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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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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校园人工湖旁边有一棵歪脖子柳树,现如今湖边的围栏修葺了一番,还装上了休息长椅。冬天风景不好,种在河边花圃里的梅花看着营养不良,今年冬天索性连花苞都没结。
拿歪脖子的柳树枝桠光秃秃的垂在结冰的湖面上,没什么让许从周拍照的想法。
许从周坐在长椅上,偶然一瞥看见了椅子缝隙间被塞了一张小纸条。
字迹不太好看,像是个男生的字。开头原本可能写了想要表白的女生名字,但随后又被涂掉了,可能是怕被发现从而引起不好的麻烦。
小纸条上写着一行表白的话。
——我想把山野平川都送给你。
后面的字又涂涂改改,最后被写这张纸的男生用打圈的方式全部划掉了。
只留下最后几个字。
——老天,求你了,就让她万事顺心吧。
她把纸条展开,放在自己腿上,取下挂在手腕上的相机,把纸条拍了下来。在她想要折好放回原位的时候,段弋拿过去看了一眼,动了动嘴巴,无声的念着上面的字。
稍感肉麻,但又不可否认写的还不错。
如今自己不是学生了,便能摆出以前家长“三令五申”禁止早恋的架子:“高中了还不赶快去写作业。”
许从周从他手里拿过纸条,斜睨了他一眼,呛他:“你高中没谈恋爱?”
“那是跟风。”他靠在长椅的椅背上,样子有些懒散。
谈恋爱似乎是因为当时班级里不少人都谈恋爱了。加之校园禁止,十八七岁的年纪越是被禁止越是控制不住。
至于为什么是李知予。只是因为段弋熟的女生不多,又恰好他们对对方也都有点意思。
所以在一起了,但回想起来,他好像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要不然分手的时候,他问李知予原因,她也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了。
——“段弋,你知不知道我好累,我一直在迁就你。可我真的讨厌每天等你打完游戏,打完篮球才有空找我聊天。你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我,你只是向找个人试试谈恋爱的感觉。”
那天分开后,过了好几天段弋偶然又想到李知予说的这些话,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但现在他想问她,问她这就是她和盛扬上床的理由吗?
一旦开始想,他又忍不住的去深入剖析。
他开始反思。
好像他对李知予的确不够好。
等她放学、为她排队买东西、帮她做值日这些事都是盛扬在做。
青梅竹马,挺般配的。
可为什么非要在他和李知予还没分手的时候搞在一起呢?和平分手后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他也不是那种‘誓要和人水火不容’的性子,可最后闹得太难看了。
相机缓缓吐出相纸,许从周捏着相片一角开始甩着:“所以你最后灰溜溜的出国了?”
她是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不是,出国是我早就决定的事情。那天去找她是想和告诉她我拿到了大学的offer,想和她讨论感情的处理,是分手还是异国恋。”
可推开门是衣不蔽体的李知予和抱着她的盛扬。房间是发臭的腥味,书架上的书落了一地,在书本之间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和那本《包法利夫人》。
他真真像那位包法利先生。
“看来你真是个跟风才谈恋爱的渣男。”许从周甩着照下表白纸条的相纸,看成像满意后才把它和先前拍的几张段弋的照片放在一起。
“我们不是反盛扬联盟吗?”段弋没气她倒戈相向:“嗯?何出此言啊?”
“你不应该去问她要不要分手,如果特别喜欢你应该舍不得分手吧,霸气一点告诉她,让她等你四年,四年后你回来娶她。”她越说越像个出馊主意的绊脚石。
段弋摇头:“我不是这种人。”
许从周意外:“哦?你是哪种人?”
他没回答,反问:“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许从周思索了一会儿:“现实主义吧。”
现实主义?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还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段弋无奈的笑了笑,望着湖面的眼眸里的情绪也沉了下来:“我只是不喜欢许诺。”
难听点,就是没有担当。
“是吗?”许从周扭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手搭在许从周深身后的椅背上,缓缓将视线从湖面上移开,和她的目光交织,他说是的。
可很后面的未来,他拉着许从周的手,宣誓着他将遵从圣经以及婚姻法,他承诺履行一个丈夫的一切责任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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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童知千被旁边的动静吵醒了,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夜灯。夜灯的光不亮,但兀的一下还是有些刺眼。有些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抱着脑袋坐在她身边的盛扬。
他一身的薄汗,手背的青筋爆出。
这个状态一定是做梦了,至于梦见谁了她知道。
他梦见了李知予,今天回爷爷家了,可能是看见李知予妈妈了所以晚上梦见了李知予。
童知千还困着,一开嗓子,声音很弱,她坐起来抱着他,努力安抚着他战栗的身体:“不是你的错,是她为了做人的清誉求你帮她隐瞒的,让你做替罪羊。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过了好久才平息,夜灯还留着。
他吃了药,临睡前开始喃喃自语:“她被捂着嘴巴,被脱掉了衣服……那个男人在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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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前,天空中的云像是被灌了铅,即将不堪重负似地要压垮地上的一片钢铁森林。
这是要下雪的前兆。
许从周步履很慢,相机没有挂在她的手腕里,拿着相机的手指节泛红。段弋站在原地等了她一会儿,她还在东张西望,这是她的习惯。
段弋朝她伸手:“这边结冰了,小心滑。”
她不紧不慢的朝他走过去,听见他的提醒才把注意力从四周的建筑移走,把冰凉的手搁在他的手掌心中。
“嘶。”段弋握着她的手,揣进口袋里:“手冰成这样,不怕长冻疮啊?”
学摄影是件需要吃苦的事情,她曾经在雪地里趴了两个小时,只为了拍一组照片,即便是带着手套,两只手也完全没有了知觉,回到酒店半夜就发了高烧。
周蔚苦口婆心让她换了工作,去找个杂志社拍拍模特呆在摄影棚里总比她现在走南闯北来的好。
和段弋说起这些。
他倒是羡慕不已:“我妈巴不得我上天下海,她说这才叫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段弋没把她手暖暖和,反而是许从周冰凉的人把他的手也弄冰了。他没办法,只能握的更紧。
许从周给他支招:“以前盛扬会买奶茶给我暖手,或者在口袋里放一个暖手宝。”
办法是好办法,就是盛扬不是好盛扬。
“提他合适吗?”段弋瞥她,忽地语调变了,里头带着些戏谑:“想喝奶茶?”
“他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有些招可以抄了去撩妹子啊。”许从周说他总之不会亏。
不过既然提了奶茶,回想起来,每次的奶茶还都是红豆味的,明明是李知予喜欢的,盛扬还骗她说什么对身体好。
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看不穿这个渣男的贼眉鼠眼别有用心。
许从周扁嘴,小表情里带着些恼。
这些小表情落在段弋眼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顺道帮她把帽子带去来:“这表情,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
“这话是这个意境嘛?”许从周怀疑的望着他。
他说别计较留学派的语文水平。
许从周笑他:“这不是语文水平,这是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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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酒店的点餐服务电话,他想要的频道也找到了。
还是英雄联盟的比赛,这次好像有他支持的战队,他脱外套的时候还不舍得把目光移走,甚至还评价了一句:“教练终于做了个人,给我们看了点阳间的BP。”
看他要看比赛,许从周先前洗了澡。这时候的澡多半都是敷衍,打湿,涂沐浴露,在冲掉。她头发扎得有些送,导致发梢被打湿了不少。
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手池上,站在洗手池前,一抬眸就是一面镜子,目光又落在旁边的衣服上,再穿就是多此一举,她抬手取下一旁的浴袍,睡袍是真丝的薄款,身体的任何一丝细节都被布料用起起伏伏展示出来。
刚出来正巧晚餐送了过来,服务小哥有仪式感的推着小车进来,餐是段弋点的,远超过两人份,小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忽然被打开地浴室门。
房间里三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许从周还没来及退回浴室,自己和服务小哥之间立刻被一道身影隔断。
许从周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偷瞄着被端出来的盘子,只可惜上面扣着餐盖,她看不见。
“你点了什么?”她伸手拽着他衣服的后摆。
“招牌的都点了一些。”只是偏过头一瞥,他眼热的又立刻错开。
深蓝色的绸面,就像是夜色正浓的天空。在绸面的边界处,是白色,坚硬的锁骨,柔软的胸脯,一切都暴露在深低的领口。打湿的头发粘在脖子上,她歪着脑袋,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被地心引力控制着朝着一边,露出纤细的脖子,像是以前他学校里养在图书馆旁边湖泊里的天鹅。
服务生小哥,耐心的将锅盖一个个揭开,并介绍着菜品的名字,让段弋确认无误之后,让他在单子上签了名字。
目送着服务小哥离开,他径直走去沙发旁,把卫衣脱下来,随手扔在上面。视线落在地面上,他没看她:“你先吃,我去洗澡。”
男生洗澡很快,他甚至洗了个头,都用时比许从周短。
她没先吃,拿着叉子坐在椅子上,正在发微博。
只是内容不是酒店的菜,而是今天在一种拍的那张纸条的照片。
他穿的也是酒店的睡袍,同色系的一件深蓝色睡袍,头发被擦得半湿润虽然凌乱,倒是过分的还很好看。卡在成熟和少年感之间,又干净又情欲浓重。
菜品很多,都是手册上的招牌。还有一瓶酒,服务生给了两个杯子,可惜一个杯子上有豁口。
许从周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随后有些满意的点头。
她酒量还可以,启蒙是她小时候家里长辈用筷子沾了酒逗她让她尝。再是白酒泡杨梅,她那时候嘴馋不知道是白酒,连着吃了两个后倒在床上睡了一天。
那个有豁口的杯子被他们放在一旁了。
段弋接过印着她唇印的杯子,拿起酒瓶,看着上面的名字。
是杯果味金酒。
段弋倒了一些,酒喝起来清新爽口,抿嘴回味,随后一笑:“喝金酒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不像是他的说话风格,许从周问他出处。
“我大学的时候着迷过一阵子雷蒙德·钱德勒的书,也十分憧憬能为一个像菲利普·马洛那样的人,可惜……”他看着玻璃杯上的唇印子,侧过头看她。
她也在看他,在等待他下面的话。
他说:“可惜酒驾查的太严。”
所以他没办法像菲利普·马洛一样在回家的路上,进一家酒吧点杯双份的苏格兰威士忌,当然也没有可供他想起的银发妞。
这回答倒是蛮像他的风格。
他倒了一小杯,对着杯子上的唇印饮了下去。
杯子又回到许从周手里,她又喝了一杯:“有点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你不喜欢读书。”
“只要不是教科书什么书都爱看,只要不是要求全文背诵,随便什么书的段落也总能记住。”他开玩笑:“对我好奇嘛?好奇也是爱情的种种伪装之一。”
这话出自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许从周琢磨不透这话里几分是和暧昧搭边,几分只是炫耀看过的书。
她胃口不大,索性不吃了之后从餐桌旁边溜走了。段弋吃完之后一回头就看见她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隙在张望着什么。
走到她身旁望出去,是一个月色正浓的雪夜。
“真好,雪还在下。在清海两三年都不一定能看见一片雪花。”
所有的雪花都带着月色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她又说,月亮也好看。
朔月当空,的确好看。段弋扭头看许从周,兀的一笑:“一看月亮就容易让人想起思念的人。”
许从周听罢对上他的视线,他的脸一半在月色之中,一半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中,就像是她先前在餐桌旁看见他的样子一样,又干净又情欲浓重。
她学着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你是猪八戒吗?一看见月亮就想念嫦娥。”
他扶额,笑得无奈。
洗澡时候打湿的头发还黏在她皮肤上,他抬手替她拂去。
许从周偏头看他,侧脸贴着上了他的掌心。
对视中,他在伺机而动,她了然于心,只是在等待。
既然了然于心,所以他倾身过来的时候,她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