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与我（重生）》岚山雀

34、第 34 章

　　万氏还是没有应允，或许明日、后日再来求一求终是会允，但沈幼宜知晓不能再等了。

　　疫病与张玉堂，都等不了人。

　　沈幼宜在房中给老太太留了信，只叫上了象枢。因着从如意居出来后薄娘知晓了她的用意便也是不允，故而思虑之下，沈幼宜便想晚上悄悄走，却不想这头刚推了屋门，便见薄娘已然收拾好了行李在檐下候着了，见着她，拢了拢肩头的包袱，打着手势道：

　　“婢子与娘子一道去，既是去救人，婢子也好替娘子搭个下手。”

　　薄娘面上带着冁然的笑意，像是知晓说服不了她，便干脆打算一道去了的。

　　薄娘知晓疫病凶险，沈幼宜亦知晓，薄娘年岁大了，这样的凶险自然不好让薄娘去涉，当即便上前了一步，可才启唇，劝慰的话都不及说出口，便被薄娘牢牢抓住了臂膀摇了摇。

　　薄娘眸光如炬，仿佛沈幼宜不允，她便不会松手一般。

　　沈幼宜默了良久，心下一叹，道，“如此，到了荧县，薄娘一定要听姝姝的，万不可逞强。”

　　薄娘面上一时松怔地笑开，手上不停：“这话娘子合该与自己说，娘子自小身子便弱些，才是那个万不可逞强之人。”

　　至此，沈幼宜与薄娘、象枢三人一道，悄悄出了陆府。

　　象枢驾车很是稳当，一路上不曾颠簸，然马车刚行至郊外，后头便传来几辆马车追赶的声音。

　　沈幼宜正要撩开车帘查看，象枢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沈娘子，好像是陆家的马车，可要再加快些？”

　　沈幼宜蹙着眉头，与薄娘对视一眼，道，“象枢，停车。”

　　“娘子？”象枢心下不明，却仍旧依言勒了马缰吁停了马车。

　　至此，身后的几辆马车很快便追了上来，将沈幼宜的那辆马车团团围住。

　　“沈娘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内。

　　沈幼宜撩开幕帘探身出去，果然瞧见了林嬷嬷，忙下了车将人扶了起来。

　　林嬷嬷满眼焦急，“娘子怎得这样快，让婢子好追啊。”

　　沈幼宜面上讪讪，却不待说什么，又听林嬷嬷道，“老太太心疼娘子，早间派婢子原想去瞧一瞧娘子，不想便瞧见了娘子的那封信，老太太知劝不动娘子，特派婢子来给娘子送了些东西。”

　　说罢，林嬷嬷朝身后的几个小厮示意，撩开车帘，马车上头装着的竟然都是药材。

　　“因着太过突然，老太太也不及筹备太多，这些是府里头能拿得出来的荆防菊花，连翘，赤芍和黄芪，希望对娘子有用。”

　　“老太太还吩咐婢子带了几个粗使来，娘子此番凶险，让他们护一护娘子也好哇。”

　　林嬷嬷说罢，走近沈幼宜，于她耳畔轻声道了一句，“老太太还说，娘子说得对，倘或淮哥儿在，定然会应允娘子，与娘子一道去的。”

　　言岂，林嬷嬷向后退了一步，朝沈幼宜又行了一礼。

　　看着那一箱箱的草药，沈幼宜心下感念不已，朝林嬷嬷郑重道了谢意，让其代为传达。

　　“这一箱药材于荧县来说定然是雪中送炭了，只是这些人我不能带着。”

　　带着这样多的人，受人瞩目不说，荧县原就是疫区，人人皆要注意防疫，再带这样多的人过去、又不通医理，委实不便。

　　林嬷嬷想来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这些人原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不好做这样的主，故而最后沈幼宜退了一步，多带了一个小厮，名字叫陆青，是陆府的家生子，身躯健硕不已。

　　至此，陆青驾了那辆皆装满草药的车，象枢驾着沈幼宜那辆车，四人继续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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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县与汴京离得并不远，翌日晚，沈幼宜一行便到了驿站。

　　沈幼宜与薄娘下了马车，因着知晓眼下荧县正发疫病，故而面上皆围了巾帕，却连靠近都不曾便被官兵拦了回来，整个驿站俨然是严防死守之状。

　　“何人——”

　　象枢上前一步，作揖行礼，“咱们从汴京陆府来，车上带了些药材，有劳官爷与陆大人通传一声。”

　　言岂，那门口几个官兵面面相觑，随即竟笑出了声，哂笑道。

　　“这儿哪里来什么陆大人，只有卢大人！”官兵双手于左侧抱拳，于沈幼宜一行人怒目而视。

　　象枢见状，正要上前，却被沈幼宜拉住了。

　　沈幼宜知晓圣上派了陆瞻与那卢大人一道抗疫，看眼下这架势，想来这卢大人与陆瞻平日并不睦，即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如今卢大人守在驿站，不知陆瞻又在何处。

　　正当心下无主意之时，一个身着靛蓝色官袍之人跑了出来，面围巾布，瞧打扮，应该是驿丞。

　　“可是寻陆瞻陆大人？”

　　沈幼宜福身见礼，“正是，敢问大人他眼下在何处？”

　　那驿丞满脸堆笑，“陆大人或许在荧县衙门指挥疫情。”

　　沈幼宜微微敛了眉头，下意识问道，“陆大人在荧县衙门？那卢大人呢？”

　　“卢大人管着药材，乃总务。”

　　驿丞说罢，便退回了驿站。

　　沈幼宜与薄娘对视一眼，心下微沉，正要转身之际，却被那几个官兵喝住了步子。

　　“慢着——往何处去？”

　　象枢毕恭毕敬道，“入荧县。”

　　不想，那群官兵闻言，竟互相笑了起来，随即指着四人身后的马车道，“这装的是什么？”

　　象枢道，“是药——”

　　“扣下。”

　　象枢话都不曾说完，便被冲过来的几个官兵撞了肩，象枢与陆青一时不明所以，待反应过来时，那写官兵手拿长戟已然将两辆马车团团围住。

　　二人如何会应，撸起袖子便要上前理论，不想长戟一横，就横在二人的脖颈处，“怎么？想造反？”

　　到底人多势众，沈幼宜蹙着眉头上前道，“不知官爷，这是何意。”

　　那官兵瞥了眼沈幼宜，“谁知你马车上装的是草药还是毒药，带查验过了才能放行。”

　　说罢，手一挥，便将马车往驿站后头拉去。

　　草药被拖走了，横在象枢与陆青脖颈处的长戟自然也就放下了，“人可以过去了。”

　　沈幼宜知晓象枢陆青二人心下不岔，却也知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眼下陆瞻不在，那劳什子卢大人又在驿站，硬碰硬自然是吃力不讨好，于是朝二人递了眼神。

　　至此，四人往荧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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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因着疫病，荧县的县城城门口并无官兵看守，四人面上还带着先头备下的浸了草药的巾帕。

　　经驿站那一遭，沈幼宜对荧县眼下的状况心下已然有了准备，不想待入了城，才觉整个城仿佛已然空了，处处都是焚烧的痕迹。

　　烟雾缭绕，残垣断壁。

　　偌大的荧县，放眼过去竟连个人都不曾瞧见。

　　沈幼宜眉头紧蹙，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若说不怕，自然是假的，但她知晓眼下没有退路，这荧县要进来容易，要出去，想到驿站那群人，是怕是难于登天。

　　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陆瞻才是。

　　正这时，一旁的薄娘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顺着薄娘的视线望去，才发现街角竟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子。

　　四人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往街角去。

　　待至跟前，沈幼宜正要上前，象枢道，“娘子小心。”

　　说罢，小心捂住口鼻上前一步先行查看，待将那小小的身子翻转过来，原是一个小女娃儿。

　　“娘子，还有气。”

　　闻言，沈幼宜上前去，不管不顾地直接伸手替女娃儿把了脉。

　　下一瞬，蹙着的眉心一松，“不是染了疫病，只是许久不曾用吃食，饿晕了过去。”

　　象枢将人扶在胸前，薄娘忙掏出了一点点心，小心喂至女娃儿的口中。

　　不多时，那女娃儿终是慢慢睁开了眼。

　　“醒了？”沈幼宜轻声问询。

　　只是女娃儿仍旧浑噩不已，沈幼宜又许久不曾休憩，薄娘便将沈幼宜推着去一旁休憩，自己与象枢陆青照顾那女娃。

　　沈幼宜依言行至一旁，眼下身上的药不多，至多够救三两个人，要拿回被扣在驿站的药，还是要先找到陆瞻才是。

　　正这时，薄娘那头忽然传来哭求的声音。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父亲罢……还有我弟弟……”

　　是那个女娃儿，已然醒了，正匍匐着身子，不住地朝薄娘三人跪拜着。

　　薄娘跑至沈幼宜跟前，打着手势道，“那丫头不认得衙门在何处。”

　　“她的父亲被关在不远处的村子里，有重兵把守，她的母亲与弟弟好似关在另一处村子，出不来见不得，她原是乘着夜色跑出来的，路上饿晕了过去……”

　　闻言，沈幼宜上前，蹲下身子将女娃儿扶起，“村子在何处？有多少人在？”

　　女娃瞧着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不住地抽噎，“绕过三条街便到村子了……村子里每天都在死人……我、我实在好怕……父亲偷偷将我送出来，让我去寻弟弟……”

　　“每日都会死人？可有大夫去瞧你们？”

　　女娃儿摇了摇头，满眼泪花，“每日都有一碗汤药……不曾见着什么大夫……求求姐姐，救救我父亲罢……他病得快要死了……”

　　沈幼宜一颗心渐渐下沉，“可还认得路？带我去瞧一瞧。”

　　话音刚落，象枢与陆青皆是不允，“娘子不可，荧县事态复杂，不若先寻三郎，再做打算。”

　　沈幼宜转头朝陆青吩咐，“时辰紧迫，陆青去寻荧县衙门找陆大人，象枢随我去村子。”

　　陆青依了令，转头去寻荧县衙门。

　　象枢唇口张了张，仿佛想说什么，只是最后却不曾开口。

　　三人随着女娃儿往那村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