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瞳》十指紧扣

104、第104章

　　警员做完基本检查，就原地等待增援的人来，把这些尸骨带回去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老卜过来的主要目的更多是因为陆缪的事，陆大夫人领着老卜上楼。

　　房间之中，陆缪依旧一动不动，双眼禁闭，安详地躺在床上，医护人员轮流值守，既是医生又是保镖。在陆大夫人的示意下，退出房间。

　　“你说，是陆大夫人的玉牌救了他？”老卜掀开被子，看到陆缪交握在肚子上的手，手里握的正是那块翠绿的玉佛牌。

　　卢灯附和一声：“陆缪遇到危险的时候，玉牌就会泛着绿光。”这也是他为什么隔着衣服，也能知道陆大夫人有东西放在胸前的原因。

　　陆缪此时沉沉地睡着，与常人并无异样，夹灰的头发梳理成旧时的国字头，板板正正，红润的脸色一点也看不出是经历过几次鬼门关的病人。

　　老卜也话不多说，直接拨开陆缪的病服。病服都被设计得非常容易穿脱，解开衣带就露出整片胸膛及双臂。他抽出一张符纸，动作娴熟地点燃，旁人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点着符纸的。待到符纸几乎烧成灰烬，老卜将灰烬捏在手心，揉成粉末，自然而然地沾满整面手心。

　　他把沾着符咒粉末的手伸向陆缪，掐着陆缪的手腕一路向上臂到肩膀，再到心口，最后抹到另一只手腕。

　　陆缪身上粘上薄薄一层灰，虽不均匀，但渐渐地，这层灰里慢慢露出更深的颜色，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全面，足以让其他人看清他身上依稀是个什么样的痕迹。

　　锁链的痕迹粗细，让人不禁联想到一条拴在小猫小狗脖子上的细链，做得精细的可在链子上绞上更加繁复的样式，两股、四股、八股……

　　如同蛇一样，从手心的位置盘上手腕，逐渐钻进更深的地方，缠上心口和脖子。

　　痕迹还原了大致路线。

　　有时候想象出来的是一种恐怖，等看清了又是另一种恐怖，正因为看清楚了陆缪身上的痕迹，这些细密的勒痕似乎要将陆缪深深印在浅色的皮肤上，似乎要将陆缪的魂魄生生从身体里拽出来一样。

　　确实与民间传说中的那位行事相似，看起来，陆缪难逃一死。

　　就连夏将离也立刻想到了，可人们对此毕竟知之甚少，其中又不乏多处不合理的地方，一下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魂魄忽然离体确实会立刻使人衰败，可那也是将死之人才会如此，老先生身体还不错吧？”

　　陆大夫人连忙应道：“小叔他身体虽不如年轻人，但在国外修养了几年，身体已经稳定了，实在不像将死之人，先生，小叔他究竟遭遇什么，变得如此羸弱？”

　　没人说得清。

　　即使他们自诩见多识广，自从“断层”后，他们曾遇见过听说过的鬼怪与世上存在的鬼怪相比，只是冰山一角，如今他们也不过是见一样识一样而已。

　　琵琶鬼坐在花园中央的水池里的雕像上，迎着月光正欢快地弹奏着琵琶，宋野冬和卢灯的思绪已经不在陆缪身上，绵长悠扬的琵琶声赞赏着霁月清风，山川秀丽，不知道它又是回想起哪里美妙的风景。

　　这时，陆缪的卧室门被来人敲响，来敲门的绝对不会回避出去的的医生团队，卧室里边的人相互对视一眼，靠门口最近的夏将离问了一声。

　　原来门外的人是郦莺，夏将离便打开了门，只见郦莺举着手机，手机界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而另一头的人正是欧启明，郦莺已经打开免提，老卜先打了一声招呼，问欧警官有什么事。

　　欧警官也没有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人……啊，不，有一位大人想见小宋先生一面，如果可以，请现在到警局一趟。”

　　老卜看了一眼仍没有放下戒心的宋野冬：“只让小宋一个人过去？”

　　欧启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卢先生可以一起来，其他人……”

　　卢灯直接应声答复：“我们现在过去。”

　　“郦莺现在要运送尸骨回局里，卢先生和小宋先生跟她过来就行。”说完欧启明就挂了电话。

　　整个通话不到一分钟，欧启明语速非常快，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欧启明突如其来的邀请让老卜他们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也没多问什么，让卢灯照顾好宋野冬，就看着卢灯带着宋野冬跟着郦莺走了。

　　房间里少了卢灯，气氛都不自觉地缓和许多，原因不在卢灯身上，而是他身后的两只恶鬼，野得简直没边了，即使被卢灯牵着，也止不住地让身边的人感到胆寒。

　　卢灯离开没有扰乱老卜的思路，他仔细观察陆缪手里的那枚翠绿色佛牌，拧着眉头询问身边的夏长峰：“你有没有觉得，这佛牌比刚才的颜色要深？”

　　没等夏长峰回应，陆大夫人就肯定了老卜的猜测，佛牌她从不离身地戴了二三十年，细微的变化她都能一眼看出，何况是以肉眼可辨的颜色变化。“方才我就想说，自从小叔出事，卢先生让我拿出佛牌，我就发现佛牌的颜色越来越深，如今已经变成墨绿色。”

　　老卜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陆大夫人戴着这枚佛牌时，佛牌是翠绿翠绿的，通透得极为好看，一眼就能辨认佛牌价值不菲，儿现在佛牌看起来仍旧好看，只是深色显得更加稳重了一些，浓浓的颜色团在佛牌里，深邃得如同眼前拨不开的迷雾。

　　十分诡异。

　　佛牌的颜色变化让人不禁猜测，最终佛牌会变成什么颜色。

　　夏荃大胆猜测道：“难道佛牌会一点一点暗下去，最后变成黑色？”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到时候陆缪也命不久矣。

　　老卜拉着夏长峰离开卧室，夏家两兄妹跟着一起离开，卧房里只剩下陆大夫人坐在床边独自垂目担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缪的事恐怕真的不好解决。”老卜叹了一口气，“你也猜到是谁要找小宋吧……”

　　夏长峰眼色幽深，大家心知肚明：“官方不同于联盟，他们是唯一有方法与那边联系的势力，能被官方称为大人的，哪怕只是那边的一个小角色，在我们这，也是躲不起惹不了的。”

　　能让欧启明如此忌惮，恐怕大有来头。

　　在镜阵当中，当初清醒着的，只有卢灯和欧启明，纵使过后，两人对当初他们昏迷之事只字不提，他们也能从两人的沉默和留下的痕迹中猜测出一些前因后果。

　　故事流传至今，人们仍对“那边”讳莫如深，知之甚少，不仅是它们行踪诡秘，与人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规则，即便他们曾经经历过尸体堆积成山的时代，和平至今，它们也从未激起新的流言，就连官方也已有百来年不曾接到过那边的联系，现在找上来，老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鬼塔的缘故。

　　人间炼狱在它们眼里如同寻常风景，只是鬼塔现世，就做出许多不同寻常的动作。

　　“辛丑癸未亥”和“丙申甲辰午”，后者的含义，老卜与齐葆他们猜测了几个想法，都与宋野冬有所关系，本来回来是想问问卢灯和宋野冬，现在只能等他们从警局回来了。

　　另一边的卢灯和宋野冬，跟着郦莺的车来到警局，发现欧启明正在夜色中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欧启明明显已经连着工作很久，眼下青黑，难得的胡子拉碴，叼着烟迎着他们走来。

　　没有时间多说，欧启明直截了当地说明情况：“你们接到我的电话，我刚回到局里，正巧郦莺在跟我汇报消息，同时我收到粟老先生的信息，让我带你们去一趟黑牢，不是去见他，而是有人要见你们……”

　　这下卢灯也听明白了，黑牢里除了有粟老先生的鼎炉之外，就只有不着边际的黑暗，其中关着的都是已经被审判了的恶鬼，既然找他们的不是粟老先生，总不能是那些恶鬼。

　　卢灯和宋野冬跟着欧启明下楼，走下阴测测的楼梯，来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前，欧启明就止住脚步：“没有师父的指令，我就不能进去，这次找你们的不是我师父，我也就不能带你们进去，你们一切小心。”

　　幽暗的楼梯里只有欧启明嘴上叼着的烟头在燃着微弱的光，他猛吸一口烟，星光乍然明亮，映出欧启明疲劳的脸。

　　卢灯点点头，牵着宋野冬走进黑暗之中。

　　两人没有指引，也不知去哪里见要见他们的“大人”，卢灯只得站在原地，即使他才从外面踏进来几步，回头时已经瞧不见欧启明那微亮的烟头光。

　　“卢哥，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人？”宋野冬在黑暗中被迷了视野，什么都看不到，连站在他身边的卢灯他都看不到，别说分辨黑暗里的其他东西了。

　　静悄悄的黑暗没有半点声音，这里不是关着许多还未被处理的鬼魅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卢灯只说了一个字。

　　黑暗中难以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他们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站了多久，只觉得头晕脑胀，晃着身子站不稳。

　　“卢……”宋野冬话未出口，只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页翻书的声音。

　　哗——

　　下一秒，他们眼皮沉重得几乎支撑不住，蓦然这片黑暗中燃起一许亮光，驱散了卢灯与宋野冬的被施加到身上的困顿。

　　空中飘着一盏油灯燃着豆大的光，照亮他们三五步前的一小块地方，其余的地方还是笼罩在黑暗中，而油灯之下，飘着一本古书。

　　这本书兀自慢慢地翻动着，预示着此时有人正在看这本书，可油灯没有将身影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