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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她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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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前。
屋外忽然乱哄哄,翻天覆地的吵闹。
陈蕙儿和章柳并排躺在床上,听见动静,陈蕙儿害怕地勾住了章柳的手指。
“师姐,外面怎么了?”
章柳屏息听了一会儿,反手握住陈蕙儿的手,托着她手臂,一把将人从床上拉起来。
“快穿鞋,我们出去!”
陈蕙儿懵懵地穿鞋,和章柳一同从后门离开这幢无人的空房子。
她们离开没多久,就有三人拿着铁棍敲破窗户,探头进来观察。
观察到床铺干净整洁,与屋子其他地方积了厚厚一层灰不同,他们立即从窗子跳进房间,三人分头在房间里翻找。
一人低头看床底,瞟见两串脚印朝后门而去。
“跟我来!他们从后门溜了。”
三人齐齐向后门跑,推开门,门外空旷,毫无人迹。
脚印也就此断掉。
“人呢?”
他们碰了一鼻子灰,去搜寻下一间屋子。
却不知,他们只要抬头看,就能在不算太高的房顶上,看见趴着的二人。
待那三人走远,陈蕙儿才小声问:“师姐,他们是专门来抓我们的吗?”
“不是,”章柳皱眉,随后又舒了口气,“是苗圃破了,苗都跑了,他们正在找苗。”
“苗圃破了,会不会是那位做的?”
“那位是哪位?”
陈蕙儿贴着章柳耳朵说出一个人。
章柳满是狐疑:“萧院长已经离开荒沙镇。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还和他说了话的!”
陈蕙儿将被生村打手抓住的那天晚上的见闻,从头到尾讲给章柳听。
章柳这才相信一点。
“按照你的说法,萧院长破开苗圃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连生村大门那么厚重结实的玩意儿,萧玄庭切割起来,也不在话下。
陈蕙儿点点头,满眼的崇拜:“对吧,我就说萧院长很厉害啦。”
章柳提出疑惑:“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何还不来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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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辞没功夫管别人,他满心满眼只有染绯。
昏倒在他床上的染绯。
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在丸泽森林的瀑布山洞里,她也是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说晕就晕。
上次怎么醒来的?
他脑子里闪过十六不着调的一句话:
“她自己就醒了。”
十六!
苏轻辞下床,给染绯掖好被子,激活通讯法器。
通讯法器闪过一丝灵力的光亮,路行漾“咦”了声,赶忙封闭门窗,用自己的灵力鼓胀满整间卧房,防止外来的灵力波动招引生村的看门狗。
十六的脸在通讯法器上浮现。
“主上主上,咋了咋了?”
苏轻辞不知道当初怎么让这么聒噪的家伙进入神夜门的。
“你上次说染绯是自己醒来的,具体情况如何?”
十六睁着清澈的眼睛看苏轻辞。
苏轻辞额角青筋狂跳,不得不给十六提示:“原城,嘉香楼。”
“哦,主上说的是只有我和染姑娘的那次。”
苏轻辞额角青筋鼓胀得快要破出皮肤。
路行漾看着都心慌。唉,十六啊。
十六仔细回忆道:“那次我就是觉得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想干等,就用水灵力洗了一盘果子,坐在她床边吃。”
他顿了顿,恍然大悟:“难道是我吃果子的嘎吱声把染姑娘吵醒了?”
通讯法器关闭。
苏轻辞动手关的,他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要么他被气死,要么他去砍死十六。
总之只能活一个。
通讯法器另一头,十六摸不着头脑。试了半天,也没再激活成功。此款通讯法器,好像只能主上单方面联系他们。
十六喊道:“十五,帮我看看什么情况。”
十六接到主上询问时,十五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
十六唤他,他才回神。
十五说:“是主上切断联系的。”
“他也没问多少就断了,我还没说是什么果子呢。”
十五沉默不语,捏着小刷子清理药材的手不知不觉顿住了。
他完全懂得主上为何会突然切断通讯连接。
主上听不下去了。
主上苦苦追寻、想要得到的结果,被十六轻而易举地摘取,甚至可以说,十六什么都没做,染绯就能醒来。
这不公平。
如果是不重要的人,这种对比无关痛痒。然而某些感情的存在,会放大这种差距带来的刺痛。
十五也有,所以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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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村,大祭司卧房。
彦叶不悦道:“那傻蛋,连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
难不成还真让他们找来果子,在染绯脑袋旁边吃?
想想就荒谬。
彦叶靠近苏轻辞,揪住比他高出快一个头的男人衣领,怒目圆睁。
“她因为你而晕倒,你必须想办法把她弄醒。”
路行漾也过来,不是凑热闹,而是把两人拉开。那女装小子长得像染绯,他可舍不得那小子受伤。
路行漾劝道:“我们都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
“她跟你没关系,你当然不着急。”彦叶说。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路行漾这才急了,“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要往我身上扑,甚至还当着门主大人的面,不信你问他。”
路行漾手指向苏轻辞。
苏轻辞眼神从路行漾的指尖,顺着他胳膊爬到他脸上。
苏轻辞冷眼凝视路行漾。
路行漾心脏的颤抖从内传到外,带动手指发抖,收回抖着的手。
苏轻辞沉思后,站在床头,缓缓释放精神力。
无色无形的精神力钻入染绯额头。不同于染绯细细的一缕,苏轻辞的精神力粗壮犹如藤蔓,强势地进入她的脑子里。
然后他看到,染绯脑子里的一小团意识,水波一样平静地晃荡着。
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在睡觉。
苏轻辞的精神力从她身体里撤出。
彦叶见苏轻辞神色一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
“你看见什么了?”彦叶神情严肃。
苏轻辞垂手解开床帘搭扣,放下床帘,挡住床上的人。
“她睡着了。”
“……”彦叶不得不信,连比他看起来还着急的苏轻辞都这么说了,想必染绯是真的睡着了。
彦叶小声轻嗤:“能吃能睡,小猪似的。”语气却松懈下来。
路行漾也跟着松了口气。
三人走出卧房。
卧房门未关严,留了一条缝,他们能从缝隙里看到染绯的脸。如果她醒来,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刚才那圣姑过来,你跟她说了什么?”彦叶问。
“没什么,就是骂了她几句。”
“他们说苗圃坏了,苗圃是什么?”
彦叶想了半天,心中有个猜测,但没有直说,而是选择装傻问路行漾。
路行漾答:“苗圃,是关生村小孩的地方。”
“关小孩做什么?”
路行漾看了眼苏轻辞,又转头来看彦叶。
“为了‘渡寿’。”
路行漾将那晚同苏轻辞讲过的内容,重复一遍给彦叶听。
生村之所以如此神秘,是因为在生村里干的勾当见不得人。
渡寿二字很好理解,让渡寿命。
小孩子,或者说“命苗”,将未来的寿数让渡给大人,也就是“寿主”。
人人追求长生不死,享有不尽荣华富贵之人对延年益寿的需求更大。
这群人不仅有需求,更有满足需求的能力——钱财,权势。
三十年前,有人发现了这条神奇的河流,只要这条河流存在,这里就能源源不断地诞下新生命,就有源源不断的命苗供给寿主。
于是他们沿河建立村庄,彻底封闭此处。
生村的日子平静安宁,只有每年六月十八渡寿会前后,会稍微紧张热闹一点。
他们要开始准备从润生河中取水,还要准备渡寿会的相关事宜,几乎每个人都忙得停不下来。
越接近渡寿会当天,空气中弥漫着的祭祀仪式气氛越浓烈,熏蒸得人头脑发昏。
然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苗圃竟然破了,命苗们都逃了。
路行漾苦恼:“要是找不回来,办不成渡寿会,我看我也回不了家,干脆,”他期待地望向苏轻辞,“你把我收了吧。”
“你说你没玩够。”苏轻辞冷冷地帮他回忆他自己说过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嘛,”路行漾上次拒绝滚回苏轻辞身边,是因为觉得进退都行,他自在得很,如今犯了错,就想到苏轻辞身边躲一躲,“我要回来为门主大人效力!”
路行漾顺带拉踩十六:“刚才与您联络的某人,一看就没我聪明。还是我更好使唤,门主大人。”
彦叶对路行漾的狗腿谄媚脸表示看不下去。
他闭着眼睛问:“大祭司用的词是‘回来’,你们之前什么关系?”
苏轻辞视线猛地刺向路行漾,路行漾捂住了自己的大嘴巴,眼神慌张,脑袋上的金属饰品叮铃哐啷响个不停。
苏轻辞看着路行漾:“你说。”
路行漾捂着嘴,支支吾吾:“我不说。”
彦叶撇撇嘴角,睁开了眼。
“你们呐……”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见路行漾捂住嘴的手突兀地转移位置,捂住了胸口。
路行漾心脏一阵刺痛,接着狂跳,乱了节奏。
有事要发生。
还是坏事。
路行漾的直觉在提醒他。
会有什么事?
苏轻辞起身走到窗边,从离开卧房就开始释放的精神力,铺展得更远。
他没回头,对身后那个捂胸口,正在艰难动脑的假大祭祀说:
“你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