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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你俩好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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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绯彻底对男二路行漾不抱任何希望。
也是,能被她一句话撩到原地起跳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多有眼色、知情趣。
既然他抓不住机会,那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就会轮转到反派手中。
染绯很想回头看一眼苏轻辞的脸色。
看看他是否还是刚刚那副无欲无求,仿佛随时都可以融化在雾气中的、快死了的样子。
但是这个时候回头有点奇怪,染绯忍住了没动。
所以她不会知道,苏轻辞原本死寂的眼神,又燃起了光彩。
痛苦和愤怒替代了绝望的嫉妒,两种极端情绪在他胸膛里碰撞,充当燃料,于是火越烧越旺。
旺到火光能从双眼透出来。
染绯对路行漾那句压低声音的提点,就是往他胸膛火焰上浇油。
火焰噌地冲高。
苏轻辞往前跨出一步。
染绯的耳朵不可控制地被背后的脚步声带动,向后动了下。
后背忽然发烫。
她臼齿咬住舌头侧面,左脸颊微微提起,将注意力转回自身和当下。
圣姑听见大祭司的话,立马抬头看过去。
大祭司身边的那个女随侍,竟然正歪嘴对着她,看起来特别不耐烦。
圣姑慌了,没喊侍女,亲自动手蹲下身,一手拿碗,一手抓着裴雪心后脑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
裴雪心睁开眼,抵死不从。
圣姑着急,大祭司在看,她必须办成办好,温柔的声线变了形:“张嘴!”
裴雪心偏头躲开,头发在圣姑手里,躲也躲不了太远。她躲避的举动激怒了圣姑,圣姑面目狰狞,猛地一扯她的头发。
裴雪心痛呼出声,嘴巴也张开了。
圣姑找准时机,眼看就快要把润生河河水灌进裴雪心口中。
就在这时。
一颗石子飞进密室来,击碎了圣姑手中的碗,陶瓷四分五裂,河水洒了一地,浸湿了裴雪心的衣领。
圣姑更加惊慌失措,双膝跪地,用手拢着地上的河水:“母亲,母亲……”
侍女忙去扶圣姑,被圣姑一把挥开,场面乱七八糟。
路行漾冷眼看着,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他衣服最外面那层紫色的轻纱忽然飞起,接着袍角也飞了起来。
一阵妖风卷来。
妖风之大,裹着生村的浓雾,模糊了在场众人的视线。风力渐大,不光衣服被吹起,就连人都快被吹得站不稳了。
染绯迷了眼睛,全靠脚后跟站着,风经过她时改变方向,一下子变成从前往后吹,她来不及更换重心,眼瞅就要向后跌倒,后脑勺与坚硬青石板来个亲密接触。
倒下的时间莫名拉长,她仿佛能看见视角的逐格变化。
来吧,疼痛,她已经做好准备。
“嗯!”
疼痛来了,比她想象中的轻许多。
脑袋不疼,后背疼,因为她还没倒地,先碰到了某个人的手臂。
一条结实劲瘦的手臂拦住了她下坠的路。
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可靠地、无言地托举着她的重量。
即使迷雾仍然遮蔽双眼,但染绯心如明镜。
她知道谁托住了她。
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路行漾问:
“欸,人呢?”
他伸手往旁边捞人,只捞到一汪雾气。潮湿粘腻的雾气几乎可以堵塞住人的口鼻,不得呼吸。
染绯不在。
路行漾抿唇,集中注意力,往雾出现的方向走了没两步,听见一阵熟悉的假咳。
是苏轻辞的声音。
路行漾明白了,染绯在苏轻辞那里,安全的。
趁他找染绯的功夫,雾气弱了点,路行漾挥开密室里的雾气,运力到双眼,地上躺着的人果然消失不见。
借着首饰碰撞的声音做遮掩,路行漾问染绯:“要追么?”
“不了,放他们去。”
染绯实打实舒了口气,他们一直把主角给拘着,剧情还怎么推动。
现在男主带走了女主,好事一桩。
染绯确定刚才出现的是君正园。
君正园身怀变异灵根——云灵根,刚才多半是他用云灵力驱动水雾,遮蔽众人视线,助他顺利救走裴雪心。
希望接下来的剧情,能走上正轨。
路行漾对办事不利的圣姑一通批评,最后给出一字评语:
“滚。”
密室里剩下三人。
门开着,雾气散了。
幽幽的蓝光和洁白的月光重新落了下来,照亮屋内。
路行漾猛然发现,苏轻辞的手,搂着染绯的背。
“嘛呢嘛呢,这是干嘛呢。”
路行漾手指在染绯和苏轻辞两人脸上来来回回。
染绯也不知道这是干嘛呢。她都站稳了,事情都了结了,那人还不放手。
她说:“刚才我在雾里没站稳,差点摔倒,他扶了我一把。”
苏轻辞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放手。
能因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
但解读染绯的话,似乎隐含了一层别样的意义。
“刚才”“扶了一把”。
现在应该松开。
路行漾咋咋呼呼:
“嗐,我以为你俩好上了,没有就好!”
苏轻辞看他。
路行漾摸摸眉尾,找补道:“这不是怕你动了真情,有碍于你的凌云壮志嘛。”
染绯扭头看苏轻辞。
她抬起下巴,同时还要挑眉,才能看见苏轻辞的眼睛。
他什么凌云壮志?
原文里,苏轻辞作为男主的最大敌手,与男主缠斗至终局,说明他与男主有共同的目标。
那即为:一统天下,成为霸主。
又因这是本女频小说,基本上,得女主者得天下。
男主,男二,反派,三个重要男性角色同时在场的情况下,男主英雄救美,这个结果对于其他两位,似乎不是好兆头。
染绯转动身体,十分自然地从苏轻辞掌心退出,离开苏轻辞的胳膊。
苏轻辞下落的手臂带动心脏一沉。
染绯站在苏轻辞侧前方一步的距离,回身望着他问:
“你不追一下吗?”
苏轻辞静静垂眸注视她。
路行漾插话:“追谁?你刚才说不用追。”
“你不用追,但他可以追。你俩目的不同,他是帮人家,你是绑人家,能一样吗。”
“他为什么要帮裴雪心?”路行漾问。
对,他为什么要帮裴雪心。苏轻辞也想问,染绯为什么认为他要帮去帮裴雪心?
苏轻辞心中有一个答案。但他希望是他会错意,染绯不至于那么决绝。
染绯坚硬的话从她那两瓣水红色柔软的唇之间吐出:
“他想娶裴雪心为正妻,当然应该去救她。”
路行漾假模假式捂住嘴,小声尖叫:“没看出来门主大人还有这想法!”
苏轻辞仔细打量染绯,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违心的痕迹。
可是没有。她确实认为他想。
“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苏轻辞发问。
“只是我以为?”染绯笑着说,“只是我搬上台面说,而你不敢承认。”
路行漾余光瞟到苏轻辞乌云盖顶般沉得能滴水的脸色,收了些玩笑心,正色道:
“染绯,你不清楚情况就不要乱说。”
“我怎么不清楚?他只让我当妾室,不给我正妻之位,不就是为了把这个位置给其他人留着么。在天璇国,还有谁能比裴雪心更合适那个位置?”
路行漾无话可说,他也觉得染绯说的有几分道理。
苏轻辞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嗓子仿佛被湿水的棉花堵住。
他头昏脑胀地开始反省,当初为何只让染绯做妾,为何把正妻之位空出来。
因为家族背景差距悬殊?不是,他们都几乎可以算作是无父无母。
因为她性情不适合?不是,他都决定演出给她无上的宠爱,这种合不合适已经不再是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
苏轻辞掌根摁住额头,虚汗在皮肤上冒出、流动。
他想起来了。
当初的染绯,并非现在的染绯。
从喜筵之后,染绯才忽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苏轻辞放下撑在额头上的手,睫毛扇动两下,迎上染绯期待的眼光。
凭他对她的了解,她期待听见他对她一番推论的肯定。
苏轻辞偏不遂她愿。
他冷静道:“没有给你正妻之位,是因为你不要。”
他攒出来一些力气,恢复到平日里事事游刃有余的冷硬形象,宛如坚不可摧。
染绯简直被他的话逗乐了,这人竟然反咬一口。
苏轻辞顿了一会儿,见染绯只是嘴角抽搐眉头挑起,笑意盈盈却并没有讲话的意思,于是接着反问:
“难道你会要吗?”
染绯看着他的双眼,读出了那句问话的潜台词。
——只要你要,我就给。
染绯心跳慢了半拍,神色如常地说:“你说得对。”
她承认,是她不愿意要。
是她的问题,不是他的原因。
苏轻辞非常难得地,在与染绯的对峙中占据上风,虽然只是表面上。
表面上,染绯退了一步,低下头。
实际上,输的是谁,只有他心里明白。
她弃正妻之位如敝履,同样弃他如敝履。
他的东西,她都不想要。
路行漾抱着胳膊,身体一阵阵地抖,驱散寒冷。那两人说啥呢,听起来像是普通对话,可他怎么那么冷?
密室不远处的阴影里,望微峰三人满脸不信地盯着陈蕙儿。
自从章柳与陈蕙儿在屋顶上与师兄弟碰面,四人便汇合了,一起走,在生村寻找染绯。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密室。
裴雪心被圣姑灌水的时候,他们刚刚抵达密室附近,找了个位置藏身,一路暗中观察直到现在。
结果,就听见了不得了的对话。
石川柏问陈蕙儿:
“你说那个人是萧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