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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水下的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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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微峰几人不大会水,不过并不影响他们救人。路行漾提供的各种法器轮番用上,几个人漂在水面上观察哪里有染绯出现的可能。
路行漾会水,脱下沉重的外袍再次入河。
陈蕙儿咬咬牙,把她爹找来,逼她爹下水捞人。
陈大将军没办法,只好照做。至于会不会被其他人看见脸、认出身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水里有两个人潜下去找人,水面上有四个人漂着观察哪里有动静。
四人拿着照明用的灵灯,尽可能放低灵灯贴近河面,希望能照亮河面以下的部分。
染绯拖着人游啊游,上方的光突然不止是蓝色,还有了点白。白光出现之后,她周围一下子清晰明了。
她游得更快了。
不远处,有个男人朝他们游过来。
染绯定睛一看,是路行漾。
她没停顿,保持一路向上的动作。路行漾水性确实不错,蹬蹬腿就冲了过来,轻拍染绯手腕,让她松手。
路行漾接过苏轻辞,单手圈住他的身子,拖着人向上游。
然而带人明显比路行漾想象中累得多。
他从下水之前憋的那口气,即将耗尽。
染绯见路行漾表情痛苦,知他憋气到了极点,便快游几下,到路行漾身边,肩膀略比他高一些。
路行漾艰难地转头瞥见染绯,以为她也支撑不住,在向他求援。
可他连染绯的眉眼都没看清,连染绯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无法呼吸都没看清,就被染绯骤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
受到惊吓,倒吸凉气,路行漾惊奇地发现,他吸进去的不是河水,而是能供他呼吸的气!
染绯的脸颊停在他口鼻前方,两人皮肤没挨到碰到,但距离之近,让路行漾能感受到她脸上汗毛的存在。
他贪婪地呼吸,吸进肺里的不只是空气,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一种从没闻过的气味。
原来他才是需要援助的那个人。
染绯静静借路行漾呼吸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撤走。
肩膀忽然被他按住。染绯回头,满目疑惑。
路行漾放在她肩头的手移动到她下颌,虎口卡在她下巴下方,控着她的脸不让她躲。
他嘴唇贴了上去,鼻尖微微陷入她柔软的、泡了很久水的皮肤里,在染绯侧脸留下一个吻。
河水温度不高。
染绯泡太久,体温不断在流失。路行漾才刚下水,他的体温还正常。他贴她的这一下,暖烘烘的,像跑了十圈的狗狗用鼻子拱了下主人。
路行漾卡着染绯的脸亲过之后,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在干嘛?
他另一条胳膊甚至还拖着苏轻辞。
路行漾心虚地庆幸苏轻辞不会水,否则他岂不是当着苏轻辞的面,对苏轻辞的女人图谋不轨——不只是图谋,是已经实施行为。
但是在他不见光的想法深处,他希望苏轻辞能在此时此刻睁开眼。睁开眼,然后看清楚。
染绯扒开路行漾的爪子,伸手推他胸口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反手握住他的手。
路行漾本能地憋气,本能地用眼神追寻染绯的一举一动。
她扯掉他的手,应该的。
她推开他,也是应该的。
她握住他的手,还是应……等等。
她握住他的手?!
路行漾顿时手腕卸力,任由染绯的小手抓着他的三根手指。染绯抓得又快又紧,他其实一点也不舒服,却不敢有丝毫挣扎,万一他一动,染绯就撒手不管他了怎么办。
染绯拽着路行漾,努力向上游。
路行漾喜滋滋地跟在染绯身边,同时不忘拖着苏轻辞。
水面上,奚南星第一个发现水下异动。
他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浮板上上下跳跃,手舞足蹈地吸引其他人注意,喉咙里拼命发出嘶哑的声音。
河面宽阔,四人分散较开,水面之上全是幽蓝的雾。直到奚南星嗓子都要冒烟了,石川柏才注意到他。
“小师弟!你快闭嘴!”石川柏担心奚南星原本就不好的嗓子彻底废掉。
奚南星听话地闭上嘴,这才后知后觉,嗓子到底有多疼。他忍不住双手捏住自己的脖子。
石川柏的一嗓子,让章柳和陈蕙儿也注意到奚南星,三人纷纷划动浮板,朝奚南星的位置划去,一字排开。
四双眼睛盯着水面,四盏灵灯照亮幽暗的水体。
水下的动静逐渐加大,石川柏将提前绑好石块的绳索朝那附近扔下去。待感到绳索下面被人抓住了,石川柏跪在浮板上,双臂肌肉鼓起,用力拉拽绳索。
章柳跳上石川柏的浮板,站在他身后一同出力。
没过多久,章柳看见了一只素白的手。她跪在石川柏旁边,伸手去够那只浮出水面的手。
当湿漉漉的腕骨握进手心,章柳心里的石头才坠地。
陈蕙儿激动地喊:“绯绯!绯绯!”
完全忘了她爹还在水里。
陈大将军抬头换气,发现那群小孩儿已经找到人了,于是游到人少处起水,避开人群,回住处换衣服。
染绯一手抓绳索,一手抓路行漾,路行漾带着苏轻辞。
在章柳与石川柏的不懈努力下,三个浑身湿透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染绯来不及大口喘气,就松开绳索和路行漾的手,去观察苏轻辞的状况。
她手指放在他鼻下,一点气都没有。指腹按住他脖子侧面的血管,还有一点脉动。
“先救他。”染绯婉拒了章柳想来拉她上岸的手。
陈蕙儿惊呼:“萧院长怎么了?”
章柳和石川柏齐心合力将苏轻辞抬到浮板上躺好,染绯见状,趴在另一块空浮板上,路行漾吭哧吭哧跟来,仰面躺在她旁边。
奚南星指甲捏了捏喉咙外面的皮肤,让皮肤的疼盖过喉咙里的疼。他跳上染绯和路行漾所在的那块儿浮板,用撑杆带动浮板移动。
润生河无论是水面之上还是之下,都不能使用灵力,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抵达河岸。
岸边依旧混乱,态势越发升级。谁和谁一边,谁在打谁,没人能一眼看清。
上岸后,石川柏扛着苏轻辞,找到一处空地,在祭台后方。
混乱暂时没蔓延过祭台,或许因为那些人潜意识里不想离润生河太近。
苏轻辞被平放在地上。
陈蕙儿凑近了,胆怯地问:“他……死了么?”
路行漾皱眉,不悦地扫了一眼陈蕙儿:“去去去,不知道的别瞎说。”
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苏轻辞下水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失去呼吸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没死。”染绯跪在苏轻辞脑袋附近,掀开他的眼皮,接着手交叠放在他胸骨中部,双臂伸直,全身的重量压在手上,稳定快速地按动。
“石师兄,你看会了么?”
染绯按了几下,头晕眼花,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强撑着做完示范,体力不支一下子摔倒,靠在祭台上。
章柳跨步到跌坐在地的染绯身后,用腿给染绯当靠背。
石川柏:“看懂了,染师妹放心。”
他立马上前,继续染绯未完成的抢救工作。
“再快一点……对,用力。很好,就是这样……”
染绯边看边指导,调整石川柏的动作。
路行漾大敞开腿坐在一旁,手撑在身体后面仰头看天。听见染绯的声音,悄悄红了耳朵。她声音虚弱,细若游丝,又婉转如夜莺低吟。说的内容,如果不清楚内情,很容易被曲解。
路行漾猛地给自己一巴掌。别他爹的想歪了。
祭台之后的人纷纷被清脆的巴掌声带偏了注意力,就连忙于按压苏轻辞胸口的石川柏也向路行漾投去目光。
唯独染绯没有反应。
从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起,除却耳鸣,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并非是水压的威力到此刻才显现,而是她直到出水,才有余力察觉身体内的不适。
脸颊的软肉和牙龈之间,还存在着一颗坚硬的种子。
染绯牙龈有点麻木了,眼皮慢慢合上。
陈蕙儿飞扑过来,捧着染绯的脸:“绯绯,不能睡!你醒醒,醒醒!”
染绯睁开眼。
陈蕙儿感觉手下触感不对,似乎有哪里硬硬的。她问:“你是不是脸上长东西了?还是撞到哪里所以有瘀血?”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染绯的声音略微含糊,看陈蕙儿的表情猜测她应是在问她怎么了。
染绯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苏轻辞,分散陈蕙儿对她的关注:“给他盖点东西,保暖。”
陈蕙儿瞅了瞅染绯,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染绯披上。又走到奚南星面前,让他也脱。
奚南星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解下外衣递给陈蕙儿。
陈蕙儿一把接过:“有什么可害羞的。”
她把带着奚南星温热体温的外衣盖在萧院长肚子及以下。
路行漾给自己一巴掌之后,整个人清醒许多。
染绯说要保暖,他不顾自己一身单薄纯白里衣,沾湿水之后几乎半透明,紧紧扒在身上,描绘出流畅的肌肉曲线,背肌的沟壑清晰可见。他从地上翻身起来,去找能取暖的东西。
他路过章柳,莫名听到一句非常低声的评价:“不要脸。”
路行漾顿住:“唉、你这人!”
“怎么了?”陈蕙儿问。
奚南星也在朝他们看过来。
染绯听不见,但看得见其他人的动作,也跟着抬头望着章柳和路行漾。
章柳有板有眼,十分正经道:
“大祭司没站稳,以为我推了他。”
陈蕙儿和奚南星看向路行漾的眼神顿时不对起来。
路行漾:!!
行,他就当是欺负朋友妻的报应,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