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66、六十五

　　一堆贫民陋房中间挤着长时间未打扫过的杂物间，各种已知或未知的生物横行霸道，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蜘蛛的网俨然成了罗布天网，占据了这间窄小屋子的一半空间。贫民区的环境意外地绿化得很好，几十年岁数的参天大树展开臂膀，茂叶几乎将整片天空完全遮蔽，因此几乎没有光线钻入这间屋子。
　　而现在，这里多了一位住客。是个巨大的人类，不给商量地挤进小生物的世界，破坏了蜘蛛的“杰作”。尽管他推门进来时整个身影都被飞扬的尘土淹没，他本人也差点把肺咳出来。
　　摩伦伊瑟蜷着身体缩在一张断裂的旧沙发上，肺中积了灰似的，无意识的咳嗽将他从本就困难的睡眠中拉出，他攥紧身上单薄的衣物和白斗篷，嘴唇冻得发紫。半睁着眼，没有完全清醒，只轻轻地呼吸。
　　这样下去能撑多久？他不知道。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未去想过没有雷斯克德的生活。现在一想，他跟雷斯克德没有任何关系，她其实没有义务养育他，没有理由教育他。她给了他一个活下去长大的机会，却没考虑过失去她后这孩子该怎么办。
　　“你是我最得意的成品，也是我最满意的学生。”雷斯克德这样对他说，摸着他的脑袋。她其实并不严厉。
　　“我只把你教育成一个出色的占卜师，至于是否选择魔女这条路，我无权干涉。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不管做什么事，都别做会令自己后悔的事。”
　　“他会死......”摩伦伊瑟仰起脸看她，“那个跟我一起在妈妈肚子里待过的孩子。”
　　“那就去做吧。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时光倒流。
　　“你不是我妈妈吗？”小摩伦伊瑟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
　　“不是。”利落的否认。
　　“他们都说你是我妈妈。”
　　“我不是。”脸颊被温柔地抚摸，“但是别告诉他们。这是我们的秘密。”
　　“好。”
　　“雷斯克德......”
　　没有泪水，不适的感觉充斥着胸腔。呢喃着，直到意识模糊。再到后来，口中梦呓般呢喃的只剩了两个字。几乎很少在雷斯克德面前提起的两个字。冷，很冷。心脏，血管，全身。
　　“妈妈......”
　　尽可能地用斗篷盖住身体，露出的脚腕蹭着沙发断面的暗黄棉絮，贴紧被身体染上温度的地方，动一下仿佛就要损失很多热量。半睁的眼皮逐渐沉重，听说人快被冻死的时候就感受不到寒冷了，也许到那时他会好受一点吧。
　　砰。
　　摩伦伊瑟的睫毛抖了抖，人没有动。漆黑的视野里闯入路灯闪烁的昏黄的光线，和一个背着光的陌生男人。真的没有力气了......反正都快死了，这人要做些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有力气去抵抗。
　　男人关上门，快步来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单膝蹲在他面前，捋开他额前乱糟糟的头发，蹙眉。
　　“摩伦伊瑟？”被唤着名字，他只是动了动眼珠，僵硬的身体仍没做出任何反应。
　　是谁？从没见过的人。
　　摩伦伊瑟正想着，脸颊突然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掐住，唇被迫嘟起张开。
　　“先做些让身体热起来的事吧。”
　　“？”
　　男人另一只手捏着什么，要往他嘴里放。
　　摩伦伊瑟攥着斗篷，没有挣扎。反正也死路一条，这时服从说不定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脱离这境况后这人想做什么都随他去吧，反正......
　　“咳咳咳咳咳咳！”这人给他吃了什么？
　　怎么......这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