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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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寒雪冬至,厚如鹅毛的大雪不过小半夜便覆住了整座都城。
天色微亮，这个时分正是城门边上的守卫最松懈的时候，都城守打着哈欠从城楼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天色又缩了回去，城楼守卫房里几个解了衣甲的城守正围着炉火饮酒饮得欢，见他进来俱笑道：“如何，雪可是小些了。”
摇摇头，头先进来的城守抢过一碗酒仰头灌了，端着酒碗坐了下来：“小个屁，这鬼天气。”说完吧嗒了嘴又倒了碗酒。
旁边几个听他这么一说，皆笑了起来，那被他抢了酒碗的人也不恼，抱着酒坛子道“我说王三儿，你这小子倒是慢点喝呀，待会可就得换班了，要是让头儿知道咱们当班的时候饮酒，可不是几个板子就能了事的。”他自己这般说着却举着坛子又猛灌了一口。
王三儿瞪他一眼：“酱瓜头，你他娘的少给老子放屁，这种鬼天气头儿不在家里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能跑咱这来。再说了这么冷的天不让饮酒还不活活被冻成冰雕。”
“是啊”王三旁边的人接了口：“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雪越下越大，听我娘说这样大的雪可是十多年都没遇到过了。你们没发现这几天出城的人越来越少了么。”
“那敢情好，最好没人出门，咱哥儿几个也乐得轻松。”那抱着酒坛子被王三称为“酱瓜头”的人一乐，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几天着实是古怪的紧，出城的人倒是少了进城的人却是多了不少。”
王三把酒碗往地上一搁，挑了两块炭木丢进火炉里道：“什么古怪不古怪的，进城的人多了才好呢，坐着车马的都不是什么穷苦人家，能捞点就捞点。只要招子放亮点，不惹到不该惹的人就好。”
像他们这般做守城卫的月俸本就不如其它兵营来得高，官位又低，平日里在这王孙公子满街爬的京城那可真是得踮着脚走路，就怕一个不小心掉了脖子上吃饭的家伙，磨得最好的便是眼力见儿，怕是哪家哪府的车马出游远远的隔了三里外便能认出来了，如今大雪封城，原是想着没什么油水可得了，谁料这几日进城的人倒是越来越多又偏偏都是些不认得的生面孔，还不乐得猛抓钱。
“咳咳”几人正说得高兴，角落里一直蒙头大睡的人突然冒了句话出来“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没发现这两天禁卫营里的人接连换了好几班。”
此言一出，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几个人脸色俱是一变，围了过去“老孙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老孙头瞧了几人一眼，披着被子坐了起来悄了声说道：“前两天我去城东酒馆里喝酒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禁卫营的家伙，听他们说禁卫营的赵大人被调走了，换了原先的副官坐了赵大人的位置。他一上来就把赵大人的亲信全给换了下去。还听说是禁宫统领孙四海孙大人的意思，你们想想孙四海是谁的人。再想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又是行刺又是中毒的，这节骨眼上突然间换人又有这么多的车马进京，我看啦，这天怕是在变啦。”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酱瓜头丢了手上的坛子往老孙头那边挪了挪：“我可听说孙四海是……”几个人正说着，突着门被人从外面猛力的推了开来，一股冷气冲进室内，冻得一个寒颤。
“我说你们几个还在这摆什么阵啦，连时辰都忘啦，哥儿几个可冻得要命。还不快滚出去接班”推门进来的人，走过来踢踢王三的屁股叫他让位，解了衣甲随手一扔坐了下来，又唠叨着：“这鬼天气，可算是又过了一夜了。”
王三让了位置站起来，推了门看了看天：“还真是过了时辰了，哥几个对不住了，兄弟们，咱们出去吧。”说着拿了衣甲穿戴整齐，大伙儿说说笑笑的出门搬班。
天还不算大亮，屋外的雪总算是停了下来，寒风带着一股冷气卷起地上的积雪，又一阵细雪轻扬。远远的，雪地上出现一道黑影，速度不紧不慢滴朝门边上过来，走近了便听到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得儿得儿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响亮，转动的车轱辘压着残雪竟带出格吱格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路人马这一大清早的就要入城，王三儿在心中嘀咕两句。他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卫而已，刚才老孙头的话听是听了，不过是当成闲话在讲，又哪里真会放在心里，升斗小民关心的也只是几顿温饱而己，至于头上的天如何变，着实与他们无甚干系。
不多时那车马便驶到了城门前，马车倒是普通常见的紧，一色天青的车帘车帐，顶蓬上集了厚厚的一层残雪，只见得那戴了斗笠的车夫缰绳一拉，四匹马儿便像是通了人性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那车夫跳下车来，也不理会立在跟前的城卫只细细抚去了马身上的雪,那马儿甚有灵性或是微微摇晃了头颅或是轻轻扬几下蹄，竟是回应他的样子。
马倒是好马，周身如墨四蹄如雪，行动起来讯疾如风便如一片乌云流动，人称“乌云盖雪”。如有相马者在场怕是要赞叹一声：“难得，难得。”如此好马一匹尚且价值千金，要寻得四匹，这车内之人卓有阔实属少有，再者好马多半性烈，王不见王，是以山野马群常有争斗，胜者为王败者命丧，寻常人能收服一匹便已是如获至宝了，便是有其它好马也是将其与之分隔开来，但这驾车之人不仅四匹皆收还令其能和平共处，手段非是一般，如此人材却仅仅是这车主手下一名马夫，不得不叫人惊叹。
王三不知这马儿的名贵，却是认得这马车是城中段府主人之物，除了段家家主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随便用这上好的‘青织流云’做车蓬了，花不起那个钱。他原本便是个粗性子的人，见了大财主更是咧了嘴，上前两步讨好问道：“公子可是要进城。”
那车夫抬头，却是个年轻的男子，约莫才十七八岁大小，生的极为俊俏，只是满面霜寒，目光锐利非常，只看了他一眼，王三便觉心中一寒，像是被冰刀割过了一般，再不敢开口。那人眉头微微一皱，也不搭理王乐，走到马车前低声道：“主子，已经到了城门口。”说罢侧身退开半步，垂首待命。
“嗯。”马车中人懒懒嗯了一声，天青色的车帘门伸出半枚折扇挑开了车帘,马车主人抬眼看了看城门口上御笔亲题的几个字，突然轻笑了出声：“金水门，真是什么金银铜铁的，好好的城门偏偏取了如此俗气的名。你倒也由着他，金与水都是流动光华之物，也难怪才短短十几年便生了如此多的变故。”说罢，叹了口气又道：“难不成我还真是劳碌命么，难得有几日空闲可以丢开了手上事物出来游玩偏偏叫我碰到这种事，墨言，你说如果咱们再围着城边绕个几圈，刚好来不及赶上，会不会就省了许多麻烦了。”
那车夫听到自家主人吊儿郎当不负责任的言论，似是习以为常头也不抬答话道：“确实会省了不少麻烦，至少若是主人真真赶不上，府内的那三位定然会出手接下此事，只是事后主人会更麻烦。”
“唉，这可真是头疼，世上人道娶妻娶贤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诚不欺我。”车主人呻吟一声收了扇子，反倒回车内，有气无力滴挥挥手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了，走吧，赶快回去。”
墨言唇角微微一动，似是一个笑的弧度，上了马车缰神轻轻一抖，那马儿又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起来，行过王三身边时突然丢下一句：“我们确实是要进城，这个给你饮酒吧。”
王三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眼一看，手中竟多了一锭元宝。他一个月俸银也不过才多少银子，如今得了这意外之财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呆呆得望着车马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