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哭着求我可怜他》安一剑

81、扮演染绯

　　入夜的生村，同一时间、不同地点，讲着同一个故事。

　　陈蕙儿听完章柳的讲述，捂着嘴小声啜泣：“章师姐，呜呜，你太惨了，呜……”

　　章柳将憋了一路，或者说瞒了十几年的事情，一股脑倾诉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心头轻快许多。

　　章柳只在刚开始讲自己与生村的故事时，流过几滴眼泪，之后就没再哭了。

　　见陈蕙儿实在哭得可怜，她轻轻环住陈蕙儿的肩膀，安慰道：“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我都没哭，你也不必哭。”

　　陈蕙儿慢慢止住眼泪。

　　章柳说：“我来，是要找润生河河水的解药。”

　　陈蕙儿问：“为什么要找解药，谁中毒了么？”

　　章柳戳她脑门：“染师妹在月娘家门前灌下的那壶茶，你敢忘记！”

　　陈蕙儿脖子向后仰，眼睛睁大，恍然大悟：“难怪我们离开客栈的时候，你与绯绯都不在客栈房间呢。”

　　“染绯不在房间？！”章柳震惊。

　　“绯绯没跟你在一起？！！”陈蕙儿更震惊。

　　章柳一把松开陈蕙儿，坐她对面，神情严肃，要陈蕙儿好好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蕙儿委屈又担心，从早上发现章柳与染绯的房间空着、仿佛昨晚根本没人在休息过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她被章柳带出密室。

　　章柳沉默地听着，陈蕙儿逐渐适应黑暗，勉强看清章柳拧起的眉头，讪讪转移话题：

　　“章师姐，你在生村待过那么久，你觉得绯绯会被关在哪里？”

　　章柳开口：“染师妹已经喝过河水，应该会被关进‘壤居’。”

　　陈蕙儿联想章柳的介绍：“壤居，就是那个怀孕女子居住的地方么？”在章柳的讲述中，一旦女子怀孕，就会关起来进行统一管理，不允许随意活动，想出门也只能等待圣姑安排，与壤居的其他孕妇一起行动。

　　圣姑管理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养孩子的部分，村长则操心孕体来源以及怀孕之前的环节，二人分工明确。

　　平日，也就他们二人主管生村大小事宜。而每年渡寿会，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寿主——有时也用一个“客”字来代称那群人——从魁星大陆各地来到生村。

　　主持渡寿会的，是大祭司。大祭司身份成谜，章柳只知道大祭司地位尊贵，远超圣姑和村长。

　　章柳：“我去壤居找染师妹，你暂且在此处休息一晚。”

　　陈蕙儿：“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绯绯。”

　　章柳强势地拒绝陈蕙儿的无理要求：“我带你去，就是带了个拖累。况且，我出生于此，若是我使用灵力，生村护卫们察觉不出来。”

　　她方才能顺利救出陈蕙儿，便是依靠木灵力幻化藤条，勒住看门二人的脖子，将他们勒晕过去。

　　陈蕙儿不是任何时候都会使大小姐性子，她也明事理的。知道章柳所言有理，于是放人离开。

　　章柳离开前，陈蕙儿仍担心道：“章师姐，你一定把绯绯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还有，你也别受伤。”

　　章柳点头，打开后门，不声不响融入黑暗。

　　亥时，夜色已经很浓了。

　　看守陈蕙儿的两个守卫缓过劲，终于醒来。两人一看空空如也的密室内部，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慌得魂都丢了。

　　坏事一桩接一桩，他们压根不敢向村长报告此事。但总会被发现，自己承认好过别人告状。

　　两人低头耷脑地走在找村长的路上，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发现他们过来，就朝反方向跑开了。看样子，是个年轻的适龄小姑娘。

　　俩看门的互相对视，仗着对生村地形熟悉，一左一右分开包抄夹击，堵截住正准备躲起来的陌生姑娘。

　　他们一人抓着一根捆仙索，就是之前用来捆住跑掉的陈蕙儿的那两根，一人捆这新出现的姑娘的胳膊，一人捆她的腿。

　　捆完之后，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大哥，我咋觉得这人好像和之前抓的那个，长得不太像呢？”

　　“是不太像。”另一人说，挑起陌生姑娘的下巴，仔细观察，“这个长得也太漂亮了，跟个仙女似的。”

　　姑娘猛地摇头，不让看门人碰她皮肤。

　　“哟，脾气不小。就你这瘦骨嶙峋的身材，一看就不好生养，进壤居都成问题，你还摆上谱了？”

　　看门人手又抓住姑娘尖尖的下巴，面对姑娘露出的嫌恶表情，看门人仿佛被刺痛，另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使劲朝上揪紧。

　　“大哥、大哥！松手！她还有用。”另一人在抓头发的男人耳边小声提议，“之前那个不是跑了吗，现在这个只有我俩知道，干脆把她关进密室，替之前那个，这样村长也不会怪罪下来。”

　　看门人揪头发的手松了松，怀疑道：“能行么，她们长得不一样。”

　　“大哥，能行。要是别人问起，我们就说她饿瘦了，这几天不吃饭，脸上肉没了，也很正常。”

　　看门人彻底松开手，随手扯下腰带塞进姑娘嘴里，防止她出声。

　　“走，快抬回去。”

　　两人抬着姑娘原路返回，因为偷梁换柱、做贼心虚，丝毫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直有人跟踪。

　　君正园与裴雪心在客栈商量过后，也选择来到生村找线索，二人畅通无阻进入大门，分头行动。

　　从午后到夜晚，君正园决定与裴雪心汇合，谁知看见裴雪心被捆仙索束缚住的样子。

　　那玩意儿的厉害，他可是亲身体验过了。一张网从天上落下来，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他作为天璇国皇家子弟，也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这生村，究竟是何背景？不仅有捆仙索，甚至还有捆仙索织成的网，这得多雄厚的财力和实力才能同时拥有。

　　所以雪心，不是我不救你，是那捆仙索太强，是这迷雾太厚。

　　君正园一路看着裴雪心被关进密室，暗自记住密室方位。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喜欢的，他救不了；喜欢他的，他还是救不了。君正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萧玄庭对此次天级任务很是看重，他若表现优异，被萧玄庭注意到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他必须做些什么。

　　-

　　彦叶偷了壤居的一个人，就要还回去一个人。

　　还谁呢？他没时间去外面抓一个进来。

　　比了比自己的身形和染绯的身形，彦叶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由他代替染绯回到壤居。

　　虽然他比染绯高一些、骨架大一些，但未发育成熟的少年面孔，搭配假发、女装一看，还真分不清男女。再加上对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略施一点点幻术，肯定能蒙混过关。

　　何况，彦叶早就观察过他与染绯的五官，有五六分相似，他是扮演染绯的最佳人选。

　　现在对染绯施展的幻术结束，她昏昏沉沉地睡着，没有对外界的觉知。

　　彦叶身上没带任何具有储物性质的装备，却凭空变出一床稀有的天蚕丝被，轻轻搭在染绯身上。

　　临走前，彦叶摆弄了好半天屋外的灌木，又用鞋底抹平了足迹，不给任何人机会去发现废弃房子里藏了人。

　　只要染绯不醒，不主动走出这栋房子，就没有任何问题。

　　彦叶对于自己的幻术十分有自信，他预计，染绯还能沉浸在梦乡里至少到明日中午，那时候，他应该能应付完生村护卫对壤居的检查，返回此地。

　　彦叶套好假发，随便潜入一间女子居住的屋子，找出他能穿得上的衣裙，穿戴整齐后回到壤居。

　　与染绯同一间房的孕妇半夜惊醒，看见“染绯”坐在床上，以为染绯同她一样做了噩梦，托着肚子起身给可怜的傻丫头倒水。

　　彦叶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孕妇给他倒的水，一口气喝完。

　　借着月色，孕妇确定回来的人，就是染绯。

　　她小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彦叶仿照染绯的痴傻模样，一字一顿地讲着大白话：“带我走的人被发现了，这里的男人又把我关进来。”

　　他变声也是一把好手，那孕妇根本听不出来区别，不觉有异。

　　孕妇听着，劝道：“你安心待着，马上就会好。”

　　彦叶忽然来了兴趣，追问：“什么叫‘马上就会好’？”

　　孕妇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开口。

　　“等你怀孕，肚子里有一个新的生命，你就不会想七想八，这样便是好了。”

　　彦叶：“哦——”一个音拖长，长到那孕妇觉得诡异，匆匆转身，上床休息。

　　孕妇上床之后，拉过被子盖住耳朵，听见“染绯”毫无遮掩的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深夜诡异无比。

　　她几乎害怕到腹痛，就在这时，“染绯”对她说：“孕妇姐姐，你也不要想七想八，要好好睡觉哦。”

　　孕妇僵硬不敢动，眼皮紧闭。

　　孕妇那番对“好”的解释，令彦叶极其火大。

　　他最听不得别人讲怀孕是什么好事。本该最爱他的人，就是因为怀孕生产而亡。他恨死了那群为了一己之私硬要把他带到世上来的人们。

　　他火大并不针对那孕妇，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对自身境况无能为力的受害者，除了给自己灌输扭曲的解释，她还能做什么呢？

　　生村，你可真是个好地方！

　　彦叶下床放茶杯，月光恰好从雕花木窗格透进来，照亮他眼下皮肤上一片赤红的痕迹。

　　红得似火，甚至比月光更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