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94、九十三

　　戎屿面对着摆在桌上的终端，陷入了沉思。手指不知为何伸展不开，心脏在挣痛。
　　终端上是打开的对话窗口，窗口上标这个备注，是“父亲”。
　　这是十分钟前的消息。“戎屿，回家，自首。”
　　可以想到，父亲已经知道了他正在帝国通缉名单之列。父亲一向不多管他的事，他并未告诉父亲近来发生之事。一来是怕父亲担忧，二来是怕自己太听父亲的话从而影响到做下的选择。
　　已经二十七的他仿佛还是个容易头脑发热的少年人，自己不管不顾地出去“闯”，如今到这境地了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家人。他本是顾家的人，做出答应女中将的选择还是有些不负责任了。
　　近来因为各种事，他没有怎么与父亲联系，没能出席母亲的葬礼，父亲也没多责备他。他家家风确实严厉，但父母都总是无条件地相信，他有自己需做之事。
　　想着，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戎屿，回家。”
　　手指放在键盘上方许久，动了动终究一个字也没敲出来。他不能确保自己的终端是否安全，哨兵试验和他的任务女中将都明确告诉过他要对任何人保密。
　　巨大的内疚笼罩心脏，压迫血液也变得缓慢。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无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从小到大，他几乎所有事都是瞒不过父亲的。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透露给父亲。
　　但这些终究都是要他一个人承担的事，他无权求助。为帝国落到无援的地步，他毫无怨言。女中将说得对，帝国对国民的文化感染和爱国教育确实到位，以至于他们能从满目的冰冷钢铁中触摸到人性的色彩，暖而烫，要化了他的手指。
　　戎屿想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句：“对不起，爸爸。”不论父亲会如何想他如何认为他，都没关系了。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见江狄已经醒了，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不知已看了多久，绛紫的深渊缓和下来，以近乎静止的速度缓慢流动。
　　戎屿抿了抿唇关闭终端，江狄突然开口，说：
　　“战争结束后，我们回去，一起去见你父亲。”
　　但这还需要看人造哨兵能否坚持到新人造人耗尽生命。戎屿想说，但没说。
　　枕头下银质的十字架静静躺着，在闷声的黑暗中黯淡无光。
　　那天他醒来之后，江狄把这东西递给他，说还是别丢了。但一看到这项链他就会想起母亲，所以他压到了枕头底下。
　　神明冷漠地凝视着丢弃信仰的人类。
　　戎屿打开终端又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江狄知道他在想什么，起身拥住了他。他不会安慰人，但至少应该说些什么。
　　不再是“只有我们醒着的时候，神明才会到来”。那是他少数的记得清的神学典籍中的名言，是唯物。
　　江狄轻轻拍了拍戎屿的背，绛紫的深渊渗出温柔的水流。“你应该没有听过这句话，我来告诉你。‘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天空才开始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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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脖颈像被扼住，强大的精神力要掐碎大脑。
　　首领被迫地靠在墙边，受到压迫，脸色有些发青，但表情却毫无波动。
　　她仰着脸，自上而下地看着面前一身戾气的文罯。
　　“我很抱歉。”
　　与女中将一样，愧疚但毫无意义的话。
　　文罯的手掌紧了紧，却没有完全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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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