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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魔头与妖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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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您的任务即将失败。】
【警告!警告!】
【任务即将失败……】
脑海中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响个不停。
染绯从困顿中睁开眼。
眼前暗红一片。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某处,脖颈和四肢僵硬沉重,动弹不得。
电子音聒噪的尾音还残存在她脑中,好像在说什么“任务失败”的鬼话。
染绯知道自己可能穿书,只是,没想到刚一穿书,还没开始行动,任务就要失败?
她看了一本玄幻背景的小说,里面有个与她同名的女配,是反派身边的花瓶宠妾。若是穿书,多半是穿到这个花瓶身上。
染绯定了定神。
她尝试扭动脖子,还好,虽然酸涩费劲,但行动并没有受限。她又抬了抬胳膊,收紧五指后放开,也能做到。
染绯微微低下头,眼睛往底下瞄,果真瞧见了鲜红的喜服裙摆,以及绣有锦簇花团的红鞋面。
她并没有被束缚或被下药。难以动弹,只是因为满身喜服和凤冠太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眼前的昏暗中泛着红,不过是因喜帕阻挡了她的视线。
染绯胳膊肘忽然被人握住,那人手上使劲,硬生生将她带着转了个方向。
“该上台阶了。”那人压低声音告诉染绯。
公事公办的语气。
他会是谁?染绯透过喜帕缝隙,看不见那人的长相,只能看见他同样一身喜庆的红色。
染绯站在原地没动,身旁那人脚步于是也停下。
周围静得可怕,仿佛此时此地只剩下他们两人。
无边寂静中,系统再次出现。
【宿主,任务即将失败,请您尽快采取行动。】
染绯在脑海中与系统对话,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点笑意。
“失败就失败。”她说。
【!!!】
【宿主,万万不可!一旦本次任务失败,您将会被抹杀。】
“抹杀?”染绯挑出它话里的重点。
【这些细节我之后再告诉您,当务之急是避免任务失败。经过模型预测分析,如果您现在完全配合神夜门的计划,就有50%的概率能够渡过危机。】
染绯噗嗤笑出了声。
身旁那人的手仍旧停留在她胳膊肘上,听到她突兀的笑声,和系统同时发问:
“怎么了?”
【怎么了?】
纯金凤冠沉甸甸压在脑袋上,染绯幅度极其轻微地摆了摆头。
才50%的胜率,这个数字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怎么,”染绯缓慢地从男人掌中抽出胳膊,自然地将小臂搭上他的手臂,涂有蔻丹的纤细指尖恰好落在那人手背上,她语气轻松,甚至称得上轻快,“我们上去吧。”
指腹点在手背。
意料之外的肌肤相贴。
接触的一瞬间,那人的手像是被针刺般迅速躲闪开,似是想起什么,又在旁人未反应过来之时主动托起染绯的手,隔着他和她的两层衣袖。
染绯安静任由那人动作,仿佛温顺乖巧,喜帕下的眸色却复杂深沉。
他躲开了她的触碰。
就算隔着喜帕看不见,但也能猜想得到,在外人眼里,他俩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琴瑟和鸣的一对。
可实际如何,谁知道呢。
一级台阶,两级台阶,三级……
染绯被那人带着缓慢又郑重地拾级而上。
在她脚下,是整块光亮无瑕的白玉。用温润白玉做台阶,奢侈至极。
系统要她配合神夜门的计划。神夜门有什么计划?现在这样慢悠悠上台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染绯边走边回忆书中剧情。
她穿书的时间节点应该在故事的开头,与她同名同姓的那个染绯,待此仪式一结束,她神夜门门主的妾室这一名号就会传遍天璇国。
书中对于神夜门这场筵席没有过多描写,只是在男主与女主聊天的时候,简单提过一句。
男主对女主说:“仪式倒是十分盛大,苏轻辞应该很喜欢她。可那人终究不是良配。”
既然没有过多描写,那么,这场仪式上或许不会出乱子。
“嗖——”
染绯刚推理完“不出乱子”的结论,便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连喜帕也被疾风刮得飞起一角。
异象陡生。
原本毫无动静的四周,像是忽然听见了什么号令,一下子热闹起来,放箭的放箭,拔刀的拔刀,灵力和武力你来我往地交锋。
光是听声音,就让人的心不由自主提到嗓子眼,仿佛眨眼间就会命丧于此。
染绯揪住喜帕被风刮起的一角,随手扯下喜帕扔在台阶上,先抬头眺望前方,再提起拖地的厚重裙摆,转过身往下察看。
周围的环境终于完整呈现在她眼前。
唯二两个浑身红色的人站在纯白玉石台阶上,台阶通往大殿正中央一处漂浮的灵台。大殿内金光璀璨,角落里八根龙纹金柱耸立,共同托举起雕刻有繁复图案的天顶。
天顶之下,门窗紧闭。
染绯略一扫眼,发现有不少人正拿着自己的武器,肆意挥洒灵力,企图破开门窗。
好不容易破开了,却发现门外并非来时的道路,而是难寻源头又无穷无尽的缭绕云雾。
云雾汹汹涌进殿内,数百张待客圆桌上摆放的香薰散发出白烟,云雾与白烟融汇,不消片刻盈满了下层空间。
如果染绯不是站在高处台阶上,凭她这具从未修炼过的身体,早该什么都看不见了。
混乱与嘈杂中,染绯听见一声清晰的咒骂。
“苏轻辞你这下贱的东西,竟然以阵法对付我等宾客,这便是神夜门的待客之道吗?”
小说里,苏轻辞出场时间不多,很少直接以身应战。
他通常是提前布好阵法,戴着从未摘下过的半脸面具,像一条阴毒的蛇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害男女主在他手上吃了不少哑巴亏。
相传,神夜门门主乃世间最擅长阵法之人,他的阵法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浓厚的白雾里又传出一句话:“苏轻辞,你先不仁,我们也无需再同你讲什么义气。”
另一人号召:“诸位,今日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大家便一起上吧。”
“冲——”
“杀了魔头!”
哦,他们要杀了苏轻辞。
染绯侧头看向身旁一身喜服搭配面具的男人:“你不逃么?”
男人不仅没有逃跑的意思,面具之下的双眸甚至隐隐透出期待。
他没有用语言回应染绯的问题。
修炼之人步伐极快,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就从底下跃到了他二人身前。
一个接一个飞起又落下,围成一个圈,将染绯二人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染绯抬手去拆脑袋上的凤冠,同时还笑盈盈地劝满面怒气的来者:“各位好汉稍候片刻。俗话说,祸不及家人,能否给小女子一些逃命的时间?”
凤冠松动,染绯没有丝毫犹豫,将满是宝石珠玉、价值千金的凤冠摘下,置于台阶上。弯腰放凤冠的时候,手摸到身侧,不动声色提前解开外袍系带。
为首的男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大喝一声下了定论:
“长相妖冶,不似凡人,必是妖女,一起杀了。”
染绯恰好直起身,闻言难得一愣。
大哥,长得好看也是错吗?
什么世道。
为首男人左右看看,使过眼色后,持剑率先上前一步。
染绯旁边的喜服男子此刻仿佛呆住,身体僵直,且不说保护她了,他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莫非真如小说里写的,“苏轻辞”只懂阵法,不会其他。
眼看为首男人凌厉的剑势逼近眼前,染绯骤然脱下厚重宽大的喜袍,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其抛向空中。
鲜红的布盖住刀剑,也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就是这瞬间,染绯靠近喜服男子,抓起他的手腕,拽着人想要继续往台阶上面跑。
拽了,没拽动。
那就算了,染绯松开手,她自己先跑掉再说。可谁知跨了没两级,自打别人攻上来就没动作的喜服男子,却伸手扯住她的裙摆。
染绯下意识回头,疑惑的眼神正对上面具下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喜服男子与染绯对视一息,手上不见任何动作,可染绯就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拉扯得向他方向跌去。
染绯跌落回原处的时候,举剑男人刚好破开染绯扔到他们脸上的红布。
“妖女,找死!”
锐利剑身不改方向、不减力道,直勾勾刺向染绯眉心正中间。
染绯的身体到底是没修炼过的肉体凡胎,先前的一抛一扔和尝试逃跑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眼下,剑的冷意近在咫尺,她只能等死。
雾气上涌,渐渐地,他们所在的玉石阶梯也被罩进白雾里,需要多费眼力才能看清。
持剑男人对自己的剑术信心满满,一剑刺下去,必定能将周围的白雾染个血红。可恍惚间,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自己握着的剑好像变了。
变成了一个……鞭子?
不再是坚硬的、人剑合一的手感,而是脱离了他控制。
白雾之中,持剑男子只感觉后脖颈发紧。唯一赖以保命的是手中的剑,他不得不死死握住它。
就在剑尖触到染绯额头皮肤的时候,染绯已经提前想象出什么叫势如破竹——这把剑的威力能将她整个身体像破竹一样给劈开。
眨眼之后,她毫发无伤。
原本能将她刺个对穿的剑,竟然在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化为了布条一样的东西,柔软地、轻巧地“啪”打在了她额头上,比玩游戏输了挨的脑瓜崩还轻。
染绯心里闪过无数个问号。
困惑还没消,她身侧那喜服男子终于像是活过来,知道要保护她了,手臂一伸,长腿一迈,将她拦在身后。
因为喜服男子的动作,浓厚白雾被搅动得散开些许,聚在玉石台阶上的众人能够看清彼此。
持剑男人双手握住剑柄,仔细端详他直挺挺的本命剑,没发现异常,好像他刚才的手感只是错觉。他全神贯注地检查,已然忘了他们的正事是斩杀魔头。
更多人在雾散开之后涌上前去,举起武器或灵器,直奔魔头与妖女。
染绯被喜服男子拦在身后,几乎没受半点伤害。喜服男子以一敌多,游刃有余,角度再刁钻的攻击,都无法落到他和他护着的人身上。
染绯带着疑惑,主动后撤一步离开他的保护圈。
短刀刺来,她伸手去接,玄铁瞬间变形,等离开她手掌,又恢复如初。
长鞭甩来,她以身去挡,骨鞭瞬间软化,等划过她侧脸,又毫无破绽。
着实有些奇怪。
就好像任何能伤及她性命的东西,都会自动变成没有攻击性的玩具。
试了几次,染绯环抱双臂,歪头看喜服男子玩闹似的轻松化解杀机。她甚至还有闲心,饶有兴趣地观察玉阶之下的人。
按照小说剧情,男主应当是参加了神夜门的这场筵席。
染绯想知道,天人之姿的男主,能被一眼认出来吗?
底下,神夜门的众护卫已经加入混战,整座大殿内的人分为了两拨,一拨在玉阶上和魔头对打,一拨在玉阶下与护卫们缠斗。
神夜门的护卫个个身法了得,闪避自如,不落下风。
玉阶上有浑身浴血的重伤者坠落到地面,砸出一声巨大闷响,周围的人自觉散开一处空地。
几乎每个人都无暇顾及他人。
除了喜服男子,以及底下人堆里,唯一一个抬头向上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