箩筐里有几株能用的药。

      周围再没有第四名伤者了,殷时宁想办法把人弄到自己背上,连拖带背地弄回了破庙。

      本就是一步三喘的人,背着个大活人回来更是去了半条命,殷时宁却不敢休息,他将人平放到没被雨溅湿的干草上,解开对方的衣衫。
      那大小伤口渗出的血将布料糊在了伤口上,一撕下来便皮开肉绽,人也因此轻皱了下眉,发出意义不明的闷哼。
      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反应。

      殷时宁伸手一探,这人已经起了热,刚刚还白皙的脸染上潮红。

      发烧,说明伤口已经在发炎了,耽搁不得。殷时宁拿过水囊,小心而节约地给他冲洗伤口,又将早上摘到的一种可以治外伤的草药尽可能地弄碎,糊在伤口表面,最后,因为实在没带纱布出门,只好脱下自己最干净的、穿在中间的那层衣服,将其撕开,充作包扎用的绷带。
      倒是难得感谢起了这具身体的畏寒,不然若是出门时穿得少了,连绷带都没东西可以将就。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医也怕束手无药。

      做完这一切,水囊里还剩下点水,殷时宁给那人唇上润了点,这才坐到一边休息。
      他想着,只要伤口不恶化,剩下的等到梁老头采药回来就好了。

      ……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直到天色转暗,梁老头也没有回来。

      殷时宁皱了眉,几次到庙外去看,山道上都不见人影。
      一般来说,梁老头采完药会直接下山卖掉,所以平时会提前往回赶,天黑的时候人都在山下了。可今天殷时宁还在这里,梁老头又绝对不会抛下他不管,既然没出现,只能是还没往回走。
      西山绵延数十公里,真要往深处走,还挺难找的,殷时宁想到那两个武者,心中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要回去看看吗?
      可他不好把那个伤患一个人丢在庙中,背下山,难度又实在太高。
      ……那要不,再等等?

      入了夜,风又刮起来,吹得殷时宁骨头都发冷。
      他这会儿还比早上出门时少穿一件,都撕成布条给人当绷带去了,不仅如此,还饿,绥草饭团还剩一个,但是水囊里已经没水了,他勉勉强强吃完了冷掉的饭团,嗓子噎得生疼。

      等着等着,殷时宁坐不住了。

      在这里坐一夜,别说他了,这伤患怕是也活不成。从下午到现在,这人一直在发烧,即便殷时宁给他敷了伤药也没见好,看来临时的处理还是太潦草了。
      家里还有更精细的伤药,等回去把人安顿好,还能去求求村里几个熟悉山路的大叔帮着一块儿上山找找梁老头。

      就这么干吧,也就辛苦些。
      殷时宁一咬牙,收拾起药筐背在胸前,又抽出一根布条,将那伤患费劲地绑到自己身后,接着一步一瘸地走出了庙门。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殷时宁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走出那条岔道,回到白天和梁老头分别的地方,身上的汗几乎要将里衣浸透。
      被凉风一吹,又是冻得他直打哆嗦,于是本来想暂时歇息一下的念头也打消了,重新迈步朝山下走去。

      这里离停车的地方还远,得走好长一条山路,殷时宁却没心思去想这些。
      夜里的山间比白日吓人,除了看不清路之外,昼伏夜出的野兽也是潜在的危机。他心里紧绷着一根弦,仔细辨认路上的碎石,以免不小心崴脚。

      隐隐约约的,远处传来火光,还伴随着人声,“啊妮——”

      殷时宁愣了愣,仔细一听才发现,那些人喊的是“阿宁”。
      竟是来找他的?
      他快走了几步,往火光方向走去。

      “是蔡大叔?”走近了,他认清找过来的人。
      几个村民高举火把而来,为首的正是跟殷时宁很熟悉的蔡大叔。

      “阿宁!”蔡大叔见到他很惊喜,“总算找到你了,你这是……去哪儿了?”
      他看清殷时宁的狼狈样,语气犹豫起来。
      “我一直在山上呀。”殷时宁说,“怎的出来找我,看见梁老头了吗?”

      “他早归家啦!正是他拜托我们出来寻你,说怎么也不见你的踪影!”后面跟着的村民道。
      “啊?”殷时宁不解,“可我并未换过地方……”

      “总之先回去再说吧,回去报个平安。”蔡大叔打断了他们,“你这背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山上捡的,有伤,带去给老头看看能不能救。”殷时宁没有多说。
      “行,那就走吧,把东西给我。”

      知道他体弱,村民们热情地接过他背回来的箩筐,蔡大叔则把那个伤患接了过去。
      还惊叹了一下,“嚯,好俊的后生!怎么就弄成这样?”
      “……谁知道。”
      殷时宁抿着唇,小心地避开那人的重伤部位,将他弄到蔡大叔背上,这才迈步前行。

      卸了重量,才更觉脚步虚浮,中途殷时宁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被眼疾手快的蔡大叔扶了一把:“你当心点,实在不行我搀着你走?”
      “不用不用,我没事,就有点累,自己能走。您先紧着伤患。”殷时宁笑笑,拒绝了。

      他这已经很麻烦这些村民了,实在不想再添乱。
      只是今天这事,实在有点奇怪。殷时宁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又出了神。

      下了山才知道,今晚荔南村几乎出动了全村的青壮年找他。
      梁老头此时正留在村长那里等消息,见到殷时宁,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跑到哪里去了!劳这么些人寻你!”

      这会儿殷时宁已经咂摸出了些味道,他犹豫片刻,说:“我要是说我一直在破庙里等你,你信吗?”
      “不可能!我在破庙前前后后寻了三圈,哪里有人影!”
      “那你有没有看见……”殷时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那上面还有些许湿润的泥泞,“天上打了雷,烧焦了一片林子?”

      梁老头:“?”
      梁老头:“今日碧空万里,哪里来的雷?林子也都好好的。”

      果然。
      殷时宁叹了口气,扫视一圈——村长的屋子站不开,好些人见人找到就回家去了,剩下都是几个老面孔,帮忙盖房子的秦家兄弟二人也在。
      殷时宁朝他们看过去:“我好像知道西山猪去哪儿了。”

      秦家兄弟刚刚从外面回来,正坐着歇息,此时万分惊讶,因为没想到这事还跟昨日说起的闲话有关。
      当然,除他们以外,其他人脸上也有好奇,梁老头则是疑惑。

      “我会说的,”殷时宁喘了口气,“不过这事有点长,老头,你能不能先给这人看看,我怕他要不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你怎么只记挂着老攻(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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