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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出医院门口,段弋的手还搂着她的腰,一个‘柯基友好台阶’,他都提醒她小心台阶。许从周斜睨了他一眼,从台阶上蹦下去:“演上瘾了?”

      他跟上去,手里甩着装着药的塑料袋,把手伸给许从周,掌心向上,掌纹交错:“哪有,温柔体贴不一直都有。”

      许从周用表情告诉段弋,她不信。

      他也不解释,问她刚刚怎么主动说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和老同学打招呼。”

      “得了吧,我总感觉十秒之内你的拳头就要砸他脸上,他的手就要抓住你的领口了。”许从周嗤声:“超过三个人就算聚众斗殴了。”

      “等于三个人算吗?”段弋继续问:“不算的话你可以在旁边喊加油。”

      许从周:“今天有点累,连加油都喊不动了。”

      他拽着许从周的手往停车场走,四月的太阳暖意十足,充面子的人工湖和假山旁全是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膝盖上盖着非统一批发的毯子。只是没打理的人工湖上飘着死在秋冬的湖草,没能呈现波光粼粼的美景倒是有些辜负了今天的太阳。

      “是不是忙着之前洗疗养院的照片?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一天,还累的话就再休息一天,没有什么疲倦是休息放假不能解决的。”他搬出自己那套所谓‘当代身体设定观念’。

      身高的差距导致许从周抬头和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抬头,阳光倾洒,有些刺眼:“所以你从六楼休假休息到今天?”

      他抬手挡在许从周额前:“工作太无聊了,我心中有一所庙宇,里面住着……”

      许从周接话:“住着懒。”

      段弋呸了一声:“住着代表个性的猛兽,这是世界瑰宝。996会扼杀这份世间少有的。”

      惯会胡诌,自己和自己下井字棋,累了就练练简笔画,虽然有点不好看,也能算作丑得很多点。这要是996,朝海街整条街的植发广告就不用挂的铺天盖地全是。

      宋上月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胃里的东西彻底吐完了。她四仰八叉的坐在后排,许从周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接风宴还吃不吃了?”

      孕妇容易倦,但宋上月感觉自己就像部漏电的手机,再怎么充满电,电量都以飞快的速度在下降,下巴搁在前座的皮椅上:“给我三分钟时间,如果没想再吐就去。”

      许从周的车后座上还放着两本杂志,是她读大学时候就每期不落下都会买的那本。宋上月随手翻了两页,段弋这个外人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好开口。许从周咬着指节,半分钟还没到,她还是没想明白。

      干等着也是等着,许从周问她之后什么打算,她们都是一类人,从不做走一步看一步的事情:“三分钟都够百米赛场破二十次记录,裴岷能用三分钟的时间吃了一份早饭,你能背完了一篇文言文。”

      她们开蒙的年纪也没拿着芭比娃娃做着公主梦。小时候写懒的理想题材作文,从不说‘我想要成为某种职业’,而是‘我要做’。

      同年龄的孩子熟练的运用父母爷爷奶奶或是拟造的‘小红小明’写作文,她们写醉酒与李白夜游盛唐,轻哼李清照的词。

      宋上月刚开口,反胃的感觉再次袭来,开了车门朝着垃圾桶小跑过去。

      许从周盯着弯曲的背脊,咋舌。段弋窝在驾驶位上,调整着座椅。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能猜出肯定那个男人是个和自己大学室友小韩国差不多的人。

      怕被连坐,段弋乖乖闭着嘴坐在车里捏着绑在安全带上的粉色的毛绒玩偶的脚。

      宋上月吃不下了,她不知道是太久没回国有些水土不服还是怀孕导致的。

      来之前她已经订好了酒店,裴岷说好晚上顺路帮她把行李送去酒店。

      送完宋上月刚过饭点,他起得晚,连早饭都没吃。许从周胃口不佳,扶着额,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还在担心你朋友?”

      许从周依旧想不通:“我在想她这波没有十年脑梗做不出来的选择,怀孕跑回来干嘛?不管打不打掉都应该找那个男人好好说清楚。平时看模板化的小说倒是吐槽的头头是道。骑士文学难道还不如小说有熏陶力度?”

      段弋:“至少我是看了九品芝麻官才知道砒霜的,在某种意义上,教科书的普及度是有那么一点弱。”

      许从周意外的认同他这句话:“的确。”

      没两秒她又说:“九年制义务教育还不够,强制学习应该执行到大学,这年头作业太少成为多少罪恶的源头因素。”

      “喂。”段弋有种无言以对的微怒:“许从周你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她那副学习很有趣的样子,能把段弋气个半死。

      段弋呵了一声:“有趣个锤子,你试过没完成作业然后提心吊胆去睡觉的那种感觉吗?世界末日就是一大早闹钟还没响,而你一觉睡到快迟到。只有我的枕头知道我为此滴过多少眼药水用来骗过我妈。”

      他说‘久病成良医’,他装病装久了,都快了解各种胃部毛病按什么地方应该疼什么地方不应该疼。久病成良医这话的翻译应该是装久了毛病,自己都能成为个医生了。

      他不爱读书,这点遗传自他老爸。不爱到现在都不想提,总不是个能有好回忆的东西。

      从停车场慢慢驶入,阳光从上坡式的入口斜照进来,车辆行驶出来,由昏暗进入暖意阳光,那种肉眼可见身体可感的仪式感夹杂在生活琐碎里。

      黑色的吸热,她解开风衣扣子,拿着手机在搜附近的美食。

      段弋不着痕迹的提了一嘴:“看看有没有鱼。”

      “外面的鱼不好吃,我总觉得鳞片挂不干净,或是烧出来的肉太腥了。”她也随口一说,手指划着屏幕还在看别人发的美食博客。

      “是啊,家里烧的好吃。”段弋发音咬重家里这两个字,余光看着刷手机的许从周:“所以什么时候能吃好吃的鱼?”

      -

      鱼倒是一直没吃到。

      但烧鱼的人倒是由他接送了一回。

      那天许从周正好去本院给她老师送东西,周蔚去城南的菜场和人订好了一只乡下的草鸡和一些草鸡蛋,因为是熟人帮忙把鸡处理好了,拿回家洗一遍就能下锅。

      半只是给童知千的,另外半只是给宋上月的。

      那许从周时间上对不上周蔚和人约好的时间。等她送完东西回淮煦街的时候,段弋拿着她的茶杯坐在客厅里听电视,手里拿着手机刚给她发了条短信。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约上的,反正这趟城南是段弋送的。

      听周蔚的语气,晚上童知千和盛扬也要回来吃饭。许从周走到沙发旁,踢了踢他的脚踝:“今天是工作日,有为青年。”

      “就算是上班我推掉了来接你妈,阿姨都开心的,证明我这个人以后结婚肯定也顾家。”段弋早就料到了:“我和阿姨说我这段时间不在本部上班,在培训,所以有空。”

      不愧是上学总编理由请假的人,这时候编起借口也是一套一套,还是个好借口,长辈这个年纪一听培训就觉得是职位要升迁或是工作方面要被重用的骨干。

      许从周:“到时候我妈问起来培训什么?你怎么说?说琴棋书画?”

      “文职都要搞野营训练,上回黑狗培训写了一万字大作文,我偷瞄了一眼,记得一点,到时候不管是默写还是背诵随便阿姨抽查。”段弋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许从周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水果,丢了一个柑橘给他:“还随便默写还是背诵,你这点心思花读书上面,就不会谈学习色变了。”

      段弋三两下就剥掉了皮,从中间分了一半给许从周。

      她耐心的把上面的白丝撕下来,等段弋抬手把半瓤送进口中都咽下去了,她还没吃。等她剥完,他把许从周手上的柑橘拿走了:“别吃,酸。”

      等他把半瓤吃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许从周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还自以为演技卓越的说:“心思就那么点儿,读书的时候省着点儿用,等现在不就全花你身上了。”

      -

      “她从小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一件事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跳级念的书,除了裴岷宋上月再没什么朋友了。”

      “最吃人家细心体贴那一套。”

      “又是个不肯主动的人,一件事你不问,她能憋到死。可你要主动点,她就没办法了。”

      “她啊,很好哄。”

      ……

      段弋重新剥了个柑橘,帮她去了上面的白丝,递给她后,的确,转眼她就气消了。

      厨房的门半开着,鸡汤的味道从闷罐里飘出来,洵川的天温度跳的很快,入清明雨季前冷的像是要下雪过回冬天,这两天黄梅天一过,天太阳一照,温度噌噌噌的就往上跳。

      晚上童知千和盛扬回来吃饭,周蔚忙着准备食材。

      折菜打下手这些事情许从周从不爱做,段弋也是,但拿着个菜篮子还是很积极的学着周蔚的样子。

      他们在聊天,许从周听着没劲,准备趁着春困午睡的时候,裴岷来给宋上月拿鸡汤,看她在游览的网站,她又问起了之前西藏行,裴岷联系过的那位藏民的联系方式。

      许从周的西藏行往前提了时间,她得在西藏的雨季之前去。

      这样很多景色就不会错过。

      周蔚盛汤,没听见许从周和裴岷的话,倒是折菜的段弋听得一清二楚。

      比如裴岷和她聊起之前一次西藏行,他和许从周还有宋上月一起去的藏北草原、问她这些预设的行程和路线。对话里是他不了解的藏北草原、冈仁波齐、羊卓雍措……

      一句接着一句,像过年时候段弋去接她,他们两个在车里聊艺术。

      好像每次裴岷都能让他显得自己和许从周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鸡汤盛在保温壶了,周蔚用厨房用纸又擦了遍瓶身,问起裴岷关于宋上月的身体。

      “她说原本来要拜访你的,但这两天吐的死去活来,床都下不来。”

      周蔚又拿了盒水果放进袋子里:“没事,等她身体好了再说,还想吃什么就和许从周说,让她告诉我,我给她做。”

      许从周趁着春困回房间午睡,段弋想跟着一块儿上楼,但手里的菜还有大半,只好把屁股黏在椅子上。

      和周蔚聊天,也好。

      许从周从小到大各种事情都被她亲妈泄了底。

      能打的下手都打完了,他这会儿想去许从周房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亲妈眼皮子下,结婚证还没似乎得客气些。

      周蔚从厨房出来,看他还坐在客厅里,笑了笑:“要不要上楼睡个午觉?”

      他如同拿到了免死令牌,揣了个柑橘上了楼。

      许从周还没睡,趴在床上在订票。

      听到段弋进房间的声音也没有多大的反应,直到他开口说要和她一起去的时候。

      许从周扭头看着床边剥橘子的段弋:“你?”

      “我怎么了?”

      许从周大概能想象到他真去了的样子,替他着想的话听着像是不愿带他去的激将法:“你吃不消的,很累的。”

      “我不爱上班不是我不吃苦耐劳,是我不乐意去上班。”他把橘子分给许从周一半:“裴岷都能和你一块儿去,我怎么就不行了?”

      “裴岷那会儿是想在艺术里融入西藏文化,所以……”许从周说一半,停了:“你该不会是误会我和他了吧?”

      “没有,我知道你们只是好朋友,从小到大你都对他没意思,你们之间隔着阿里山和阿尔卑斯山。”段弋往嘴里塞了半瓤,酸涩的感觉漫在口中,刺激着胰腺。他没感细嚼就咽下去了,伸手去拿给许从周的那半:“别吃了,酸。”

      台词耳熟,许从周不信。一半直接塞嘴里,一瞬间,眉头蹙了起来,嘴巴张着,想找垃圾桶。

      垃圾桶里没套垃圾袋,段弋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垫在手掌心里,叫她吐上面:“都跟你说酸了。”

      等垃圾袋套完,他从厕所洗完手出来,许从周靠在床头,还在看购票网站的信息和西藏的天气。

      段弋坐在她床沿边,刚坐下,一只脚软绵绵的踢在他后腰上。

      阿尔卑斯山,阿里山……

      这些话,许从周只和周蔚说过,没想到被自己亲妈泄了底:“我妈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了?”

      段弋笑:“也没说多少啊,鱼崽。”

      许从周蹭得一下坐起来:“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这是她的乳名,周蔚生了她之后,医院里的宝宝也要登记个名字,但父母两个都忘了想名字,连小名都没有。因为襁褓上有卡通小鱼的图案,于是临时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鱼崽。

      因为许从周这个名字,许是爸爸,周是妈妈,后来叫到小学之后,许从周不喜欢这个乳名,家里人也就不再这么叫她,偶尔叫她从从,但当时许从周大了,只觉得肉麻,从从这个名字也没沿用。

      这回儿再听‘鱼崽’这个名字,有种黑历史被人翻出来一般的公开处刑,床单被她平地扣出三室一厅。原本就踩在他腰间的脚,一用力,想把他踹下去。

      他抓着脚踝把她往自己的腰间一拽,床单被子乱了,他顺势要上床来。

      ‘咔哒——’门锁开了。

      任凭两个人再快调整姿势,还是被周蔚看见了,她哎哟了一声,再要关门也来不及了,望着危襟而坐的两人:“我说叫他上楼睡个午觉,想到床没铺,结果上楼也没看见人影……你们有事你们聊,你们聊……”

      门又被关上了。

      许从周跟打了一架般的卸了力,翻了个身挪了半个床位给他。

      段弋也没再闹,脱了外衣,躺在另半侧,伸手抱她:“我们现在是不是闹到了不结婚不好和爸妈交代的地步了?”

      许从周没挣扎:“也还好,但你的始乱终弃,厚颜无耻诓骗女生的英勇事迹就会被我妈添油加醋编写成为一个与我无关的,以某位亲戚家女儿为主角的故事,而你就是该故事男主角。”

      斗嘴也告一段落,这会儿春困真的来了。

      临午睡前,许从周还听他说:“我和你一块儿去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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