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44、四十四

　　果然如文罯预想，没有好事。“拉勒那边去找了吧。”现在突然发生这种事，战况恐怕会变得不好说。“一个人造人怎么可能自己违抗指令跑出去？一定是有人把她带走了。”
　　“这......谁能把她带走？她可是能一人抵挡帝国哨兵的战争机器啊。”
　　文罯将终端稍稍拿远了一些，侧头一看吾亓果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神色严肃。见自己被发现了，吾亓翻了个白眼，佯装不屑转头看屏幕。
　　文罯也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手上却按了免提，把终端放在腿上。
　　“除此之外没别的可能了。”文罯说。
　　“等等！前天还是前前天的时候，神瑟好像在无夜城上把头给磕到了！”
　　“把头磕到了？”无人能近她身的神瑟会无缘无故把头磕到？但这样一来似乎她违抗指令的行为就能解释得通了，应是头部某处重要部位受到创伤导致指令错乱了。
　　“对！有个向导不要命地向她冲过去，手里的枪立马就被截成两段，他还是冲，挡在他面前的哨兵被炸碎了，他还是冲。最后身体被砍成两截，上身却扑到了神瑟身上，所以神瑟一下子没调整好重心向后倒下去了。“
　　“向导吗......”竟不是哨兵是个向导。
　　“人造人果然还是有人的特性啊，反应再快也比不上真正的机器。等撒萨修斯来了就好了。”
　　“重点是，谁把她带走了。”文罯纠正话题。“我还是觉得她不会自己出去。”她无处可去。自有意识起不管是脑内的程序还是周遭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世界之小不过她所处的那个狭窄空间和战场，思想如一个真正的“井底之蛙”被深深禁锢的她怎可能自发地打破枷锁？
　　“其实我个人觉得，最近有个常来占天阁的魔女有些可疑。想找裴大师帮忙恢复身份的魔女很多，但她来了之后只是坐在角落里，披个白斗篷也看不见脸。”
　　“我知道了。”文罯颔首，心中有了大致想法。“一会儿见面详谈。”
　　“成。”
　　※※※
　　魔女，是拉勒一个几乎全是女性的群体。她们的前身，都是受人尊敬的占卜师。
　　占卜师只预知未来，魔女却想纂改未来。
　　魔女败于占卜师，因此受人唾弃，缩进了最阴暗的角落之中。
　　自古以来，历史只由胜者书写，败者只能世代活在胜者那些主观意识强烈的文字阴影之下。
　　魔女便是如此。
　　她们之中也有后悔选择了这个身份的，这部分人就会去找有声誉的占卜师“恢复身份”，然而最后能成功的不足十分之一。占卜师大多与普通人一样憎恶魔女，不会给好脸色。
　　在占卜师眼里，命盘由天注定，神圣不可触。凡是通过“歪门邪道”擅自动了命盘的都罪该万死，也因为有个“蝴蝶效应”的说法。“时间”就是如此，一旦发生了哪怕极其微妙的变动，就可能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魔女的后代可能不是魔女而是个普通人，但只要在四代以内，只要有一代是魔女，子孙的声誉就会受到影响。这也是那部分找占卜师“恢复身份”的魔女所忧心之处。大部分魔女是不生育的，或是未到生育就已死去。拉勒曾有过一个丈夫知道妻子魔女的身份后，亲手杀死了怀着孩子的妻子的事件。
　　文罯到拉勒以来，还未真正接触过魔女，认识的人都告诫他，尽量远离别沾染晦气。
　　到达占天阁二楼，要找裴申的人都在这里等候。往里一望，果然望见那坐于角落阴影之中的白斗篷魔女。身形看来还很年轻，十几岁就拥有占卜师资准的人应该不简单吧。
　　走近那魔女身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说是自然，其实他的“自然”就是那标准的厌世表情。
　　“午好，魔女小姐。”
　　魔女没有抬眼看他，只低着头，一束微卷的金色长发从斗篷中漏出，乖顺地搭在胸前。
　　“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魔女轻轻点了点头。文罯便拉开椅子，坐下，打量着她阴影之下的脸。
　　很漂亮的翡翠般的眼瞳。可惜的是剔透的颜色已被不知名的东西沾染，从中看不出这个年龄该有的纯净。
　　“可以冒昧地问下如何称呼吗？”
　　魔女纹丝不动，雕塑一般，甚至眼也不眨。正当文罯以为她不会回答，打算换个问题时：
　　“摩伦伊瑟。”略有稚嫩的声音。
　　放于桌上的手食指和中指上明显有常年吸烟留下的印迹，想必很小就开始接触烟了吧。“小烟枪”啊。
　　发现文罯在观察自己的手，摩伦伊瑟无声地收回了手放于膝上。
　　“别担心，烟友。”文罯战术性套近乎。“平常抽哪种烟？”
　　“烟卷。”
　　“什么牌子？”
　　“......”见她再次变成“雕塑”，文罯就知道她家境状况了。
　　“占卜过自己的未来吗？”换话题。
　　摩伦伊瑟点头
　　“如果没猜错，你改的是自己的未来吗？”
　　“......”又是一阵沉默。
　　已经大致摸清了她可能会有的心理活动，文罯没有打算换话题，而是等待她的回答。
　　百分之八十会回答。
　　“不是。”果然，摩伦伊瑟最终开口。
　　“那......是报纸上的那个人吗？”
　　“......”听不懂，很正常。
　　将自己方才看见的她的精神世界显现于她眼前。
　　“看见了吗？”文罯一只手撑着脑袋，手肘放在桌上。再次问。“是这个人吗？”
　　翡翠般的眼眸终于动了动，睫毛抖了抖。摩伦伊瑟抬眼向上看着文罯，目光中满是警觉。她浑身都紧张起来，戒备状态明显比方才高了一级。
　　“看来应该是了，这次没猜错。”
　　“想知道我怎么看到的？这是你自己的精神世界哦。”虽然句尾加“哦”对文罯来说有点恶心，但他不得不这么演。
　　“所以你改了他未来的哪个地方？还是说......”
　　“帝国的......向导。”摩伦伊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双拳慢慢握紧，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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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魔女